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713節
開始處理公務的公務的時候,云初看到了幽州黜置大使郝處俊那邊傳來的消息,營州那邊不穩,他派出鷹揚將軍王孝杰率領偏師八千前往營州支援郭待封。 也就是因為營州有變,原本被皇帝召回的郭待封暫緩回歸,繼續統領營州兵馬彈壓地方,待時局平穩,再還朝述職。 這很明顯是郭待封的緩兵之計,營州出現的sao亂很可能就是這個家伙自己制造的,為的就是暫緩還朝接受詰問。 云初還以為亂的是契丹人,結果看到最后才明白,不是契丹人,是奚人部落,沒錯,就是那個正在跟契丹人爭奪牧場的奚人部落。 看到這一幕,云初基本上可以肯定,奚人一定非常的冤枉。 不過,無所謂的,不管是奚人還是契丹人,在云初這里都是必定要征伐的部族,不管是冤枉死,還是真的謀反了,都不要緊,總之,都會死掉的。 王孝杰在西域的時候充當濛池都護府都護的時候就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把濛池都護府里的突厥人全部驅趕出濛池都護府地界,然后上報朝廷說濛池都護府境內已經沒有人煙了,想想要用這個辦法讓朝廷撤軍回國,結果,被御史彈劾之后,還是被當初進入西域開拓商道的云初給押送回來的。 沒想到,朝廷并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六年時間居然做到了鷹揚將軍的地步,不得不說,這個家伙還是有一些本事的。 別的地方的叛亂云初不怎么在意,唯有營州一旦亂起來了,將會波及到整個安東都護府,就連遼東的其余幾個新投降的州郡也會受到波及,如果出現不可控的因素的話,大唐說不得就要再來一次勞命傷財的東征了。 現如今,大唐皇帝李治的國策就是盡量的減少戰爭的發生,盡量的減輕百姓的負擔,決心讓百姓休養生息,藏富于民。 他不希望這個節奏被打亂,因此上,派王孝杰這種人去營州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盡管會死很多人,李治不會在乎的,他想要十年和平光陰,十年之后,全世界的的人將會面對一個強壯的根本不像話的大唐,到時候,邊疆有再多的叛亂,再多的敵人,李治也絲毫不擔心。 一切看起來都是在按照李治規劃的方向走呢。 因為裴行檢在臨淄又開了殺戒,于是,皇帝不得不在臨淄多停留一陣子,不斷地接見那些已經退休的大唐官員,以及地方上除豪族以外的名士以及孝廉。 于是,軍營之中,整日里酒宴不斷,歌舞不絕。 李承修身上的固定終于被拿掉了,雖然走路的姿勢還不怎么雅觀,他還是不愿意在軍帳中睡覺,每日一大早就去皇帝所在的中軍營地聽宣,畢竟,是皇帝把他叫回來的,怎么安排還要聽皇帝的。 如同李績跟云初預料的那樣,皇帝整日里忙著接見地方人士,似乎早就忘記了他李承修這號人的存在,每天清晨去中軍,直到午后才回來。 “你是不是傻?明知道陛下不會見你,你還去?” 剛剛吃完一大碗面條的溫歡瞅著狼吞虎咽的李承修道。 李承修抬起頭看著溫歡道:“我想跟陛下說說話?!?/br> 狄光嗣將空碗遞給三肥繼續裝飯,趁著嘴巴里沒飯就對李承修道:“你想跟陛下說啥,可以告訴老大,讓老大轉告陛下來的快些?!?/br> 李承修放下筷子道:“劍南仆兵太慘了,都是大唐人,不能因為他們是罪囚,贅婿就不把他們當人看,就算是要上戰場,至少也要給他們武器才成吧,不能發一把鋤頭就撲上去送死。 你要知道劍南,滇南的那些蠻夷們人家可不是赤手空拳之輩,人家身上有竹甲,更厲害的一些身上還穿著藤甲,刀槍都不怎么能砍得動,你讓那些仆兵們拿著鋤頭,竹子,木棒去拼命,這樣做不好,讓大唐人白白的去送死?!?/br> “藤甲? 諸葛亮火燒藤甲兵? 師父閑暇時給我們講過的,說這種藤甲是用森林中百年以上的老藤浸泡過桐油之后,再經歷九蒸九曬之后編制而成,刀砍不如,水浸不濕,最要命的是滇南那一帶山澗河流眾多,又沒有路,遇到大江大河的時候,那些藤甲兵就拿藤甲當筏子,就可自渡。 唯一的害怕的就是火,你們為何不放火燒他們? 如果用火箭,或者雷火彈豈不是一燒一大片?” 