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會自我攻略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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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紓不放人,我就走不了?!毙旎h山喝了勺子里的粥,“既然要住一陣,那有些話還是要說,免得平添麻煩?!?/br> 柳垂說:“也是?!?/br> 不一會兒,院子里突然就熱鬧起來了,穿著統一的婢女、小廝挨個兒聚集到院中站成兩排。猗猗拿名冊數了人,轉身跑到屋外說:“少爺,除了劉嬤嬤,都到齊了?!?/br> 徐籬山也吃好了,精神正好。 柳垂端了把椅子出來,放在屋門前。徐籬山施施然落座,掃一眼院子里的兩排人,“我昨兒就回來,這會兒才與大家見面,真是失禮了?!?/br> 沒人吭聲,都把腦袋埋得很低,狀若恭敬,可若真恭敬,此時他們也不會在這兒了。 徐籬山輕笑,說:“我知道,你們中的好些本來是在別的院子里干活的,伺候的都是府中的正牌主子,怎么我一回來,你們就被調到這兒來了?你們不高興?!?/br> 眾人偷摸遞眼神,稍后齊聲道不敢。 “敢不敢嘛,只有你們自己知道,我也不樂意分辨真假,但是有句話我得給諸位擺明了講?!毙旎h山屈指叩了下扶手,“只要我在這兒一天,就還是你們的主子,你們裝也要給我裝出個規矩樣子來,否則說出去是壞了侯府的名聲。我這人規矩不多,但混慣了,脾氣不好,還多少有點欺軟怕硬?!?/br> 他掃一眼眾人,似笑非笑地說:“因此我要是哪里犯了錯,被爹娘訓了,回來就得找你們泄火,為著你們自個兒,可千萬要多多提醒我、幫助我,別讓我在不自知的時候‘不慎’出了什么岔子——我與諸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應該齊心協力,是也不是?” 眾人紛紛應聲。 “聽清楚不夠,時刻記牢才好,再有今天的事兒,我可就沒這么多耐心了。話說完了,本該放大家去忙,奈何還有人沒到?!毙旎h山說,“只能煩勞諸位與我一道等著?!?/br> 昨日才下雨,今日的風冷得很,柳垂去屋里拿了件從安平城帶來的薄裘,給徐籬山披上,又遞上一盞熱茶。 正值侯府喪期,著裝要樸素輕便,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底下的好些人已經冷得打哆嗦,打心底里怨起劉嬤嬤來,你要耍牌面,何苦拖累我們! 茶換了一盞,喝到一半,院門口突然多了一道身影,一個老婆子快步走了進來。徐籬山發現眾人暗自松氣,想必這位就是劉嬤嬤了。 “婆子劉氏給六少爺請安?!眲邒卟淮旎h山說話便直起腰身,掃一眼邊上的兩排人,賠笑道,“六少爺,管教下人是老婆子的活,哪能勞您費心?” “嬤嬤貴人事忙,逼得我費心?!毙旎h山垂首撥著茶蓋,“嬤嬤忙什么去了?” 劉氏說:“李姨娘院里缺個人,叫老婆子過去?!?/br> “姨娘院里忙不過來,只要說一聲,我自然樂意讓嬤嬤過去,可我怎么沒收到信?”徐籬山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姨娘是府中老人了,向來溫柔賢淑,父親也正是因此才對姨娘寵愛有加,施以夸贊,應當不至于辦出這么沒規矩的事,可是嬤嬤自己偷懶,卻要拿姨娘說事?” 劉氏眼皮一跳,急忙上前道:“老婆子怎敢——” “住口!”徐籬山扣上茶蓋,修眉一擰,“做錯了事不僅不悔,還要污蔑姨娘、壞她名聲不成?賤婆大膽!” 劉氏原本就是李姨娘院里的人,昨兒不到汍瀾院、今兒遲遲不來也是聽命行事,本也沒將這剛回來暫住的六少爺放到心上。她方才提起李姨娘,便是想讓六少爺知道自個兒是有主子的人,要打要罵都得看李姨娘的臉色,不料這六少爺竟然反將她一軍,拿李姨娘的名聲和侯爺的寵愛說事,她若不認,事情傳到李姨娘耳朵里,她是攀扯主子,再傳到侯爺耳中,侯爺怪罪下來,李姨娘要名聲,就得罰她平事了。 這六少爺好狡詐! 劉氏攪著袖口,終于屈膝拜了下去,說:“婆子知錯,請六少爺寬恕?!?/br> “我本不欲罰誰,可嬤嬤是府中老人,院里管事,凡事當行表率,否則要把下面的人也教壞了。