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568節
殷二虎道:“隨時等著君侯的號令呢?!?/br> 云初吃一口泡軟的餅子道:“當初見你可憐才把你從亂墳崗里撿回來的,既然都撿回來了,就期望著你好好地活著,命只有一條,不好好的活都對不住你自己?!?/br> 殷二虎喝一口羊湯,再咬一口香酥的餅子,吞咽下去之后道:“沒有報答君侯大恩之前,還不敢輕易言死?!?/br> 云初笑瞇瞇的瞅著殷二虎道:“把你撿回來,養傷,花費了我足足七八貫錢,再想想你幫我干的那些事情,老子的錢早就連本帶息的收回來了。 你現在就是要為自己活,嗯,我不是陰陽怪氣,是真的這么想的,就算要你幫我辦事,也一定要讓你辦的喜歡,覺得應該才成。 別死板板的把自己固定死,就等著那一天被人砍掉頭才算回報我,那就大可不必?!?/br> 殷二虎道:“屬下喜歡在君侯手下干活?!?/br> 云初想了一下道:“那就想辦法把太子大婚給攪和黃了吧,別殺人,殺了人娜哈那里不好看?!?/br> 殷二虎抽抽鼻子道:“那就把生蛆的魚,茅坑里的鮮貨端上桌子如何?” 聽殷二虎說的話,云初愣了一下,馬上道:“能成?我是說手尾要干凈,查不出來的那種?!?/br> 殷二虎搖頭道:“這種事就沒有辦法不留手尾,手尾必定是要有的,只是看,君侯看誰不順眼,我們就把手尾安到他們家頭上?!?/br> 云初大笑道:“在長安,我相信你有這種手段,在洛陽恐怕不成吧?” 殷二虎冷笑一聲道:“咱們在洛陽的人手,是長安的十幾倍之多。 尤其是裴氏,君侯就算是要屬下將太子妃浸泡在糞桶里也不難做到?!?/br> 云初愣了一下道:“那可是太子妃?!?/br> 殷二虎道:“太子東宮用的人里頭,有三成是我們的人?!?/br> 云初皺眉道:“我記得我當初說過,我們不往東宮里塞人?!?/br> 殷二虎道:“不是我們塞進去的,是太子殿下去洛陽的時候帶走的,好些還是娜哈小娘子推薦給太子的人才,再有一些是幫著太子殿下賣菜的人手,被殿下一鍋端去了洛陽東宮?!?/br> 云初疑惑地道:“那些人難道說不是太子自己的人嗎?怎么還跟我們有關系?” 殷二虎道:“自從東宮遇到花郎徒刺殺之后,殿下就認為自己身邊的人太少,那些人屬于借用,溫柔公子同意之后,就把那些人劃撥到了太子門下。 而且跟太子殿下說的很清楚,以后,那些人都是他的屬下,與我們無關?!?/br> 云初皺眉道:“你說這話的時候,你自己相信不?” 殷二虎攤攤手道:“出了問題那是太子殿下御下無方,跟我們沒關系?!?/br> 云初聽說是溫柔私下里干的事情,就忍不住長嘆一聲,云家的飯最大的特點就是花樣多,量大,管飽,好吃! 一旦吃習慣了,就吃不慣別人家的飯了,最重要的是云家的飯能留的住人心,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要這些人拼死效力的話,可是呢,愿意為云家效命的人很多,好多人還是自發的。 大唐人心眼實誠,自己吃了云家的飯,然后就會出現全家吃云家飯的事情,而且吃的是一口安生飯,這種飯吃的時間長了之后,大唐人就順理成章的認為吃的是自家飯。 然后,就會衍生出一個道理,砸云家飯碗的行為就等于是砸他們家的飯碗,偏偏大唐人在保衛自家飯碗的事情上,拼命是一種很正常的事情。 比如晉昌坊里的那些人…… 云初從沒有給這些人白白給過錢,他們目前賺到的錢都是他們自己的勞動所得。 獲得的大收益,也是房子置換之后產生的利益,市場擴大之后帶來的紅利。 云初也從來沒有給過他們好臉色,動輒揮舞大棒的行為他們也不是經歷了一次兩次。 