聽了溫歡傻子一樣的話,李承修搖搖頭道:“藤甲兵根本就不怕火,人家作戰的時候,會在藤甲上涂抹黃泥,藏在潮濕的樹林子里你根本就看不清楚,我們總是被人家偷襲,死傷一片,等拿著雷火彈跟火油彈的人殺過去,人家早就鉆林子里找不到了。 放火? 你說的簡單,我們還想生一堆火煮飯呢,可就是點不著啊,老林子里啥都是濕的,就算是火油彈丟過去,也就著一會火,等火油彈里的火油燒光了,火也就熄滅了。 校尉們為了防止被蠻夷偷襲,就把仆兵們放在最前邊,最外邊,蠻夷們分不清那些事府兵,那些是仆兵,反正見人就殺。 我向團長建議過兩次,要求我們這些身披甲胄的人站在最危險的地方,被團長呵斥了兩次。 我不服,這一次見到陛下,我一定要要說那里仆兵們的慘狀?!?/br> 云瑾跟溫歡,狄光嗣對視一眼,就小心的問道:“那邊的戰事到底是怎么起來的,是當地人不服王化嗎?” 李承修搖搖頭道:“也不是啊,只要大唐開始給他們發東西的時候,他們就會從林子里走出來,高高興興的領東西,等吃的吃完了,東西用壞了,他們又會來搶。 我家都尉籌集了一批物資,讓他們出林子來拿,他們來了,結果呢,我們都尉就一聲令下,在那些蠻夷領東西的平原上,把他們全部殺死。 這樣做了幾次之后,蠻夷們就不肯上當了。 我其實覺得,都尉的目光太狹窄了,可以多給他們一些東西,多吸引一些人出林子,來平地上聚居,等村子成了寨子,寨子成了邊鎮,邊鎮成了小城,到時候,再考慮殺不殺的問題其實更好?!?/br> 第五章 直中取與曲中求 李承修不通達的念頭,以及做法,在李績,云初這些人看來無疑是幼稚可笑的,但是,這兩個人都沒有阻攔,或者說一些反對的話。 李績覺得自己的兒子需要社會的毒打才能繼續成長。 云初認為這種可笑的念頭極其珍貴,需要不斷地呵護。 所以,李承修在清晨的時候,再一次來到了皇帝所在的中軍大營,等待皇帝召見,只不過這一次,李思,云瑾,溫歡,狄光嗣都陪著他。 野地里的早朝依舊開的莊嚴肅穆,這里除過高大巍峨的宮殿之外,開早朝的所有條件一個不缺。 有手挽日月可以決定天下人命運的皇帝,有深厚沉重如白象的文臣,也有剽悍如猛虎的武將,更有狼群一般戰無不勝的大軍。 有了這四樣,即便李治的早朝是在一塊草地上開的,全世界都應該凝神傾聽。 李治坐在一張毯子上,背后就是一望無際的快要收割的麥田。 參加今天朝會的人有很多,主要的議題便是允許那一些藩屬國可以隨皇帝登頂泰山。 這對藩屬國來說是一項莫大的榮譽,能隨大唐皇帝一起登頂泰山的國家,將會成為大唐真正意義上的不征之國。 云初就坐在皇帝右手文臣行列里的第九位,三梁的進賢冠以及紫袍散發出來的威嚴感,讓人們忽略了他跟左右鄰居相比年輕的過分的面容。 沒錯,就在兩天前,云初越過藍田縣公晉爵藍田郡公,如果再進一步的話,將會是人臣能達到的最高巔峰國公。 他的職位也從長安副留守,變成了長安留守,不過,萬年縣縣令的職位依舊兼任著,甚至,就目前來說,這才是他的主要職責,至于長安留守還有一位劉仁軌呢,可以說,只要劉仁軌不死掉,云初這個長安留守永遠只是一個名號而已。 大唐官員們現如今沒有辦法對云初的官職做一個準確的定位了,甚至沒有人知曉,這個人到底算是武將,還是文臣。 因此上,云初現如今的局面比較糟糕,就像一只蝙蝠一樣,不知道應該歸類到獸類,還是禽鳥類。 朝堂上爭論的極其激烈,鴻臚寺,禮部主客司以及各大都護府在京辦事處的主官各不相讓,都希望自己部門推薦的藩屬國可以有這個榮光。 雖然是在為藩屬國競爭名額,然而負責爭論的都是唐人官員,一個藩屬國的人都看不到。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大唐朝堂上就見不到這些人了。 遙想當年,不論是遼東三國,還是西域各部,抑或是吐蕃,吐谷渾,南詔這些藩屬國的使者,會經常出現在大唐的朝堂上。 吐蕃,遼東三國,西域各部的使者甚至有資格站在大唐的朝堂上參與大唐國事的爭論,松贊干布的使臣祿東贊在擊敗其余五路求婚使者之后,甚至獲得了與太宗皇帝對飲的最高禮儀。 現在不成了,藩屬國使者能見到大唐最高外交官鴻臚寺卿,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極大的成功外交了,想要覲見太子,李弘一般是沒有這個閑工夫的。 至于見皇帝,他們已經不想這種美事了。 