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昭昭,別讓我走
書迷正在閱讀:歲無苦雨(母子1v1)、我們真的是直男、意外懷了暗戀對象他哥的崽、相親相到初戀男友、新婚夜被流放搬空皇帝國庫去逃荒簡安安楚君行、在兇案現場說點八卦有錯嗎、[清穿+紅樓]林家有雙姝、和黑蓮花回溯的那些年[無限]、論直男做背景板的可行性、和恐游boss談戀愛[快穿]
風在街道上游蕩,夜色沉沉。 鄧肯站在路邊,火光在黑暗里躍動了一下,一縷白煙從他指間飄出。 他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白煙,淡漠的視線透過煙霧,看著任子錚向自己走來。 任子錚在離他一些距離的地方停下腳步?;璋档穆窡舸蛟谒拿脊巧?,鼻梁側影被光影割出冷冽的弧度。 他望著煙霧之后的人,道:“我不后悔揍你,被揍是你活該?!?/br> 鄧肯再次吸入一口,微瞇了眼,沒有說話,等他下文。 “不過揍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不滿,就沖著我來,不要為難我meimei?!比巫渝P用最平靜的聲音,說著最殘暴的話,“否則的話,你哪個部位碰到她,我就會把你哪個部位卸下來?!?/br> “哈,我cao,好一個兄妹情深,真感人啊?!编嚳相托α顺鰜?,“你們這樣,你們的父母知道嗎?他們肯定很驕傲吧?” 任子錚冷漠地望著他,不作聲。 嘴角的弧度消失了,鄧肯的目光沉了幾分,低低吐出一句:“凱爾,我不知道在你們中國是怎么回事,但在這里,在北美,你們這種情況和luanlun幾乎沒區別?!?/br> 他的語氣不輕不重,像是在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是,法律阻止不了你們什么,但從今往后,菲比會被所有認識她的人當成茶余飯后的笑料,即使不擺在明面上,想到她這個人,也會在心里蛐蛐她,除非你們能一直藏著掖著。 這是你想要的嗎?你希望她這樣生活嗎?” “這不關你的事?!比巫渝P的語氣毫無波動。 鄧肯笑了,聳了聳肩,自嘲般地低聲道:“呵,是啊,你們是一家人,關我什么事?!?/br> 他將煙在垃圾桶上摁滅,最后看了任子錚一眼,又望了望遠處倚在光亮中的那個小小人影,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背影融進夜色里,像是一道終于消失的陰影。 任子錚帶著任知昭回了家。 她一直沉默不語,除了在回來的車上,她問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來了,他告訴她飛機延誤了,他趁那個時間在機場把舊金山的問題都隔空解決了。 他爭取到了更多的時間,他是那么心急如焚地想再見到她,迎接他的卻是那么個場面。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只后悔自己下手沒有更狠。 家里彌漫著涼意,因為任知昭下樓時匆忙,忘了關上陽臺門。 她想去合上門,不過任子錚已經先她一步那樣做了。她于是來到廚房,喝剩的奶茶,還有鍋碗,都還在原地。鍋里碗里的年糕已經冷了,硬了,她默默伸手去摳。 “我來吧,你去休息?!?/br> 任子錚上前,從身后籠住她,想把她手里的東西拿過來,卻被她避開了,后背輕推了他一下,將所有垃圾丟進垃圾桶,然后來到水池前開始洗。 水聲嘩嘩,任子錚快要瘋了。 “昭昭,別不理我?!彼f。 那么冷放了不知多久,鍋碗里都有些結塊了。任知昭不看他,低著頭,幾縷亂發飄在臉上,手在碗里使勁摳,也不知在摳個什么勁兒,沒兩下就被任子錚一把奪了去。 水花四濺,他也顧不上擦,關掉了水龍頭,把東西丟進洗碗機。 既然這樣,好吧。任知昭擦了擦手,扭頭去了自己的房間。 任子錚立刻跟上她。 她房間真的什么也沒有,比一年前還要夸張,是隨時就能走人的架勢。 她從衣帽間取來她的包,開始把不多的東西往里塞,動作熟練得好笑。 門口傳來一聲沉悶的嘆息。 任子錚站在那里,望著她沉默的背影,覺得呼吸困難:“你又開始了嗎?你又要往哪里逃?” 任知昭蹲在地上,撿著斗柜底層的內衣,視線卻被一層朦朧的濕意模糊了。 然后,溫熱的一滴自眼眶溢出,滑落。 她迅速用手背一抹,卻換來更多那樣的液體失控淌下。她索性在臉上胡亂一通抹,把臉埋低了,不想讓身后的人看見。 但她亂抹的手下一秒便被緊攥了住,帶著她整個人被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不會又是在為那個人掉眼淚吧?”任子錚捏著她的手腕,迫使她面對自己,“你談戀愛把腦子談壞掉了嗎?為了那么個人?” 月光冷冷地落在窗邊,他看上去快要碎了。 任知昭的睫毛濕漉漉地低垂著。 她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鄧肯也好,隨便什么誰也罷。從此以后,她所到之處,將處處都是任子錚的影子。 在被他架在鏡子前,被他握在手中羞辱的那個時刻,她還不知道那些苦澀的眼淚是為何而落。 