甚至于跟著君侯一起殺人滅口的事情都沒有少干。 偏偏就是這樣的君侯,他們愿意跟著。 云家在晉昌坊的改造過程中,永遠都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但是,百姓們不這樣看,他們覺得自家縣尊是故意從指頭縫里漏錢,讓他們撿拾呢。 因此上,此時的晉昌坊,絕對是一個圍繞云氏形成的一個緊密的,新的利益結合體。 李弘的人都是哪里來的? 自然來自他喜歡的晉昌坊,他總覺得晉昌坊的人最講道理,最講信譽,最勤快,最忠誠……因此上在給自己招收人馬的時候,自然以晉昌坊人優先。 偏偏李弘是一個很窮的太子,那些人去了李弘那里之后已經不習慣當一個貧窮的胥吏了,有給李弘當差的功夫,他們能在晉昌坊,或者云氏的工坊里賺到更多的錢。 給太子當差,就目前來看,只是名頭好聽罷了,身為長安人,有人幾輩子給富貴人家當差,下場也沒見好到哪里去,說到底,就是黔首而已,終究是上不了大臺面,僅僅是太子東宮的一個使喚人。 一年到頭,賺到的錢糧,未必就能比得過大食堂賣包子的府兵。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們還是愿意回到晉昌坊,繼續干自己的老營生。 既然東宮有了,長安百騎司恐怕也很難幸免。 云初不想現在就形成一份新的勢力,并且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就成為某一份勢力的首領。 李治還沒有昏聵,而且正在清理各路勢力,武媚還沒有開始奪權,跟李氏的矛盾還沒有尖銳到不可調和,李弘還沒有成為確定的繼承人,這個時候冒頭,絕對不是一個好時機。 云初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跟溫柔好好地談論一下,他需要給大家伙安排好一個或者好幾個安全的退路,而不是安排這么多的暗樁圖謀個啥。 殷二虎吃完飯離開了,明天,他就會帶人去洛陽,幫助娜哈攪亂李弘的婚禮。 算是云初這個當兄長的給妹子的一份賀禮。 就算皇帝,皇后猜測到是他干的,也不要緊,這種程度的破壞,應該在皇帝,皇后的容忍范圍之內,甚至在他們的預料之內。 只要不被當場捉住,問題不大。 云初從大食堂的包間出來,臉色陰沉,原本想要上前跟云初打招呼的掌柜,轉身就去了另外一個方向。 伙計們更是如此,一個個都忙碌著招呼客人,只把云初這個君侯晾在一邊。 云初找到溫柔的時候,這家伙正靠在一個巨大的羊毛軟枕上看一個舞姬跳舞,邊上還有一個樂伎正在彈奏琵琶,琵琶聲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舞姬的舞蹈也變得越發的劇烈,激昂。 這就是胡人音樂,舞蹈入侵的結果,原本中原音樂,舞蹈講究一個中正平和,每一道音樂都像是祭祀祖先一般的平靜,自從胡人舞蹈進入唐人眼簾之后,就變成目前這種跳一曲舞就把人跳出一身汗的模樣。 溫柔見云初來了,就把身子往一邊挪一挪,示意云初跟他靠在同一個羊毛靠枕上來。 自從上一次溫柔說他們之間的關系好過龍陽之好,云初在人少的時候,就盡量的距離溫柔遠一些。 這個只有半個屁股的男人,變態起來,連云初都心驚膽戰。 第十章 小人物也應該有幸福 當云初說出來了自己的擔憂之后,溫柔就鄙夷的看著云初道:“母弱出商賈,富強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貧走他鄉,這些道理你懂嗎?” 云初搖頭。 溫柔嘆口氣道:“這可是我們大戶人家無數年來總結出來的道理。 