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根拔起
直到上午最后一節課下課,池箏都沒有出現在教室里。 晚靈再次謝絕樊依依去食堂吃飯的邀請,從抽屜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袋子又上了天臺。 鎖一撥就開,直直掉在地上。 晚靈彎腰撿起鎖,她沒想到這次那么好開,推門而入時下意識想去看是不是上次開鎖后卓清越也往里面塞了紙。 猛然間脖頸被壓上的一股力道沒讓她看清,后頸被人掐住往里推,撞上水房時她雙手撐了一下,鐵門在身后重重關上砸響。 感覺到那力道松了點,晚靈轉身想看清是誰,脖子又被掐住,后背再次撞向水房,五臟六腑都被顛得錯位,一口氣上不來又下不去,在看清是池箏時,驚嚇瞬間轉化成怒意。 池箏掐的并不重,位置偏上,拇指和食指用了點力氣扣住她的下顎,逼迫晚靈抬頭后俯身親上,他的吻又兇又急,近乎是撕咬,唇齒相撞,血腥味彌漫在口腔,更刺激得他變本加厲。 晚靈快呼吸不過來了,她吸不到一點氧氣,手上的袋子掉在門邊,她用力去扣池箏的手,幾道印子劃出也沒讓他卸掉半點力氣。 她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唇上,池箏吃痛撤開點,就被晚靈一把推開,緊接著一股氣流混雜著淡淡的香氣襲來,臉頰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不重,很癢,臉火辣辣的癢。 “你鬧夠了沒有?” 很少能聽到晚靈這么疾言厲色地說話,池箏也不惱,摸了摸臉甚至還能笑出來。 “噗嗤?!?/br> 水房側面的角落比他先一步笑出聲,兩人齊齊看去,卓清越站在那,背靠欄桿,手肘撐在上面,垂下的右手上還點著一根煙,煙霧裊裊升起,虛化了他的視線:“不好意思啊,打擾到你們了,你們繼續?!?/br> 說完轉過身背對他們,撐著欄桿又吸了一口后煙霧吐出往上飄,頭發也被風吹得紛亂。 這么一段時間過去,他手背倒是不紅了,變得有些青色。 被他這么一打岔,晚靈的火又卡住了。 她是一個很少能專心發脾氣的人,也不喜歡把情緒擺在明面上或者是別人面前,雖然依舊生氣,但現在要讓她再次發泄,有卓清越這個“觀眾”在,她也很難做到。 池箏不一樣,他的臉在看到卓清越的一瞬完全陰沉:“敢情這里成了你們的秘密基地了是吧?” 卓清越回頭,指間猩紅,頭發被勁風吹得亂七八糟,眼鏡時不時被頭發擋住,偶爾能窺見小情侶吵架的畫面,他就這么看著,又吸了一口煙,煙霧斷斷續續呼出,熏人眼瞼。 風撩開她的頭發灌進衣服里,晚靈頭很疼,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差極了,畢竟綁著頭發的皮筋都歪的不成樣子,她力不從心道:“你又在胡說什么?” 池箏盯著她:“我們還沒分手,陳晚靈?!?/br> 卓清越挑眉,其實之前的話都被風打散,他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這一句,聲音不大,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是嗎?”如果說剛剛的怒意因為卓清越的打斷和那一巴掌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那這一句話又重新讓晚靈有了再扇一巴掌的沖動,“那可能是我忘記說了?!?/br>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池箏沖卓清越的方向揚揚下巴,“因為他?” 他的眼睛發紅,可是卻前所未有的冷靜。 晚靈心很累,她往后靠,靠到水房墻邊:“跟誰都沒有關系池箏,你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我,你懷疑我,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人,就像我說的,你和……”頓了下,深吸一口氣,“你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br> 一點一滴,把最后剩余的根莖挖出鏟除。 早就決定好分手,甚至做到最絕了,可這一刻還是想哭。 池箏唇上被咬出的傷口已經有一個凝固的血珠,他雙手插在兜里,垂眸看她,頭發亂了,嘴唇殷紅,臉頰也有些泛紅,他一寸寸看下去,最后視線定格在她鎖骨中間的凹陷。 池箏這一眼看得太久了,久到晚靈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久到卓清越都有些意興闌珊。 “好,”池箏開口了,喉嚨干澀,“我只有最后一個問題?!?/br> 晚靈看他。 “你試卷上的‘又見面了’,是他寫的嗎?” “砰砰?!辫F門被風砸響,天臺一下安靜到只能聽到風呼嘯而過。 香煙燃盡,卓清越往后撩開頭發。 僵硬,龜裂,所有的情緒凝結在喉間,鼻尖,叫她無法呼吸。 晚靈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才是真正被毫不留情扼住咽喉,窒息的痛苦。 兩人的性格像是互換了,池箏淡漠又平靜:“反駁我,或者回答我?!?/br> “……是或不是,又能代表什么?” 這算是變相的默認。 猜想得到證實,池箏扯扯嘴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抬眼和卓清越對視一秒,離開。 晚靈看著那背影,和先前無數次看到的一樣。 她靠著墻緩緩蹲下,頭埋進臂彎里,皮筋掉落,長發完全散開。 鞋子在細碎石子上的摩擦聲從遠及近,最后停在旁邊。 卓清越蹲下拾起皮筋,用五根手指撐開:“哭什么,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晚靈抬頭,眼睛很紅,鼻子也很紅,但沒哭。 卓清越稍稍收攏手指,皮筋從指頭上彈出,落在他的掌心里,在她面前收攏,又攤開。 晚靈看著那用了很久都有點小毛球的黑色皮筋。 風吹來,卓清越身上還有股淡淡的煙味,晚靈皺了皺眉。 “拿走?!弊壳逶秸f。 晚靈伸手拿過皮筋,指甲蹭過他的掌心。 卓清越彎彎手掌,起身往遠處站了點。 晚靈重新扎好頭發,把地上的袋子撿起來,卓清越身上的煙味散了很多。 她拿出錯題本遞給他,在卓清越翻閱時,他手背的烏青越發明顯。 沒忍住又問了一遍:“真的不痛嗎?” 卓清越一開始沒聽懂她在說什么,側眼看她,順著她的視線半扭過手:“哦,這個啊?!?/br> 晚靈對上他的視線。 他靠在欄桿邊,笑得明媚和煦,太陽懸掛在他的頭頂,藍天白云,清風徐來:“其實還挺痛的,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