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816節
云初朝武承嗣笑道:“你在南城工地上遵循的就是長安那一套管理辦法,出現了問題解決問題就是了,事后,再考慮責任到底在誰就是了。 天樞工地上考慮的不是工程進程,而是責任在誰。 洛陽那邊的工部,大匠非要說是長安這邊的工部,大匠們的錯,長安這邊的自然不肯承擔,說是洛陽那邊的錯。 大家吵來吵去的就沒空理睬銅柱本身了?!?/br> 武三思怒道:“他們這是在找死?!?/br> 云初嘿嘿笑道:“現如今,我們就等洛陽來人分出一個黑白來,再繼續動工?!?/br> 武承嗣起身朝云初插手道:“皇后將處理天樞工地的權柄交給了我們兄弟,還請郡公助我們兄弟完成此事,事后,我們兄弟定然不敢忘記郡公大恩?!?/br>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們真的愿意聽我的?” 武承嗣大義凜然的道:“只要與國有利,武氏兄弟愿為馬前卒?!?/br> 云初點點頭道:“好,既然你們有這個心思,那么,不論是你們兄弟,還是我,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銅柱插進基座里,其余的萬事不理?!?/br> 武三思瞅著云初的眼睛道:“我們兄弟只想為皇后出力,其余的事情也不是我們兄弟該管的?!?/br> 跟武氏兄弟達成統一意見之后,天樞工地也就再一次動彈了起來。 所有的事情出乎了魯王李靈夔的預料,皇后委托的武氏兄弟并沒有責問銅柱傾倒的事情,一接手,就為明天豎立銅柱做準備。 嚴令一道道的下,工地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準備后,終于重新啟動了。 這一次,武氏兄弟沒有召集任何人前來觀禮,就他們兄弟跟云初三個站在臺子上,眼看著數千工匠驅趕著上千頭牛,緩慢而平穩的將大唐萬國頌德天樞穩穩當當插進基座里,工匠們用百十根胳膊粗細的燒紅的鉚釘將銅柱與基座底部連接到一起之后,無數的石頭,無數的砂漿填進基座縫隙之后,一尊略微向東南方向彎曲的銅柱就真正的豎立在皇城前面了。 眼看著銅柱在陽光中熠熠生輝的模樣,云初笑著對武承嗣道:“這才是他娘的功業?!?/br> 武承嗣朝云初施禮道:“郡公之恩,武承嗣沒齒難忘?!?/br> 武三思則故意把頭轉到別處,假裝沒看見。 這兩兄弟,一個偽君子,一個真小人,看的云初忍不住要發笑,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決定等時機和實力,再揍他們兄弟一頓。 他們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恭敬,客氣,都是偽裝出來的,等再挨一通狠揍之后,他們表現出來的模樣,應該才是真的。 就在云初以為武氏兄弟開始變聰明了的時候,他們兄弟兩個卻開始跋扈起來,在銅柱被豎起來的第二天,就派百騎司的人將洛陽工部,大匠,長安工部,大匠統統給抓起來了不說,還親自帶著百騎司的人來云初公署質問,要求云初將那一天跟他們兄弟說過的話,再復述一遍。 看著云初驚愕的模樣,武承嗣得意的道:“郡公,公事公辦而已?!?/br> 云初嘆息一聲,對同樣志得意滿的武三思道:“你們真是一點都不長記心啊?!?/br> 武三思冷笑道:“要是僅僅把柱子插回去這點事,我們兄弟豈不是白白領這一趟差事了?” 云初道:“你們還是喜歡手握生殺大權是吧?” 武承嗣笑道:“我們兄弟也不能總當工地的監……” 話沒有說完,武承嗣就覺得胸口一痛,身子跟著飛了起來…… 第一百四十章 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 武承嗣的身體撞在官廨墻壁上,整個房間似乎都抖動了一下。 