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靈氣從水面溢出,一絲一點結成線,環繞著桃木短劍,好似周天星光都被一株桃花吸引。 煞氣襲來,黎纖舉劍相迎,在墨色中劃出一道半弧,像是新生的月牙。 ‘砰!’ 短劍與煞氣相擊,無比尖銳的爆破聲響起。 河床震動,兩岸榆柳飄搖,水面荷花被炸成塵屑,揚了漫天, 對擊產生的沖力過于強悍,繞梁三息,余威不絕。 黎纖抱劍疾退數十步,才堪堪停住。 他的掌心被割出細碎傷口,正絲縷冒著血。 好在是破了煞氣結成的縛網。 酌煌顯然是沒想到,面上訝異過后,便是震怒, “小妖畜,你找死!” 隨著一聲暴喝,酌煌縮地成寸,須臾間,就到了黎纖面前。 && 約莫萬丈時,山巒不再生長,江逾白向下望去,欲找尋黎纖。 境高者,目力遠,江逾白金丹重塑,真元回流,自是五感通明。 可惜,他看到的卻不是黎纖。 濃郁霧氣后,是大片飄飛的雪花,眼前的山川已被冰封雪蓋。 山腳下,刀光劍影連成波浪,翻騰洶涌著,不消片刻,便砍出了一片血海連天。 殊形詭狀的魔物橫行在人間,張開深淵巨口吞噬一切鮮活生命。 東邊烈火燒到西,南邊的水漫過了小周山,人間在寸寸消失。 江逾白突然感到疼痛,是真他媽的疼! 四支九竅五藏十六部,三百六十五節,無一處不疼不痛。 他感覺自己在被塵世分解,被天道凌遲,骨骼血rou化作塵埃,隨風雪飄飛,散在扶蒼的逐個角落。 他感到生命在干枯,汪洋海瀾正被烈日蒸干,意識已近支離破碎,唯有眼睛盯著山腳的某個位置。 向來幽寂的眼眸有些亮,像是星光灑向了寒潭。 …… 完整的‘死’過一次后,冰雪終于消弭,山川變為黛色,松柏變成了海棠與桃花,紅粉團簇,爛漫地盛開著。 這一回山下是亭臺樓閣,環廊與水榭,內里擠滿了大堆人馬,熙攘吵鬧至極。 看衣著裝扮,應是不同世家門派的后生,各個都頂著年輕面孔,燦爛若驕陽。 “我猜啊,這次江逾白定是不成!”懶散的聲音起了個頭,后面便吵開了。 “漪瀾大陸,萬年都出不來位真仙,此等好事落在個毛頭小兒身上?” “那可說不定!江少主五六年來進階不斷,應當就是天選之人?!?/br> “都別叨逼叨的!”一聲暴喝打斷眾人,“哪個再敢烏鴉嘴,我就拔了他的舌頭,把他踹下山?!?/br> “容舟,你激動什么!是江逾白渡劫,又不是你。待會他死了,看你還神氣個屁!” “cao!你他媽說誰死!” “啪嗒!叮咣!咔嚓!” 杯盞茶器應聲碎,刀戟劍斧叮當響,環廊這邊眨眼就打翻了天。 北去七里,接近山腰的地方,松軟濘土里嵌著座亭子,八角飛檐,掛著浮云暖燈。 亭內幾人穿搭類似,是素凈的長衫道袍,無論男女,皆滿面凝重。 其中一位手捧焚香爐,口中念念有詞,模樣無比的虔誠,大邸是在祈禱。 “道祖在上,佛祖在上,天道在上,保佑我徒渡劫成功,飛升真仙!吾徒逾白,天資優越,童稚年歲,入道于劍,日夜不綴……” 裊裊青煙升騰,山腳圍著了圈小修士,清一水兒的鴉青勁裝,遙遠看去,蓊郁青蔥的,像是在吸水生長的小樹苗。 ‘小樹苗’們眼珠瞪得圓溜溜,各個滿懷希冀,踮著腳往山上瞧。 嘴巴里嘀嘀咕咕。 “大師兄一定行!劍術煉器繪符棋道,全能無短板!” “花瓣都準備好了嗎?待會要師兄走花路!” “大師兄,仙途可期!” 山下越來越吵,好好的仙山,堪比市井的賭坊和菜場,像一鍋沸騰的開水。 突然,千百種聲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中的羨艷與擔憂,化作崇敬,是發自內心的,對天道的崇敬。 原本的皎凈碧空變了樣,天色烏沉沉,云層翻滾奔襲,驚雷卷疾雨,連環炸在山頂。 江逾白微不可見地呼了口氣,半知半曉自個要抗雷劫了。 無妄青鋒泠然出鞘,在暴雨如注中,顯得耀眼明亮。 閃電花火飛濺,蒼穹凹陷,一道天雷驟然降下。 江逾白避無可避,更不想避。 他手執無妄,縱身高躍,起勢于半息。 鋒刃迸射磅礴劍氣,比盛夏的熾陽還猛烈幾分。 劍氣與驚雷同時到達離天最近處, 對接,碰撞,融合,炸裂! 離火峰,歸元山,乃至整個南境六部十九郡都隨之顫動。 山下人仰馬翻,呼喊聲卡在喉嚨,胸口堆積了淤血。山頂房屋傾塌,連鎮山的玄鐵貔貅也搖搖欲墜。 代表著天道意志的渡劫雷正游走在江逾白的四肢百骸,它像是在檢測什么寶物般,認真仔細。每根筋脈,每寸骨骼都沒有被放過。 最后,它大概極度不滿意,瘋狂地‘嘶吼叫囂’,將憤怒傳達給江逾白:你不是完整的! 它潛入江逾白丹田紫府,這場大爆炸由外到內,也發生在江逾白的識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