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程燎野就算記得曾經的事也不會說出口，從前的所有都是他徐玨一個人的綺夢，如今知道程燎野反倒都記得，徐玨突然覺得心情還不錯，以往宛若洪流一般的不甘、嫉妒淡了許多。

    程燎野斜斜睨來一眼，“我沒失憶，當然記得。更何況你吵到了我?！?/br>
    “很讓人討厭?！?/br>
    他給徐玨下了評價，卻不知道到底是下給從前的徐玨，還是現在的徐玨?；蛘哒f是這評價足以概括這么多年來他對自己的所有認知，起碼能在他心里留下印象，徐玨突然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程燎野沒再說話，朝著住處而去，正常速度，沒等徐玨的跡象，徐玨跟上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入住的樓層了。

    誰都沒有再說話，按照正常來說應該各回各的房間，休息或是處理公務，接著第二天繼續工作。

    徐玨想到了帶回來的玩意，在程燎野關上房門前，叫了他。

    “程總，”仍是恭恭敬敬的，“鄧姐買了驅蚊的，說是讓我給您送來?！?/br>
    鄧姐是和徐玨同行的那名女生，比徐玨年紀稍大一點。

    徐玨說得蹩腳，整個隊伍幾十人，若是給每個人都買，那必然要花不少的本錢，而且她怎么又能確定這驅蚊的玩意真的好用？再說了，就算要送給上司領導，那必定最好也是本人來送。

    這里頭疑點重重，程燎野必定能察覺出來。但徐玨還是心存僥幸，他希望程燎野未能察覺，從而能接下這小玩意。

    空氣靜默了片刻，程燎野半垂下頭，伸手拿過徐玨手上那罐驅蚊藥，他的指尖又擦過徐玨的手心，很癢很癢。

    “徐設，”他說，“下屬送東西給上頭，可以不用打著別人的旗號?！?/br>
    “到底是誰有這個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來?！?/br>
    徐玨察覺到程燎野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他抬眼，看到程燎野鼻背處的起伏，接著對視上那雙沒什么神色的眼。

    陡然同人對視，程燎野對著徐玨挑了眉，疑惑似地，“看我干什么？”

    明明方才說話的是他，也明明是他先向自己投來視線，此刻卻又這般問，簡直不講道理。

    徐玨沒在意這么多，只是想到了集市上拿來的糕點，干脆直言，“程總，我這里有份糕點......”

    話還沒說完，程燎野陡然問，“甜的？”

    徐玨點頭，作勢遞給程燎野，正要解釋這東西沒等真正來源，程燎野搶在他之前開了口。

    “看來你是嫌我被咬得還不夠，蚊蟲最喜歡叮咬吃甜多的人，怎么，希望我明天身上多點包，好用你送來的那盒玩意？”

    徐玨沒想到程燎野竟然會這么想，莫名有些好笑。徐玨用著最簡單的解釋將晚上遇到劉銘濤的事說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程燎野的神色好像又淡了下去。

    “我對這玩意不感興趣?！?/br>
    他說著就要進房間，但房門明明被帶上，卻未響起鎖上的聲響，反倒陡然彈開，門又大開來。徐玨的視線透進房間之中，看到程燎野回頭，鎖著眉開口，“把我門關上，我要洗澡?！?/br>
    命令完后，他就這么朝著衛生間走去，倒是直接將衛生間的門給反鎖了。

    徐玨從他的反應里察覺到十分明顯的異常，程燎野的情緒轉變突兀，似乎是因自己而起。得知這一發現，徐玨心中升起難以言喻的喜悅——這是他曾經最想要的，他在回國后的一段日子里一直渴望自己能牽引程燎野的情緒，那時候的自己失敗了，因為他發現程燎野的情緒是被沈言灼所左右的；但是現在，徐玨得到了先前一直想要的，揚起的心高高跳起，墜落而下時候又緊張了起來。

    就算他能影響程燎野，那大抵也是用自己身體嘗試出來的短暫錯覺。

    數個日夜的身體相觸，養條狗都有感情，徐玨貪心地想，那為什么不能對他再多一些？這份細微的異常，沒有

    床笫之間的維持，大抵也是一場空。

    徐玨收回眼，關上了程燎野房間的門，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燎野交代的改尺寸的活，徐玨一回到房間就趕緊上手給做了，好在本來的尺寸就極為貼近，只是在衣領處、肩處，做了一點細節處理，而后將這些短袖上多帶著的輕微線頭裁掉，這些衣裳就算處理完了，但徐玨一嗅，還是總覺得有些算不上好聞的味道，當即便趁著時間還早，將衣裳送去附近的洗衣店給洗了。

    從洗衣店拿回衣裳，程燎野卻給他打來了電話，催徐玨送衣裳給他，還讓徐玨買點吃的帶去他的房間。

    程燎野沒有明確指明到底要吃什么，徐玨恰好在外頭，干脆回答，“那我就按照您的口味在外頭買了帶上去?！?/br>
    其實這些活，本就不應該找徐玨做，衣裳的事尚且可以解釋說是因為徐玨本身的職位，但采購東西，這些程燎野完全可以交代給他同行的助理。

    徐玨覺得奇怪，那頭的程燎野卻又開口，“我的助理晚上有個活，去縣城了?！?/br>
    他本可以不用解釋，徐玨的沒忍住無聲笑了，掛了電話后就著附近找了家衛生看起來還可以的，花了點錢買了薄餅和餛飩——這個點了，不太適合吃得太多或者是味道重的食物。

    將東西打包送到程燎野的房間，又是敲了門，等了一會，程燎野才來開門。

    程燎野身上穿著浴袍，頭發潮濕，顯然剛洗完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