武三思下意識地用雙臂護住胸口,胯下卻傳來一陣劇痛,身體被云初一腳踢得向上攢起來三尺高,下意識地去捂下體,胸口上立刻如遭重錘,身體還是向后飛了起來,重重的撞在墻壁上,震的窗欞嘩啦啦作響。 兩個百騎司軍官見狀飛身穿出窗戶,就見云初面目陰沉的關閉了窗戶跟門。 聽到這邊的動靜,無數的官廨窗戶齊齊打開,目光全盯在縣尊的官廨上。 只見縣尊的官廨有密集的劈里啪啦的聲音響起,詭異的是,卻聽不到武氏兄弟的慘叫聲。 對于縣尊無故毆打武氏兄弟這件事,在縣衙里也算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就連站在門口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百騎司軍官也不敢進去阻攔。 人人都知曉,縣尊毆打武氏兄弟,一定是這對兄弟犯錯,或者惹怒了縣尊才會發生,平日里武氏兄弟兢兢業業干活的時候,縣尊何曾毆打過他。 更不要說這一次把銅柱插回去,根本就是在幫助武氏兄弟,還是無私的幫助。 雖然縣尊毆打武氏兄弟算不得一個事情,大家還是詢問了這對兄弟挨揍的原因。 在得知是這對兄弟恩將仇報的帶著百騎司的人來審訊縣尊之后,大家就不約而同地關上窗戶,對縣尊公廨里傳來的巨大震動聲假裝聽不見。 百騎司軍官聽動靜聽的心驚膽顫,忍不住高聲道:“郡公,手下留情啊?!?/br> 云初冰冷的聲音從屋子里的傳來:“不打不長記性?!?/br> 就在云初說話的功夫,武三思一頭撞破窗戶,將上半身趴在窗口,眾人這才看清楚,他的嘴上勒著一根繩子,根本就喊不出聲。 不等武三思嗚咽出聲,一只大手就抓著他散亂的長發把他揪回去,馬上,屋子里又傳來一陣陣小狗挨打后的哭泣聲。 這一次,云初整整毆打了這對兄弟小半個時辰,才把他們從屋子里踢出去。 百騎司軍官立刻檢查武氏兄弟的身體,先是試探了鼻息,雖然虛弱卻還是有的,再上下摸索一下各處大骨頭,還好,骨頭也是完整的。 等他們扯開武氏兄弟的衣衫,即便是心如鐵石的百騎司軍官看了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對兄弟全身上下布滿了淤痕,就像是被幾十匹馬轉著圈踩踏過的一般。 云初抱著茶壺從屋子里出來,對百騎司軍官道:“沒下重手,就是一些皮外傷,去太醫院用三棱針放血就好了一半?!?/br> 百騎司軍官朝云初拱手道:“郡公,此事恐怕不能善了?!?/br> 云初吸溜一口茶水道:“直接報給皇后便是?!?/br> 百騎司軍官瞅一下武氏兄弟拉的老長的下巴,這明顯是被打的脫環了,單手捏住他們的下巴,猛地向上一推,武氏兄弟殺豬般的慘叫聲就響徹了整個萬年縣縣衙。 云初煩躁的走過去,又是兩腳,重新把下巴踢的脫環,對百騎司軍官道:“快點拉走,晚了會得溶血癥,那就死定了?!?/br> 云初不在乎武氏兄弟的性命,百騎司軍官們卻不敢有這個念想,一人抱起一個,快步跑出了萬年縣衙門。 云初瞅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很是高興。 如果武氏兄弟真的聽話了,他這里就很難辦了,而且,他看的出來,這段時間在南城改造工程上,這對兄弟的進步其實挺快的。 假如這一次他們兄弟還是很聽話,將柱子插好之后,就萬事不理的重新回到南城工地上,他們兄弟這一次的行為,一定會讓武媚刮眼相看的。 以后說不得會將更重的擔子壓在他們兄弟身上。 只可惜,小人終究是小人,得志便猖狂,沒有激流勇退的心思,只想著從天樞工地上多撈一些功勞出來呢,他們不知道的是,天樞工地上的功勞早就分派給劉仁軌了,哪里有他們兄弟的份。 武氏兄弟住進了太醫院…… 長安人都來看這根朝東南彎曲的柱子。 柱子很高,很多人仰頭看的帽子都掉了。 不管是誰,只要看到這根柱子,都會說原本好好的一根直溜溜的柱子,硬是被官府里的一群蠢貨給弄彎了。 百姓間這樣不滿的風潮聲很大。 長安御史言官,希望劉仁軌控制一下這些言論。 