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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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失已經不可避免,現在是能保多少是多少。 江枝沒有馬上說自己的想法,而是讓大家群策群力。 徐根有道:“只能先掰苞米,連同外殼一起掰,每家的窩棚下能掛的地方都掛上?!?/br> 徐根生立即搖頭:“一家窩棚才多大的地方,就是把床鋪都讓出來也不夠。 還有頂窩棚的柱子手臂粗,一掛準得連窩棚一起倒?!?/br> 徐根有不說話了,夏天的暴雨把草窩棚淋垮過,里面的木架子撐不住掛苞米。 現在陰雨綿綿,草頂已經吃足水,掛上苞米還得再壓垮一次。 田貴道:“能不能請張巡檢幫忙?以前醫棚搭了炕,暫借幾天用來烘干糧食?” “不行!張巡檢不會答應?!苯χ苯臃穸?。 這個問題江枝在山上就想過,山上的稻種就是用炕,用炕最穩當。 可那是整個巡檢司睡覺的大炕,不是誰家的桌子板凳可以隨便借。 山下糧食多,一天兩天烘不完,人家把炕讓出來,就幾天都不睡覺了。 這里可沒有軍民一家親! 要麻煩張軍頭一個人還好提,這是要翻整個巡檢隊伍的老窩,人家憑啥幫你。 遇到這樣需要經驗的事,二瑞、小滿、武陽連同夏秀才都默不作聲。 其實,這種情況就是小滿爺他們也只有兩個方法,一是通風晾干,二是烘干。 見兩人的意見都不過關,李老實在旁邊抓耳撓腮,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徐根生戳戳他:“你說怎么辦?” 李老實嘿嘿一笑:“我的辦法很簡單啊,就是在晾棚這邊搭架子,把苞米堆著碼放。 你說不通風沒用?別急,讓村里人每個都到這里來用蒲扇扇風,從早到晚不停,人挨著人站……” 不等他說完,徐根生就蹦起來:“不行不行,人一多風都擋完了,還站都沒地站。 再說了,你扇我也扇,要是扇子方向不同,那風會不會打架? 打架的風能不能吹干苞米?萬一苞米沒有吹干,先把人扇著涼了怎么辦……” 李老實:“……?”有這樣大的風? 徐根有:……就這一間房,搭了木架堆苞米,哪里還有人站的地方。 田貴幾人也是面面相覷:風打架? 眼看越說越離譜,江枝清清嗓子:“我們先把糧食收下來,專業的東西交給專業人士來做。 今年是章縣令免稅,明年就會交稅,我們這邊爭當優秀納稅人,提前一年交稅?!?/br> 幾個人再次傻眼,都是年年下鄉催收,就沒有誰家愿意提前繳稅的。 而且,還是用沒有晾曬的濕糧,縣令也愿意收? 還有那句“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是什么意思? 江枝解釋:“要說涼干最快最空曠的地方,應該是章縣令的糧倉,現在空得可以跑耗子?!?/br> “烘干也有地方,那就是霍家的藥行。 為了各種藥材的干爽,還有制劑,藥坊里面都是專業的烘架,人員也是專業?!?/br> 至于章縣令愿不愿意收……江枝覺得他是愿意的。 雖然濕糧麻煩一些,對缺銀缺糧的平川縣,最不缺的就是人工。 自己這里的糧食少,麻煩不大,還可以緩解縣衙捉襟見肘的困境,更重要的是能帶一個好頭。 遲早有一天會征稅,這是不可逃避的事,跑在前面有果子吃,跑后面的有棒子吃。 這些苞米都是江枝的,她才有決定權。 田貴等人沒有其他辦法解決,只能這樣做。 不過,在送糧之前,江枝請張軍頭給縣衙遞過消息,路不好走,萬一章縣令不要,自己不能白跑。 “你要提前交稅?還是用濕糧?”張軍頭聽到這稀奇古怪的想法都驚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說這她提前交稅是好人,可用的是沒有晾過的濕糧。 若章縣令不收濕糧,就只能等明年才有稅糧入倉。 濕糧對幾座糧倉來說也不是太大的事,只三五天就干,一樣是糧食。 而且這還是提前一年交的稅,章縣令還得夸獎一下。 名也占,利也占,這個村婦真是大大的狡猾! 張軍頭也想看章縣令怎么應對這村婦,于是,讓人騎馬冒雨給縣衙送去消息。 消息回來得很快,果然正如江枝所預料的,章縣令要收,而且是有多少要多少。 脫水重量用小份打樣為標準。 田貴等人聽到消息,也為江村長高興,這一下損失就少了。 于是,趁著雨停的間隙,整個村子的人又齊齊動員起來,吃大鍋飯,做大集體的活,開始踩著泥水掰苞米。 