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一件能隱匿生魂氣息的木蘭僧衣。 他丟掉本命劍與所有帶著自己氣息的物件,再次踏上旅程。 他翻山過嶺披星戴月,八百里山水路,塵土昂揚。 在流月城的拍賣會上,他推開雅間舍門,見到那兩個靠在一塊,差點熱淚盈眶。 好久了啊,終于又見面了。 仙君,魚哥。 他想開口訴說一切,說盡前世今生,可惜他無法直言。因為這次活著,他不僅要騙世人,更要騙天道。 畢竟,這是偷來的時光。 &&& 雪片簌簌落,一陣風悠然吹過,紙扎合封。 萬年時光的閘門被關閉。 岑隱看向江逾白,后知后覺地有些感慨,養了很久的孫砸就是神仙恩公。 這福氣給他,他有點不知怎樣接。 江逾白率先開口,“外公,辛苦了?!?/br> 岑隱笑笑,“小子,別搞得那么傷感?!?/br> “好歹我賺了一萬年的壽命,略盡山河大好風光,享受了千秋萬代的追捧?!?/br> 他撐起腰板,伸臂一伸,揮向四方,做出豪邁模樣。 可惜,他太老了,早已沒有當年風發意氣。 他“自曝”了名姓,于是天道開始“討債?!?/br> 由內向外,岑隱渾身疼痛,衰敗的身體像是快被風吹斷的枯枝。 江逾白立即起身,抬手封住他周身大xue,“在此處等我,我把黎纖帶回來,咱們一起回歸元。和我娘,和師父好好過日子?!?/br> 岑隱搖頭,戳破他的預想,“我快死了?!彼呐慕獍准绨?,“要習慣告別?!?/br> 岑隱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幾個紫檀木盒子,但是他的手太抖了,導致盒子噼里啪啦落地腳邊。 數量約莫七、八個,曾在流月城與容舟爭執時也如此狼狽地掉了滿地。 “縱然做了歸元山萬年的掌門,我整日也只是在外打打殺殺,從未給山中做過什么?!?/br> 他盯著幾個盒子,覺得有點慚愧,“這些東西都是我尋來的仙器,可用來鎮山壓陣?!?/br> “近幾十年,北域的魔修與馴獸師總會向寒淵魔物獻祭靈魂,加之各地頻發異象,大海漲潮,北地雪災,星辰連珠的周期也迅速縮短……所以扶蒼的封印有所松動,魔物已蠢蠢欲動?!?/br> 岑隱列舉了無數件令扶蒼解封的原因,但江逾白知道,自己重生才是扶蒼解封的源頭。 他靈魂重塑,得以新生,所以封印不再有效。 岑隱看出他所思所想,倏地開口,“不要再離開黎纖了?!?/br> 頓了頓,他又道,“就算要走,也莫要不告而別?!?/br> 江逾白眸色深沉,指腹無意思摩挲腕間紅繩,“他是我道侶,結長生共福禍,生死相隨?!?/br> ‘生死相隨’,這竟是花了一萬年才明白的道理。 岑隱道,“一起活,或一起死都是好結果?!?/br> 江逾白道,“不會死的,我答應過要陪他種花養魚?!?/br> 所以,自然是要一起活,還要一起快活。 第116章 江逾白講話時, 漆黑的眼睛很亮。 猶如破曉時清風拂過深淵,吹散霧靄,讓人得以窺見天光。 只不過, 這一次深淵主人準備抓住那抹風,溫暖的, 軟綿的風。 于是岑隱笑了。 萬年來, 岑掌門笑過許多次, 見好人笑,見壞人笑, 見兇獸鬼怪也笑, 略帶痞氣的弧度似乎被粘在臉上了。 但現在不同, 他真的在笑, 很暢然很釋懷, 甚至笑出了聲。 江逾白嘆口氣,有點無奈,但是也跟著笑起來。 上次聽岑隱狂笑,還是好些年前,‘李發財’賭坊輸光錢后,坊主憤怒不已要收‘李小明’給閨女當童養夫。 “各位兄弟, 再讓我來一局行不行?” “我孫子不行,當不了上門女婿,九代獨苗, 要傳宗接代的!” “……” “除非再讓我來三局!” 灰衣布袍的糟老頭子把骰盅搖得震天響,終于不負眾望地三連輸。 “真要把我留下做…童養夫…” 小江咬咬后槽牙,“我不是李家九代獨苗?您當真舍得?” 岑隱瞇瞇眼, “我養你十年,也算仁至義盡?!?/br> 小江又道, “你沉迷賭博,輸光地契田產,如今竟要變賣親孫,算什么仁至義盡?!?/br> 岑隱回道,“你怎知自己是我親孫!十年前我們晉川李氏做紡織生意……” 九曲十八彎的家族恩怨大戲拉開,坊主的傻閨女端著瓜子花生哈哈樂,還不知她的小郎君馬上就快要飛走。 護院放下武器,抓起瓜子,啪嗒啪嗒看熱鬧。 小姨子跟姐夫跑了!商鋪倒閉了,東西便宜賣了! 這戲精彩啊,情節跌宕曲折,極其吸引人。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最后,小江撂下一句話,撒丫子就跑,獨留眾人房中凌亂。 太陽高高掛,風呼啦地吹,還夾雜著幾聲狗吠。 嗷嗷的,很嚇人。 爺孫兩個被攆得瘋狂跑。 小江足下生風,活活跑掉一只鞋,面上卻依舊沉穩,甚至越來越穩。 岑隱跟在后面,見狀狂笑。 “別笑了?!毙〗统恋?,“狗都被你引來了?!?/br> 岑隱高聲道,“來的正好!今晚吃狗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