沒想到劉仁軌淡淡的道:“天皇,天后在東南,天樞不向東南傾,向那里傾呢?” 劉仁軌的一句話,就讓全天下人對這根柱子的不滿之言,立刻消失的干干凈凈。 是啊,皇帝在東南,大唐萬國頌德天樞,頌的不就是皇帝的仁德嗎?不朝東南彎腰,又該向哪里彎腰呢? 那一股導致柱子傾倒的邪風,根本就不是什么邪風,而是天帝見柱子直溜溜的朝天不妥,他承受不住,這才刮了一道邪風讓柱子傾倒,變彎,恢復了這根天樞柱子的謙卑本色。 至于死了一個工部大匠的事情,純屬活該,就是他想把一根直溜溜的毫無謙卑之意的柱子插在皇城門口,才導致天帝發怒,把他送進鐵鏈口生生的磨成rou泥。 李治聽了這樣的宣傳,志得意滿,覺得劉仁軌此人雖然方正,卻并非是不知變通的迂腐之輩,辦事歷來靠譜不說,還每每能想到皇家的威嚴。 “唉,云初又毆打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了?!?/br> 武媚放下百騎司的奏疏,嘆口氣對皇帝道。 李治抱著巨熊肥厚的腳掌道:“這一次又是為啥?” 武媚道:“這一次就連妾身也無話可說?!?/br> 李治轉過頭看一眼武媚道:“怎么,這一次不偏袒他們兄弟兩個了?” 武媚道:“畫蛇添足,該打?!?/br> 聽武媚這樣說,李治立刻來了興致,急急道:“說說?!?/br> 武媚道:“妾身派遣武氏兄弟問計于云初,云初闡明了可以繼續整體提升銅柱的理由跟辦法,而后積極幫助武氏兄弟將柱子插回了基座,基本上完成了大唐萬國頌德天樞的安裝。 他們事先約定,把活干了,洛陽工部與長安工部的紛爭不作評判,誰是誰非,交付給后面去的判官去決斷?!?/br> 聽到這里,李治嗤的嘲笑一聲道:“一朝權在手,就把令來行,很多人都有這個毛病?!?/br> 武媚道:“他們積極于王事,也不算錯,只是不該帶著百騎司的人,故意去為難云初,這頓打挨得真是一點都不冤枉?!?/br> 李治聽皇后這樣說,忍不住道:“你想讓云初教導武氏兄弟?” 武媚點頭道:“有這個意思,云初也確實沒有為難他們,甚至在某些時候是真的在教導,比如這一次立柱子的事情,可謂是真正的在為他們兄弟著想。 現在好了,舊怨未了,又添新仇?!?/br> 李治道:“云初之所以喜歡打武氏兄弟,這是他討厭蠢貨的緣故,如果這兩兄弟不是跟你有關的話,他恐怕連理睬這一對蠢貨的心思都沒有,毆打,不過是他教導蠢貨的一種方式而已。 既然這對兄弟不可教,那就別讓云初教導了,他們也少挨兩頓毆打?!?/br> 武媚那里聽不出李治話語里的譏諷之意,隨即就對皇帝道:“您的愛子雍王賢門牙被鐵鉚釘打掉了三顆,整日里不敢張嘴說話,難道說以后就只能當一個閉嘴王爺嗎?” 李治嘆口氣道:“這才是真正的無妄之災,怎么都要想想辦法,要不然,李賢以后只能變成大唐皇族的一個大笑話了?!?/br> 武媚道:“臣妾問過匠作,匠作說,曾經聽說過有練氣士可以用銀箔、白錫、水銀等物制成銀牙,而金牙則由金箔、黃銅、水銀制成。 只不過,因為里面有水銀,陛下也是知曉的,水銀與砒霜同源,早就從皇家藥物里剔除了。 該不該用,還要看陛下同意不同意了?!?/br> 李治瞅著武媚的眼睛道:“若是弘兒缺齒,你會用這個辦法嗎?” 武媚搖頭道:“那自然是不行,缺齒雖然有礙觀瞻,卻無中毒之憂?!?/br> 李治皺眉道:“若是因為缺齒,影響弘兒繼位那又如何?” 武媚笑道:“沒人敢因為弘兒缺齒就反對他,一個都不會有?!?/br> 李治盯著武媚看了許久,才對身邊的宦官道:“傳旨給云初,朕要他想辦法補齊雍王賢的缺齒,且不得用水銀?!?/br> 武媚瞅著領命而去的宦官,捂著嘴巴咯咯笑道:“武氏兄弟雖然愚蠢,也是本宮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怎可安然無事呢?” 李治道:“云初若是能成事,朕就會答應他一件與國事無關的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