如今的藩屬國對大唐來說無足輕重,朝廷重臣們也不愿意與他們交往過密,一旦那一天有將軍稟報說他又滅掉了一個國家,將人家君主送來洛陽表功的時候,大家顏面上不好看。 對大唐來說真正的藩屬國就剩下倭國與吐蕃了。 吐蕃人這些年不斷地向西遷徙,距離大唐邊境就更遠了,不過朝貢之物從不短缺,且一年比一年豐盛。 至于倭國,除過瘋狂的向大唐派遣遣唐使送上朝貢之物之外,就老實的蝸居在自己的小島上,不發出任何會引起大唐誤會的聲音。 鴻臚寺,禮部主客司以及各個都護府們不是在為藩屬國們爭奪上山的名額,相反,他們在為自己所在的衙門爭奪,畢竟,能隨著皇帝一起上泰山的臣子名額是有限制的,只有九十九名,取九九歸一的寓意。 在大唐朝廷里,找出九十九個比鴻臚寺少卿,主客司主事,都護府長史官階,名望高的人來說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因此上,這些人想要獲得追隨皇帝封禪泰山的榮耀,就只能打藩屬國名額的主意了。 李治聽的很無聊,就時不時的從背后的農田里抓幾穗快要成熟的麥子,在手里揉碎之后,吹去麥殼子,自顧自地吃著香甜的青麥子。 吃了幾口之后,李治可能覺得不合胃口,就讓瑞春搬來一個紅泥小爐子,摘一些麥穗過來,放在小火爐上烤著吃。 這東西親自動手才有味道,于是,吃了一會烤青麥之后,李治的嘴巴難免會變黑。 云初刻意的觀察了一下,沒有一個人笑話李治的幼稚舉動,著實是一個都沒有。 李治自己吃的差不多了,還會把烤好的青麥子賞賜給附近的大臣,云初也有幸分到了四五穗,于是就有一些人也因為吃烤的青麥子,吃的嘴唇發黑,比李治的嘴巴還要黑。 看到這一幕,云初終于理解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自信心爆棚的人才不在意禮儀。 就像當年太宗一邊抓腳氣,一邊跟大臣們商討如何發起剿滅東突厥的大事一樣,都是信心十足的表現。 好不容易等到宦官瑞春大喊一聲退朝,李治就立刻爬起來,召喚來守在遠處的巨熊,就一頭鉆進了麥田附近的一座杏林,雖然剛剛進入五月,樹梢上的一些杏子已經變黃了。 直到下朝,云初都沒有弄明白鴻臚寺他們爭吵的結果是啥,但是看鴻臚寺的人一副笑逐顏開地模樣,這一場爭論,應該是他們占據了上風。 離開皇帝宿衛們守衛的圈子,就算是離開了皇帝的內宮,云初抬眼就看到披著甲胄筆直的站在路旁的李承修。 跟罰站一樣的李承修比起來,李思,云瑾,溫歡,狄光嗣就顯得無賴多了,他們四個人并排坐在一個粗大的柵欄上,百無聊賴的晃著腿。 路過的文臣武將們都會瞅一眼他們,只是不說話,就走了。 不是這幾個孩子不通禮儀,而是因為有李思這個公主在,上去見禮的話,不知道該誰給誰先見禮,既然如此,就干脆不要上前了。 所以,群臣們看的最多的是李思,然后才是云瑾,溫歡,狄光嗣這三個孩子,至于一身甲胄罰站一樣的李承修他們是不看的,總覺得這就是一個不入流的護衛。 云初抱著笏板出來的時候,來到李承修面前道:“做事情要講究方式方法,一味的將決定權交付他人之手并非良策?!?/br> 李承修咬著牙道:“尊卑有別?!?/br> 云初笑道:“人性相通?!?/br> 李承修抱拳施禮道:“請先生指一條明路?!?/br> 云初回頭看看不遠處的杏子林道:“偶遇即可?!?/br> 李承修聞言立刻回頭看向李思。 李思得意的從柵欄上跳下來,來到李承修面前道:“喊一聲老大,帶你去杏子林摘杏子?!?/br> 李承修看看似笑非笑地云初,果斷地朝李思施禮道;“請老大行一個方便?!?/br> 李思抬手拍拍李承修的胸口道:“快把這甲胄卸掉,別把自己弄得跟一個刺客一樣?!?/br> 見李思答應了,云初就抱著笏板匯入下朝隊伍走了。 李績站在遠處看了一陣子,見李思一群人圍著李承修走了,就對過來的云初道:“他知道曲中求了嗎?” 云初道:“直鉤釣魚成功的只有姜子牙一個,確實不宜推廣?!?/br> 李績煩躁的道:“老夫說的是直中取與曲中求,沒說釣魚?!?/br> 云初道:“我也沒說釣魚啊,君子與小人之間的區別,孔子講得很詳盡。如果設定了目標,而目標又是友善的,以達成目標為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