父族,母族都弱小,后世子孫想要出頭,那就一定要去做卑賤的商賈。 父族母族都很強大的時候,后世子孫無論如何都要入仕為官。 家族龐大且聲望很高的時候,那就要留在原籍,將家族的勢力繼續發揚光大。 如果家里貧窮,那就一定要遠走他鄉,換一個地方看看能不能變得富庶起來。 以上,就是適合所有人的大規矩。 有時候,還要懂得把大規矩活用,要知道,這四點可是隨時都在發生變化。 咱們在長安的基業,已經滿的快要溢出來了,這個時候自然是要外遷的。 哪里危險,哪里就要多布置人手,長安這邊反而要握空拳,隨時的提拔人手……收攏人心。 這種事不允許你挑揀時間,只能是事情推著你前進,我們要做的就是順勢而為。 在這一點上你不如我,畢竟,你小時候是野人,長大之后雖然不是和尚,卻有一個當和尚的爹,不了解這些高門大戶的學問,也是理所當然?!?/br> 對于溫柔表現出來的高傲,云初實在是沒有辦法,每當這個家伙在他這里受到挫折之后,他絕對不會謙卑的低頭自認不如,而是會尋找一切機會找回自己丟失的面子。 “你在百騎司也安排人手了是嗎?”云初沒有理會溫柔的胡言亂語。 溫柔搖搖頭道:“我還沒有瘋,那里是皇帝設立的禁地,即便是皇后都不能插手。 我們可以從百騎司獲取消息,得到一些便利,卻不能干涉百騎司?!?/br> 聽溫柔這樣說,云初算是松了一口氣,對溫柔道:“我今天還要去參加一場婚禮,你去不去?!?/br> 溫柔指著那個還在大房子另一頭喘息的舞姬道:“新娘子有她美嗎?” 云初搖搖頭道:“應該不如?!?/br> 溫柔又指著桌案上的點心以及瓜果道:“那里的酒宴有這里的東西豐盛嗎?” 云初不耐煩地搖頭道:“肯定不如啊,去她們家的婚宴,能撈一碗燉豬rou就不錯了?!?/br> “既然啥都不如我這里,我干嘛要去參加?” 云初道:“那里的人的笑臉好看些?!?/br> 溫柔朝舞姬,樂伎招招手,兩個美人就如同小貓一般悄無聲息的跑過來,簇擁進溫柔的懷里。 溫柔一手抓一個美人下巴,將臉扭的朝向云初道:“有她們的笑臉好看嗎?” 云初只好誠實的道:“棉紡廠的女工嫁人,人家要是能笑的跟這兩位女子一樣,說不得人家就不去棉紡廠賣苦力上班了?!?/br> 溫柔道:“你需要混人心,我又不需要,干嘛要跟著你去跟那一群人廝混半日呢?” 云初見溫柔無論如何都不去,就離開了房間。 溫柔指著云初的背影對懷里的美人道:“你看,那就是長安城人人避之如虎的萬年縣縣尊云初,他拿我沒轍……” 片刻功夫,云初又進來了,手里提著一條繩索。 溫柔忍不住把身子蜷縮一下,將美人推起來擋在自己身前道:“你不能這樣?!?/br> 云初一把扯過美人丟在一邊,眼看著美人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滑出去老遠,溫柔干脆癱倒身子,耍賴道:“用繩子綁我去有失臉面?!?/br> 云初見舞姬身上的衣衫有兩道長的過份的飄云水袖,就解開舞姬的腰帶,扯掉舞姬的衣衫,雙手崩一下衣衫,再纏繞幾下,這件絲綢制作的美麗衣衫立刻就變成了一條堅韌的繩子…… 溫柔這人還有一個很好的優點,便是從來不做無所謂的抵抗。 如果跟云初爭論道理,他可以引經據典的說一天一夜都不覺得疲憊。 當云初不跟他講道理,直接動手的時候,這個時候啊,他就會表現得極為乖巧。 兩人說說笑笑的從平康坊出來的時候,午后的陽光正暖暖的灑在大地上。 路過西市的時候,云初買了一只雞,又幫溫柔買了一只鴨子,一人手里提一只家禽,就說說笑笑的直奔安仁坊。 “如果我招惹一身虱子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