方才我說誰遲來就打誰……”見劉氏面色煞白,徐籬山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爺爺方才駕鶴西去,府中不宜見紅,我便從輕發落,只罰嬤嬤兩個月的月錢,望嬤嬤長個教訓,不要再犯。若再有下次,我便只能按規矩處置,嬤嬤也別怪我不記著您?!?/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氏哪還好求情?哪還有話說?只得咬牙血吞了,“多謝……六少爺,老婆子再也不敢了?!?/br> 徐籬山抬手,眾人紛紛行禮告退,下去做事了。他起身看了眼猗猗,感慨道:“整個院子就你最省心?!?/br> 猗猗接過徐籬山手中茶盞,說:“奴婢只是按規矩辦事?!?/br> “盡職盡責也該表揚?!毙旎h山朝屋里去,“少爺撥私款,這個月給你漲月錢?!?/br> 猗猗沒有推辭,喜道:“多謝少爺!” 沒有功勞,哪配得上賞賜?猗猗有自知之明,但也知道徐籬山這是恩威并施,獎懲分明,她得了賞,對院子里別的仆人就是罰。若是推辭不受,反而不美。 徐籬山去內室整理好著裝,說:“我要出去一趟,不用備我的午膳?!?/br> 六少爺在安平城是如何逍遙快活的,猗猗也有所耳聞,趕忙上前替他系腰帶,說:“府中還在喪期,少爺千萬別去不該去的地方,若被人發現,回來是要受罰的?!?/br> “知道了?!毙旎h山笑道,“我是去辦正事兒?!?/br> 猗猗聞言更擔心了,說:“對您來說,尋花問柳也是正事吧?” “嘿,你這丫頭!”徐籬山抬手敲了下猗猗的腦袋,“走了?!?/br> 猗猗捂著腦袋,心想六少爺當真是氣血方剛,年富力壯,跪了一夜還能馬不停蹄地出去快活! 小丫頭這可真是誤會徐籬山了,他當真是去辦正事,只是這正事沒報酬,說不得還要受氣——不過也怪不得誰,誰讓他那夜急中生錯了智,而京紓命比rou硬。 徐籬山坐著馬車到肅王府側門,下車頷首。 “文定侯府徐籬山,求見殿下?!?/br> 第7章 書房 “殿下有令,徐六公子若到了,便請到前廳稍候?!?/br> 守衛開門,側身請徐籬山進門,小廝旋即上前引路,“徐六公子,這邊請?!?/br> “有勞?!毙旎h山上回是暈著來的,回去的時候也沒興致賞景,這會兒一路走過去,發現這王府鴻圖華構,雕欄玉砌,當真氣派不俗??上?,往來之人要么垂首快走,要么目視前方,總之面無表情、來去無聲活像復制粘貼的幽靈,顯得偌大的王府死氣沉沉,活像閻王殿。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是,供著那么一尊煞神,誰敢活潑亂跳? 徐籬山走上游廊,隨意抬頭一掃,不遠處的湖面立著一座三四丈高的翠檐朱樓,樓前懸掛一方“墮甑不顧”的匾額。此時樓上站著兩人,京紓一襲墨袍,神色蒼白不掩凜冽氣勢,他今日沒束冠,長發披散,當真美人冷艷。另外那個白玉錦袍的男人約莫四十出頭,眉眼俊秀與京紓有些神似,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溫和斯文。 這個年紀,這樣的氣度——雍帝京璋。 徐籬山撤回眼神,同時感覺一道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到身上,他恍若不覺,跟隨小廝繼續向前走。 樓上,雍帝收回目光,“那素服少年是?” “文定侯第六子?!本┘偞?。 “六……哦,我想起來了,一早就被文定侯送出去的那個小兒子?!庇旱鄹锌?,“這相貌,肖似其母啊。他怎么會來你府上?” 京紓言簡意賅,“送東西?!?/br> 雍帝打破沙鍋問到底,“什么東西?” 京紓在紫檀螭龍紋小案邊落座,提壺倒茶,“晚秋風冷,陛下喝杯茶,潤潤嗓?!?/br> “又讓我閉嘴,好吧?!庇旱坌χ鞍Α绷艘宦?,轉身坐回小案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龍井是香,可天氣漸冷,明兒我讓人給你送幾盒好巖茶來?!?/br> 于茶一道,京紓沒有雍帝那般講究,卻也沒拒絕,謝恩之后便不說話了 雍帝等了片刻,笑道:“是不是我不問話,你就不答話,能啞巴到天明?” 類似的問題,雍帝不知說過多少次,京紓也不厭其煩地拿出往常的回答:“臣沒什么話?!?/br> “你……罷了?!庇旱蹮o奈地嘆了聲氣,也不為難這個鋸嘴葫蘆,轉而說,“此次楊峋害你,你按照章程辦了相關的人,我不多過問?!?/br> 京紓“嗯”了一聲,說:“聽說陛下昨夜罰五殿下在殿前跪了一個時辰?!?