賀朝宴(上)
甜酒的清香在秦宮之中彌漫開來,她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察覺到男人欲言又止的舉動。心中郁悶。 秦婉瓊便直接持起酒壺,酒液流入喉間,涼酒入喉身子愈發冰冷,可腦子卻越來越清晰,這些年被特意模糊的記憶逐漸被翻找出來。 為什么秦昭率精兵進京時廣陵被輕易攻陷?是否那人從來不曾為她母女留下后路? 廣陵的護城軍又去了哪? 被那人一同帶走了? 這個念頭剛生出就被秦婉瓊打消。 廣陵的護城軍并未離開,當年時局復雜,廣陵城內巡邏的兵卒分明增加了的。 那為何沒有任何通知與示警,便是因此,王府才被輕易打破。 那年的守城將領是誰來著? 秦婉瓊思索著,那年一晃而過的身影怎么也看不清,對方姓甚名誰?她應是曉得的。 “殿下?” 她想的認真,可單薄的身子早在寒夜中被凍僵而不自知,玄三小眼見女子面色發白發紫,他數次提醒皆被對方強硬的態度打敗。 “殿下?!毙≡俣瘸雎?。 秦婉瓊沒有回應,或是說,她的思維也有些僵硬,回憶的越多,莫名的恐懼感便如同陰暗中的蠕蟲一絲一絲攀延而上,令她不敢細想,可那些細節卻越來越明顯,阿娘是棄子嗎? 我,也是棄子嗎。 直到被熟悉的身體包裹住,熟悉的芙蓉花香逐漸安撫她的情緒。 玄三小懷里擁著秦婉瓊,快步流星離去,經過候在殿門的侍從時頓了頓,道:“都散了,沒有允許不許進入?!?/br> 侍從領了令快步帶人離去,玄三小則抱著女子朝某個宮殿方向,他步子邁得很大,走的卻穩,感覺到懷里女子越來越冷的體溫,玄三小面色跟著復雜起來,他不該放縱殿下的。 踏步進入殿內,秦婉瓊的侍女立刻將宮殿騰出來,先前她們回來時已經將暖爐點燃,池子里溫著水,隨時等待宮殿的主人歸來為其取暖。 “掌印,奴婢們來伺侯殿下吧?!?/br> “不必?!?/br> 玄三小避過上前的侍女,直接將秦婉瓊一路抱著去到浴池,大掌將女子的衣裳一件件撥離,直到露出赤色肚兜,他一手攬過她的腰,另一只手探到對方后頸扯住那根緞帶,手頓了頓,眸色幽深,隨后一拉。 女子嬌嫩細膩的身體徹底暴露出來,胸脯上兩顆殷紅珍珠因男人的視線逐漸挺起,秦婉瓊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黏重又熾熱的視線猶如實質,不帶任何遮掩地在身上游走。 她急速地呼吸了幾下,下一刻,人便被放進溫水中。 又是這樣… 秦婉瓊不自覺捏了下手心,身體在漸漸回溫,感受到男人起身到動作,秦婉瓊猛的伸手,拽住玄三小的衣角,或許是她的舉動有些突然,玄三小驚了一下,正常情況下秦婉瓊的力氣是不足以將人拉下的??善褪沁@一瞬的愣神。 水花濺起。 兩個身體猛地在水中碰撞在一起,侍女們嚇得連連低頭,不敢多看一眼。 “都下去,沒有吩咐不許進來!”,秦婉瓊開口,語氣堅決。 她很少這樣命令,帶著不容置疑的專行,侍女們無一例外地彎腰離開,帶上殿門后紛紛松了口氣。 貼身侍女春眠道:“殿下今日心情定然不好?!?/br> “是啊,我剛剛被嚇到冷汗都出來了,你瞧…” 丫頭們在殿外嚼舌根,殿內氣氛卻僵持著,空氣仿佛都被凍住。 終于,秦婉瓊動了。 秦婉瓊拽著玄三小的大掌覆在面上,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可男人是視線太過熾熱,使她即便沒有視野也能感受到對方。 她能感受到有視線滑過她的眼睛,似乎確定她看不見后慢慢移動到她的唇,秦婉瓊心臟跳動的厲害,她今夜思考的太多了,內心的陰暗急需一個釋放,而身邊的男人… 或能發泄? 秦婉瓊微微偏頭,一個吻落在玄三小的掌心,她語氣詢問又帶著安撫意味:“長生哥哥生氣了?” 盲癥真的影響到她嗎? 若是秦婉瓊此時雙目未受影響,必然能瞧見,日常避著自己視線的男人,此刻正睜著一雙眸子,貪婪又帶著克制地注視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不過,即使看不見,她也能想象到玄三小的樣子。 男人喉結快速滑動了幾下,再開口時有些沙啞。 “殿下應更愛惜自己些?!?/br> 秦婉瓊不置可否,手微微下移,帶動男人的手覆蓋在身上,語氣依舊不變:“談何不愛惜,本宮這般不好嗎?”,她將手放在胸前,陌生的觸碰感令她雞皮疙瘩四起,男人或是也被她的舉動嚇到,手微微縮了縮,徹底將那團柔軟捏入掌心。 