每一個人都稀罕不已:提前交稅,用濕糧,擱在往年哪里見過。 不過今日不同往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若有好糧,章縣令肯定不要這樣麻煩的事。 還有讓江枝沒有想到的事,章縣令果然要高調宣傳,居然讓縣里庫房派糧車來接。 當江枝看見押車來的向德金,只感覺天都晴了。 第247章 割水稻 縣衙收濕糧,就已經顛覆所有人所有人的想象。 震驚的不光是徐家村的村民,也包括糧倉來的兩個官吏和一眾雜役勞工。 他們看著那些堆放在自己面前的苞米棒,眉頭皺成了疙瘩,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行,這完全不行?!?/br> 若不是看向德金跟這邊人很熟悉,尤其是對著那個村長一口一個“嬸子”的喊,看上去交情不淺,兩個糧庫小吏的大巴掌就要呼過去了: 能讓你交濕糧已經是縣老爺開恩,你居然連粒都沒有剝的棒子,也敢交起來,真是欺人太甚了! 向德金看著這些苞米棒也感覺不妥。 雖然縣衙糧倉有很大的晾場,也有十幾個雜工負責翻曬糧食,可你要是讓這些雜工坐著剝苞米……也太過分了些。 江枝也覺得自己不能過于為難人,于是,讓村里人都到幾戶人家集中,拿著工具幫忙剝粒。 徐根生、武陽幾個負責送苞米棒子去各處集中點。 人多吃飯快,干活也快,到天黑透,所有苞米就剝出來了,裝車,連夜返回…… 忙活整整兩天,這讓所有人頭疼的濕糧就算送出去了。 反正現在糧倉空的,雜役們是閑的,至于能曬出來多少干貨,向德金說他會幫忙盯著。 對這提前交稅的做法,向德金是夸了又夸:“章縣令說,四處都在減賦免稅,就嬸子這里可以交稅,這份大義應該昭之民眾,讓四方學習?!?/br> 又是大義! 江枝撇嘴,自己想要的東西一件沒有,盡畫大餅吃。 還有那學習什么的就不要了,說是學習,大多都是參觀食堂,學習飯菜,自己這里沒閑飯養外人。 不過這次章縣令是沒有真畫大餅,除去公開夸獎之外,他讓向德金給江枝和徐家村帶來自己的一幅手書:厚德載物! 雖然跟之前許諾周王的字幅差得遠,但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最高榮耀了。 田貴等人看著章縣令賞賜的字,又激動又緊張,跪下就要行禮。 江枝不想跪,攔住幾人道:“章縣令是大度,只要我們盡心為官府辦事,不用在意這些小節?!?/br> 向德金自然也不在意,等他們走后,這幅字沒地方掛,只得放到李老實的小房間里。 李老實可得意了:“江嫂子你放心,我一天三次給這字上香!” 哎,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有朝一日可以跟縣令的字挨著睡覺,那一定是祖墳冒青煙了。 既然向德金來了,江枝就把徐家村買木料遇困境的事提了一下:“德金,你看縣城的木料商愿意送過來不?我不想跟梨花鎮的宋里正鬧得不愉快!” 李老實在旁邊聽得直翻白眼:你這一句話,還不就在給宋里正挖坑,明明是王家在為難,怎么就扯上宋里正了。 不過,也該他倒霉,誰叫他不問青紅皂白就想來捏耙紅苕。 向德金點頭:“嬸子,我回城里就幫你問一聲,只是你別買多了。 因為入冬就要征徭役修驛站,章縣令說官府要管飯,到時候肯定很多人來,還會有官府的磚石木料過來,你們可以買一些過來?!?/br> 啊哈哈,還有這種好事! 江枝滿心歡喜:“好好好,那我少買些,再等官府的磚石,這可省事了?!?/br> 價格低,質量好,還送到家門口,說不定連工匠雜工都是自帶的,不用再另外去找人。 此時,她對王家的怨恨瞬間消失,真是謝謝王家八輩祖宗,攔了自己幾個月,送來這樣一個大禮包。 田貴他們幾個在得知這消息,也是樂得合不攏嘴。 沒想到才得一幅縣令賜下的墨寶,現在又聽到這好消息,真是喜事一件接著一件。 天老爺也真是在跟人開玩笑,那讓人焦急的苞米一處理,雨就停了。 雖然接下來的兩天還是陰沉沉的,但沒有落雨,稻谷干爽,不擔心發芽的事,只等放晴地干就割谷。 苞米棒子掰完,那些苞米桿還在地里留著,甚至還有漏下的苞米棒。 江枝就把自己地的所有苞米桿分給互助組里的各家。 這一次,徐根慶也得了好處。 有白撿的東西自然歡喜,秦氏挎著背簍跑得飛快,一邊跑過一邊對沿途的村民炫耀:“這是我兒子和兒媳婦幫別人干活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