此刻,她終于痛苦地醒悟了。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任知昭輕輕吸了口氣,鼻音有些發顫。 任子錚一怔。 “我說,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彼鹧劭粗?,“你一年沒回家,這趟決定回來,肯定是有什么訴求的吧,不可能只是想cao我一頓那么簡單?!?/br> 訴求? 任子錚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可以對她有什么訴求嗎?他有什么資格對她有所求? 如果他說,他想要她的心,想要她的愛,這可能嗎? 他愛她,他用自己的全部生命來愛她,這點,他從未懷疑過。 月亮可以永遠地遙望地球,追隨她,照亮她。因為月亮只有地球,月亮知道,地球也只有月亮。即使相隔千里,他們永遠是彼此的影子。 可當他知道,她的那顆心臟里,竟然還有著為他人而留的空間時,他第一次在愛之外感知到另一種情緒。 撕扯著血rou,讓骨節嘎嘎作響——是恨意。 那一刻,他好恨她。 恨讓他生出了一種近乎孩童般的沖動。他想立刻回到她的生活里,在她面前興風作浪,像個不顧顏面,哭著要糖吃的孩子。 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窗外,連屬于夜的光亮都黯淡了,屋內二人的影子緩緩拉開距離,漸漸被昏暗吞沒。 任子錚說不上話。這么久了,他還是沒學會如何應付劇烈的情緒翻騰。 他不說話,任知昭便接著說:“是想讓我離開糟糕的男朋友?那你已經成功了。是想警告我不要再妄想找別的男人?可以,聽你的,反正我對男的也沒興趣了?!?/br> 她沒有在諷刺。當初為什么會產生再找一個男人就能向前看的想法?太荒謬了。她就是努力努力白努力,她認了。 “還是說,你想要我的愛?我的謊言?” 她嘴角彎了一下,笑意苦得發涼,“可是我沒有這些東西,我給不了你想要的?!?/br> 任子錚攥著她手腕的手緩緩松開了。 是啊,他在向她討要什么。曾經她給他幾顆謊言口味的糖,如今連那些也沒有了。 “哥,你現在是只吃過香草味的雪糕,就以為世界上只有這一種味道。你沒試過抹茶味,芒果味,巧克力味……”她頓了頓,輕嘆一聲,“去試試吧,不試試你怎么知道呢?!?/br> 她看到他的臉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疑惑。什么雪糕,什么芒果,他聽不懂。 “你可以沒有我生活一年,就可以沒有我生活更長時間。我不會再找別人,但你可以?!?/br> “我不可以!我不可以……” 這下他聽懂了。 任知昭撿起地上的包,向門口走去:“隨便你,我要走?!?/br> 太熟悉的場面。 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午后,還是冬天,還是晴天。一切都沒變,她還是那么殘忍,她還是不愛他。 任子錚恍惚了,在她離開房間后,才反應過來追上去:“不行?!?/br> 她被他從背后一把抱住,包袋掉落在地上。 任知昭肩背微微繃緊,道:“那怎么辦?我今晚不想和你呆在同一個空間里?!?/br> 聲音很輕,卻壓在任子錚的心臟上。 “你知道嗎,過去這一年,我最快樂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在邁阿密的那幾天。遠離你們所有人,遠離我熟知的一切,就好像我一塌糊涂的人生被一鍵重啟了?!?/br> 與其問她又要往哪里逃,應該問能往哪里逃。她如果想離開地球生活,有這種選項嗎? 下午圍觀的人群里,她分明看到幾部舉著的手機。明天,她會不會在互聯網的某個角落看到自己的不堪?她不知道,如果離開地球生活,就不必知道那種事了。 她在他近乎占有的懷抱里,一字一頓地:“哥,我一定會走的。除非你再把我綁起來cao一頓,可以,你可以要我的身體千百遍,但cao完之后,我還是會走的?!?/br> “太晚了,別走?!逼毯?,任子錚的聲音從頭頂沙啞地落下,“我走,我本來就是要走的?!?/br> “好?!?/br> 任知昭嘴上這樣說,但她知道,這不是個辦法,不能每次都這樣。 她已經被拴了一年了,總不能一輩子被他像條狗一樣拴在這里,只要他想,就回來玩她兩下,再拂袖而去。 廳里沒開燈,窗外偶有遠方的車燈閃爍。黑暗中,有急促的呼吸聲。 任子錚說要走,卻還是沒有放開抱著任知昭的雙手。她感覺到它們在她的腰肢上顫抖。 “昭昭,別讓我走……” 她聽到他貼在她后頸的聲音也在顫抖。 她閉上眼睛,讓心硬起來:“我沒讓你走啊,是你自己說要走的。這是你家,我本來就不該在這里,你回都回了干嘛不好好在自己家呆著?!?/br> “我想去沒有你的地方?!本従彽?,他祈求般低語,“舊金山沒有你,可卻哪兒哪兒都是你……昭昭……” 啪嗒,有什么東西墜落。 昏黃的光束滑過地板,任知昭在頸窩里清晰感受到一滴溫熱的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