突如其來的動作也驚到了她,秦婉瓊輕喘了聲,不大的聲音在安靜的浴池中清晰入耳。 好涼。 玄三小默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在溫水中泡了這么會的身體還是如此冰涼。 “長生哥哥竟是孟浪的人嗎…” 秦婉瓊笑瞇了眼,將身體往男人手上送,同時帶著他的手輕輕揉捏。 “嗯…瓊兒是初次與長生哥哥這般嬉戲呢,似乎是種新奇有趣的體驗呢…” “殿下喜歡?” 秦婉瓊松開手,不回答他,雙手攀向男人的肩,他的衣裳早在水中被侵濕貼在身體上,秦婉瓊微微向上,吻上一片溫暖。 倆人都愣住了。 原先秦婉瓊是想親吻男人的喉結,她并非沒有做過,或許是玄三小一直低頭注視自己,雙唇突然貼在一起,倆人一時間誰也沒有先退開。 秦婉瓊等了一會,正當她想離開時,玄三小動了。 感受到女人推開的舉動,玄三小侵身壓上去,雙唇貼的更加緊密。 他的親吻帶著強硬氣息,正如他本人一般,熟悉的花香愈發明顯,那是她身上的味道,舌頭時不時舔弄下唇,像是試探,終于,感受到女人探出的舌,玄三小張口攥住小舌含入口中。 舌尖被吮吸著,秦婉瓊頭皮發麻,舌頭突然被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帶著一些發泄,血腥味瞬間彌漫在倆人口腔中,又被男人吞吃干凈。 秦婉瓊吃痛地哼出聲,玄三小這才松口。 女人面色微微發紅,眼眶上將將掛著的眼淚要掉不掉,令人想要更加肆意的去侵占對方,讓眼淚徹底掉落。 倆人的唇并未分開,秦婉瓊緩了緩,心下有些躁動,她報復似的咬在玄三小的唇,直到同樣嘗到銹甜的味道才放開轉而換成舌頭輕輕舔抵傷口。 玄三小沒有做錯事的自覺,相反,在她報復的時候似乎還笑了一下。 他的手微微動了起來,在女人的胸部上輕輕揉搓,雙指捏住乳尖,或是向外拉扯,或是用指尖揉捏。 或許是第一次觸碰女子的身體,玄三小的力氣并沒有控制住導致秦婉瓊胸前火辣辣的疼痛,她下意識在玄三小腰上用力擰了一下。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放松手勁,玄三小的體溫隔著衣裳傳達到她身上。 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池下又是另一副畫面。 秦婉瓊跨坐在玄三小腿上,玄三小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游蕩到臀部,微微在她的私處刮了一下。 干凈不帶一絲毛發的軟rou,在水下,觸感更加軟嫩,只一瞬,秦婉瓊立刻便哆嗦了一下。 那處因玄三小的觸碰顯得更加空虛。 還不夠。 秦婉瓊輕喘著,呼出的氣息在唇瓣間消弭,她再次拉住玄三小的手,向著那處過去… “夠了殿下?!?/br> “什么?” 男人再次吻了一下她,重復道:“可以了,殿下?!?/br> 可以了。 “不夠”,秦婉瓊皺眉,被安撫下去的燥意再次席卷而來。 她手一把朝著玄三小下腹抓去,卻摸到一片空白,倆人頓時都僵住了,曖昧旖旎的氣氛蕩然無存,下一瞬,玄三小僵著手將她從身上放下。 他踉蹌著,隨著‘嘩啦’一聲。 秦婉瓊只聽見他倉促的腳步聲帶著落荒而逃的味道,門被快速打開又合上,沒有一絲冷風被放進來。 原先在外閑聊的侍女們只來得及瞧見,那如冰山般權利至高的掌印,帶著狼狽的背影。 …… 秦婉瓊壓下情緒后才喚人進來。 “殿下,床榻已經命人暖好了?!?,春眠一向貼心,漫長冬夜,秦婉瓊的身體總是冷的,哪怕一夜安眠,被窩也不見得暖起來。 秦國不比大周,地龍挖掘的技術并不成熟或者說并沒有得到詳細的開展方式,他們還在依靠最早的暖爐或炭盆來取暖,暖床的方式也只是以灌滿燙水的壺在被窩里來回摩擦。 “春眠,不必麻煩了,今年本宮要去朝賀宴?!?/br> 春眠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刻吩咐下去,同時自己則為秦婉瓊沐浴更衣。 梳妝臺前,當春眠將秦婉瓊的發絲盤起時,秦婉瓊忽然開口,拿過一個木盒將里面的銀簪遞過去:“就散著吧?!?