/br> “他做事太狠?!庇旱勖蛄丝诓?,“大雍的皇子,不能只讓人畏懼?!?/br> “五殿下不該在臣身邊?!本┘傉f,“臣沒把他教好?!?/br> “你已經很費心了,是他自己戾氣太重,況且把他放在你身邊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你壓得住他?!庇旱壅f,“我知道,他是為著你出事才對楊峋恨之入骨,但他已經過了喜惡隨性的年紀,再不管管他,往后要出大事?!?/br> 京紓不置可否。 “好了,我就是過來看看你,這會兒也該走了?!庇旱燮鹕?,“我帶來的補品記得按時吃,這段時間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別到處折騰了。逾川,”他把聲音沉下,“你還年輕,別糟踐身子?!?/br> 京紓取下一旁的披風替他披上,垂著眼說:“臣知道?!?/br> “真知道就好了?!庇旱矍笍椓讼滤哪X門,在弟弟無語凝視中欣然大笑,“聽話!我走了?!?/br> 京紓送雍帝下樓,叫來辛年護送雍帝回宮。 雍帝對此頗有微詞,“跟你說多少次了,我身邊又不是沒人,何必讓辛年跑一趟?” 京紓說:“陛下若不喜歡辛年,臣換個人便是?!?/br> “誒?!庇旱壅f,“我沒這么說啊,你別拿辛年說話?!?/br> “陛下龍體尊貴,不可有失,待卑職將您安全地送回宮中,再回來稟報,殿下方能安心?!毙聊昙皶r拱手,“陛下,請?!?/br> “辛年,逾川身旁真不能少了你啊,畢竟他那張嘴巴生出來就不是為了說話的,連句牽掛關心都說不出口,還要你來做他的譯官令?!庇旱蹞u頭嘆氣,撇一眼面色如常的京紓,嘟囔一句“棺材臉”,拂袖而去。 京紓在原地看著雍帝消失在游廊盡頭,轉身去了前院。 彼時徐籬山已經吃了兩杯茶,正在腦海中幻想待會兒京紓那狗逼會怎么為難自己,而聰慧多謀的他要怎么應對,自顧自地彩排了一場悄然無息但比博然的撕逼大戲,并且身臨其境,十分入戲! 因此當京紓來到前廳時,就看見那“柔順恭敬”的徐六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翹著個二郎腿、哼著個不知名的調子,姿態慵懶霸氣,仿佛王府主人。 一旁的近衛見狀連忙小聲喊了句“徐六公子”,可惜六公子春風得意、魂飄飄然,完全沒聽見。 近衛欲要再喊,被京紓抬手制止。京紓邁步走到徐籬山跟前,冷不丁地出聲:“在想什么?” “當然是在想怎么把京紓那個狗逼……”四周氣溫驟降,徐籬山如墮冰窖,嘴比腦子快,無比滑溜地改了口,“伺候得周到細致,毫無錯漏!” 京紓說:“狗逼是何意?” 徐籬山“噌”地站起來,面色如常,張口即來,“狗,狗吠不驚也;逼,貴氣逼人也。這個詞意味如今天下太平安定,而殿下安富尊榮,是個吉祥的詞!” “狗,狗彘不若也;逼,非刑逼拷也。這個詞意味肅王豬狗不如,逼打于你,尤其卑劣?!本┘偯鏌o表情,“徐籬山,你在罵我?!?/br> 論敏銳,京紓仿佛直覺上長了個探測儀,但是論演技,徐籬山怎么可能輸? 徐籬山當即惶恐垂首,“殿下錯怪草民了,草民敬您如父母,尊您如蒼天,恨不得關懷備至,侍執巾節,怎敢口出狂言!” 京紓喜怒不露,“是么?” 徐籬山萬分肯定,“是?!?/br> 片晌沉默,京紓說:“六公子還得讀些書?!?/br> 徐籬山:“???” “侍執巾節這個詞是說妻妾服事夫君的?!本┘傉f完就走,留下徐籬山在原地如被雷劈,渾身僵硬,隨后就被一臉“徐六公子想活命就老實一點吧”的近衛攆去書房了。 京紓的書房很大,左右書架并列,擺滿了書籍,靠墻一排黑漆彩繪花紋柜,文冊珍寶陳列其上,同式書桌椅擺在柜前。 徐籬山一邊走到桌前,一邊思忖:京紓這樣的身份,這書房里不知擺了多少外人看不得的東西,如今輕易讓我進來,是試探,還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暫時搞不懂,遂說:“殿下,草民已經把那本醫毒雜談給了府上近衛,不知您還有什么吩咐?” “不是說要日夜侍奉?”京紓站在書桌后,頭也不抬,“這就想走?” 徐籬山化身假笑男孩,“草民不敢?!?/br> “你不是說自己擅書畫,來看這篇?!本┘傉f。 您不是文武兼修嗎?這會兒您就不會了?非要給我找點事做是吧! 徐籬山腹誹著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