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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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前去懲罰康安云等人的時候,面對一眾護衛并不會服氣的表情時,趙不行才反應過來這并不是什么好活兒。 這懲罰是輕是重不好衡量。 若輕了,招得沈惟慕的不滿,沈惟慕便有極其正當的理由懲治他。 若重了,又會招致其他護衛們對他的不滿,他初來乍到,正需要和其他護衛們打好關系。這一次狠罰下去,他就會把這些人都徹底得罪透了。今后在沈惟慕身邊,他便孤立無援。 魔教眾人都怕八長老,說他性情詭譎難測,不好相與。沒想到這位未來年輕的教主,比起八長老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不行突然覺得自己好命苦,從一個深坑跳到了另一深坑,就從來沒有輕松過。 …… 沈惟慕憑著多變給他的那張杏花樓免吃金牌,提走了杏花樓今晨做出來的所有早飯。 大理寺內,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和陸陽四人正疲倦地圍桌而坐,就尉遲楓的驗尸結果進行討論。 “與武林巷的碎尸剛好能拼合成兩具完整的尸體,不似第一顆頭那樣面目全非,這第二顆人頭,也就是孫奎的頭,完整無缺,但兩腮下及脖頸處有青紫色印記,看痕跡像是手留下的,像這樣?!?/br> 尉遲楓站在白開霽身后演示,他用雙手抓住白開霽的頭,指腹觸及的位置剛好是兩腮附近以及腮下的脖頸。 “這動作怎么像在薅腦袋?”陸陽驚嘆,“真有人去徒手拔人腦袋?” 尉遲楓:“如果武功高力量大的話,可以做到,但一個人的話,只憑自己很難徒手拔掉頭,須得有人或物控制住死者的身軀無法移動才行,所以兇手至少是兩名?!?/br> “從我們當時在武學巷發現的尸塊新鮮程度來看,案發第一現就在武學巷。秦田那邊是什么都沒有,那另一名兇手要運走另一具尸體,即便不用車馬,也總要扛一袋東西吧。 但當時剛案發不久,我們立刻就封鎖了附近的街巷,盤查是否有可疑人經過,卻不曾有人目擊附近走過這類可疑的人?!?/br> 白開霽不理解,十分不理解,兇手和秦田到底是怎么犯案的。即便這廝跟蘑菇教有關系,他也是個人,行兇就該有痕跡才對。居然搞出這么大殺人場面來,做到了無蹤跡?最可恨的是,這兇徒還猖狂至極,不僅下毒菇毒死了獄中的秦田,還將剩余的尸塊丟到了京兆府,來挑釁大理寺。 這案子如果破不了,京兆府那邊怕是會把大理寺笑話死。 宋祁韞在聽完白開霽的分析后,突然起身。 “哈哈,老大也聞到了?真香啊,什么味兒?”陸陽跟著站起身,鼻子往朝著門口的方向吸了吸。 熬了一夜他們疲態盡顯,肚子空空,但大理寺可不給官員們提供早飯。這會兒他們聞到香味兒,跟快要了他們的命一樣。 見來人是沈惟慕,身后還跟著六人提著十二個食盒,大家頗有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1 “二三,夠意思啊,惦記著我們?!?/br> “喲,還是杏花樓的蟹黃包!二三這哪兒是夠意思啊,是太夠意思了!” “難得啊,能吃到二三主動送給我們的吃食?!?/br> 以往,不把他們的吃食搶干凈,就謝天謝地了。 宋祁韞謝過尉遲楓給他夾了蟹黃包,卻沒像其他人那樣著急吃,問沈惟慕:“有消息了?” 沈惟慕點頭,“先吃吧,吃完帶你去一個地方?!?/br> 宋祁韞立刻三兩口吞下了蟹黃包,擦凈了嘴,請沈惟慕帶路。 陸陽驚詫:“老大,這可是杏花樓的蟹黃包,排隊一整年都未必吃得到。你那么吞,能嘗出味兒嗎?” 宋祁韞不理會陸陽說什么,跟沈惟慕走了。 “我也去!”白開霽嘴里叼一個包子,手上拿上兩個包子,跟著跑出去。 陸陽糾結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飯,心一橫,劃拉幾樣進食盒里,提著食盒跟上了。 尉遲楓巋然不動,小口嘬著蟹黃包的湯汁,享受地閉了下眼,真鮮吶! 他一個驗尸的,就不跟那些查案的湊熱鬧了,慢慢吃。吃飽喝足之后,再重新查驗一遍那些尸塊,看看是否遺漏的線索。 …… 京城以東二十里外,有一座荒廢的土地廟。 土地廟的香火斷了,土地廟西面一棵粗壯的槐樹前,卻香火不斷。有人自發地在這里祭拜,樹前石頭圍成的“香爐”里,積攢了很多香灰。 宋祁韞等人到的時候,還有三炷香正燃著,剛燒了一半。 槐樹樹枝上系著很多紅布條,正隨風微微擺動。 槐樹發芽晚,此時張牙舞爪的樹枝上才冒出一抹新綠,在荒郊野外給人一種泛著的綠光的瘆人感覺,尤其樹干上那個又大又深的洞,像一張變形的深淵巨嘴,仿佛要把人吞沒。 “槐,木中之鬼,常被人視為不吉之樹,忌在庭院栽種。為何此處的老槐樹香火不斷,受百姓祭拜?” 宋祁韞知道這其中的蹊蹺,必是沈惟慕帶他們來的原因。 “因為它是許愿樹?!鄙蛭┠降?,“據傳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來這里上第一炷香許愿的人,都會得到許愿樹的回應,達成所愿?!?/br> “真的嗎?這么靈?”白開霽馬上算日子,今天是十四,距離本月二十一還有七天,那七天后他也要來試試。 陸陽在旁抱刀嗤笑,“這種玄乎的話你也信?” “如何許愿?”宋祁韞問沈惟慕。 “把自己的愿望寫在樹洞里,即可達成?!?/br> 沈惟慕表示這個傳說在三個月前才開始,起初有一名村民許愿實現后,大家都來嘗試,竟然也都實現了,所以香火越來越盛。 “什么愿望都能實現嗎?比如我許愿做大理寺卿也可以?”陸陽堅決不信,這種愿望他搶再多次第一名也不可能實現。 “自然是有付出才有回報,要獻上與相應分量的貢品,才可以實現?!?/br> “如何衡量?誰來衡量?”宋祁韞抓重點。 “不知,但既然這么傳,那肯定是有什么東西會來衡量?!?/br> 陸陽嚇得一縮,躲在白開霽身后:“別告訴我是鬼!”他啥都不怕,就怕鬼! 宋祁韞去查看樹洞,發現樹洞底部有東西,用手掏了掏,從底部一處裂縫里摳出了一張字條。 字有些許模糊了,但依稀能辨清,寫的是“許愿吾妻早日暴斃”,落款是“張家村何剛”。 “呸!畜生投錯了胎!”陸陽嫌棄地啐了一口。 白開霽睜大眼,對宋祁韞道:“老大,你的手!” 宋祁韞看眼自己手上沾染的“紅土”,用帕子擦掉后,發現自己的指甲縫里也有殘留,呈暗紅色,就像染過血一樣。 這與秦田指甲縫里的顏色幾乎一致。 “難道秦田對我們撒謊了,他根本就沒碰過血?也沒殺過人?可他為什么要撒謊?”白開霽想不明白,“比起撒謊說去農戶家偷吃,實話說來許愿樹許愿,不是更好嗎?” 宋祁韞仰頭觀察許愿樹,“正常情況下,確實如此。但秦田寧愿撒謊認罪,也不肯說許愿樹的事,必然是想遮掩這背后更重要的秘密?!?/br> “這里面的土怎么會是紅的?” 陸陽也去樹洞里掏了一把,細看卻發現這些好像不是土,很細小的顆粒狀,用手捻一下才會呈粉末。 “味兒嗎?”沈惟慕突然出聲,問白開霽。 陸陽哈哈笑地嘲諷沈惟慕:“沈二三,你不會饞到連這土都想吃吧?” 話畢,陸陽順手把紅土送到鼻子邊聞了下。 “唔,還真有味兒,淡淡的甜味兒,你要吃嗎?” 白開霽罵陸陽能不能好好說話。 “你確定是甜的?” “當然是甜的,我還能騙你不成?!标戧栆娚蛭┠讲恍?,心思一動,用舌頭舔了下染著紅土的指尖,大聲感慨真甜,喊沈惟慕不信就來嘗一嘗。 “真的甜?”白開霽也動搖了,還真有點好奇甜味兒的土嘗起來什么樣子。 沈惟慕指了指樹洞上端。 白開霽和陸陽都不解地朝上看,不就是黑漆漆樹洞和樹皮么,有什么稀奇。 不對,樹洞里面怎么會長樹皮? 再看,那“樹皮”仿佛在動,再細看,這才看清楚,竟是神似樹皮的蟲子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那里。 這時,一個紅色的顆粒從上端掉了下來。 接下來,又有兩顆也跟著掉落,都落在樹洞底端的“紅土”上。 白開霽和陸陽終于都反應過來,這些“紅土”其實都是上面那些爬蟲的屎。 嘔—— 陸陽沒忍住,轉過身去吐了。 可惜他早上吃了那么多杏花樓的蟹黃包! 宋祁韞又用帕子擦了擦手,看著那邊嘔吐不止的陸陽,無奈地搖了搖頭。 早提醒過他別嘴欠,偏不改惡習,這回的“報應”從吃虧變成吃屎了,也不曉得他下一次會不會長記性。 沈惟慕又指了指樹上面。 “怎么了?那邊也有蟲?”白開霽探頭去看,發現沈惟慕指的是樹上的紅布條,不過他指的紅布條卻跟別的不一樣,上面好像寫著字。 白開霽縱身一躍,跳到樹杈上,解下了紅布條,轉而發現另有幾個紅布條上也有字,都解下來,一遭拿了下去。 陸陽吐完了,漱口后,湊過跟著一起看。 布條擺在地上,一一攤開,有的因為長期被風吹日曬,字跡已經不清楚了,但有兩個很清楚,上面是不同字跡寫著同樣一句話。 “還愿武林第一美人?!?/br> 通過這句話,再對比其它幾個只有殘字的布條,便發現這些布條所寫的都是這句話。 提到武林第一美人,白開霽和陸陽都不禁扭頭看向沈惟慕。 沈惟慕也跟他們一起蹲著,大家臉湊得很近,所以白開霽和陸陽能清晰看到沈惟慕肌膚上細細的絨毛……要了命了,這般近的距離,竟還是無法在其臉上找到任何瑕疵。 “從這褪色痕跡來看,至少一個月以上了,一個月以前,武林第一美人還是花百殺?!?/br> 讓花百殺動手殺人,價錢至少萬兩以上。 宋祁韞不認為暗影閣排名第二的殺手,會閑得有空在這種窮鄉僻壤搞這種許愿樹洞。 “誰說武林第一美人一定是真的武林第一,可以是自封?!鄙蛭┠教嵝阉纹铐y,“我給你的線索是‘武林第一美人是誰’,而不是‘武林第一美人’?!?/br> 宋祁韞恍然大悟。 陸陽不滿,查了這么久結果都是誤會,這不是白白浪費人時間嗎。 他質問沈惟慕:“那你透露線索的時候就不能直接說清楚,非要賣關子讓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