/br> 春眠一瞬間就懂了秦婉瓊的意思,她用銀簪將黑絲隨意攏起一團扣在腦后,其余多出的發絲自然垂下,接著取紅繩在發絲后用紅繩捆在一起。 秦婉瓊穿著整齊后披著紅色裘服,那還是楊棲狩獵回來的紅狐皮毛所制的狐裘,秦婉瓊十分愛惜。 去往長樂宮的路上,秦婉瓊依舊沒有乘坐轎攆。 歷年朝賀宴她向來是不參與的,有什么好參與呢?朝賀宴這日正是她與楊棲躲在密道那日,也是她阿娘受盡凌辱那日,她難道還要在阿娘的忌日去一起賀新春? 可今日過后,總是不同的,如今大皇子年后便八歲了,且她這位弟弟十分聰慧,在武藝上亦是出眾,朝堂上已然有大臣期盼封其為太子,其他的幾個弟弟也都不小。 皇室的孩子三歲啟蒙,八歲,已經不小了。 秦婉瓊既然要走那條路,自然要讓秦國文武百官也認識認識自己這位長公主,總不好因她數十年不見人而被忘卻。 隨著樂舞聲越來越大,遠遠的她就瞧見候在殿外的玄三小,他也已經將自己收拾妥當,身上完全看不見之前的影子,當然,秦婉瓊的盲癥也沒好轉,她由春眠引著,隨著一聲尖銳地:“昭華公主到—” 秦婉瓊徹底出現在眾人眼前。 此時夜尚未深,皇帝也還未到,長樂宮中已經有不少大臣攜妻女在等候,皇帝不在時膳房只會遣人送些小菜,瓜果點心供人打發時間。 她剛來,便有人迎上來。 “長公主千歲”,這是楊家的續弦夫人。 “楊夫人免禮?!?/br> “聽聞殿下與棲兒自幼要好?我這女兒常年不在我身側,這么久不見了,實在想念的緊…” 秦婉瓊了然,這是攀關系來的。 京都都傳鎮國將軍之妻與其有恩,可生下一兒一女后便撒手人寰,鎮國將軍感其恩納其二妹進府續弦,這些年也為楊府誕下一子,也將楊府打理的僅僅有條,可惜,楊棲與楊宴文早就不是孩童了,自然對這位繼母沒有多少親近。 秦婉瓊淡笑:“本宮同楊棲不過幼時玩伴,她為我伴讀,哪有什么交情,楊夫人竟不知?” 楊夫人面露尷尬,連忙訕笑道:“那或是臣妾誤會了?!?/br> 秦婉瓊只是禮貌笑了笑,在安眠的引領下從容入座,隨后上前交談的不少人,秦婉瓊皆以禮相待,或是談論詩歌,亦能論天下事,不過較于后者,前者交談更多。 這些人里,秦婉瓊認識的不多,更何況她現在兩眼一黑,站在面前的人長什么樣都看不清,還是安眠在身側提醒。 “這位是崔侯爺家的小公爺,他到了娶妻年齡了…” 秦婉瓊就懂了,這是想看看能不能當駙馬的。 “這位是楊棲小姐母家的唐二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 這是想接著楊棲的面結交的。 “這位是大理寺卿家的千金” 這位比較有趣,她是好奇自己這位公主來談策論來的,也是今夜唯二與自己討論天下時局的女子。 秦婉瓊就記住了她的名字。 韓文君。 隨著一聲鎮國將軍到,人群魚貫而入。 秦婉瓊豎起耳朵仔細聽春眠的匯報。 “殿下,楊將軍和楊棲小姐,楊師來了,身后跟了許多人…奴婢沒見過…” 秦婉瓊心中一動:“穿著如何?” 春眠就細細打量過去。 其中以同楊宴文并肩而行的男子最為出眾,那人臉部有顆小痣,讓人一眼便能被吸引,長發全被束在腦后,墨綠長衫上繡著竹樣式的花紋,風姿卓絕。 春眠便將自己看見的通通說了出來,最后道:“殿下,奴婢看,那位像個醫官?!?/br> “一會入座后,你且去將棲jiejie找來…” 安眠應下,楊家來人很多,動靜不小行為卻并不雜亂,眾人入座的動作很小,楊將軍進來后便被熟悉的官員勾搭著肩膀到一旁喝酒談天了。 很快,安眠便將一張紙條遞給大殿內到某個宮婢,楊棲入座,手才碰到杯盞便察覺身后的動靜。 她凌厲的眼神掃過,宮婢哆嗦著將紙條遞過去,楊棲沒接,直到宮婢顫抖著聲音說:“小將軍,這…這是公主身邊的…春眠jiejie要…要婢子轉交的…” 楊棲這才接過來,垂眸掃視一眼紙條的內容,她身上的氣勢漸漸淡去,如春風拂過,一時間柔和下來。 “下去吧?!?/br> 楊棲抽出一塊銀錠隨手拋給宮婢,那人感激地鞠了個躬轉身離去。 楊棲則抬頭視線在殿中掃視。 她亦是不喜朝賀宴的,這日總讓她想起不好的回憶。 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楊棲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