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200節
一個時辰之后,傷口縫合完畢,云初舀一勺酒精,潑在這個吐蕃人的傷口上,然后,這個吐蕃人虛弱的慘叫一聲,就清醒過來了。 傅九鼎見狀,嫌惡的瞅了一眼,見這個吐蕃人的眼眸開始聚光了,就對云初等人道:“下去吧,后邊的事情跟我太醫署無關了。 不過,你們都留在太醫署值守,不得出皇城?!?/br> 云初等人抱拳領命,就去了各自的官廨休憩,等候太醫丞的召喚。 盡管云初對那個滿身都是傷的吐蕃人的身份很好奇,這時候卻不能表現出來,一會功夫自然有人會告訴他。 在小食堂吃飯的時候,云初已經知曉大理寺來的人是少卿彭壽。 等他吃了一半的時候,他已經知曉那個受傷的吐蕃人來自邏些,是文成公主派來的人。 等他把飯吃完,開始在水槽處清洗餐盤的時候,就得知,這個人是文成公主派來求援的人,希望大唐皇帝能夠扣押住論欽陵莫要讓他回到吐蕃。 如果文成公主此時在云初面前,他說不定就會撲上去狂吻一下這個公主,如此貼心的女人,真是前所未見。 太宗皇帝龍御歸天的那一年,松贊干布為了表示自己的悲哀之情,主動退位,將贊普的職位讓給了自己的兒子共日共贊,結果,就在共日共贊生下一個孩子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松贊干布大怒,再次執政,可惜,在他再次執政后的三個月不到,松贊干布也死了。 現如今,吐蕃贊普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在祿東贊的輔佐之下,愉快的當著吐蕃人的贊普。 祿東贊的實力很強大,再加上有論欽陵的幫助,他們在吐蕃做出來的任何決定都沒有人敢于質疑。 現在,論欽陵竟然敢進入大唐,身為贊普奶奶的文成公主可能認為有機可乘,就有了這個吐蕃人不遠萬里前來送信的事情。 從這個家伙身上的傷勢來看,身上的傷口不是同一時間受傷的,應該是一路上經歷了很多次廝殺之后,才形成的階段模式的傷口。 等云初開始更換衣衫的時候,他得知那個吐蕃人死了,不過,他還是把最重要的消息傳遞過來了。 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英雄。 太醫丞沒有下達解除留守的命令,也可能是忘記了,這都是很小的事情。 三個時辰后,云初踩著最后一絲余暉離開了長安城。 溫柔一絲睡意都沒有,他的房間里沒有點燈,天上的月亮正在慢慢的從魚鉤向月牙轉換。 雖然算不上明亮,卻也能把外邊的狀況看一個大概。 玄月下的咸陽橋顯得極為靜謐,黑色的河水在月光下偶爾泛著一絲寒光。 除過嗚咽的河水奔流之聲之外,什么響動都沒有,看來,云初并沒有考慮過在咸陽橋上動什么手腳。 原本,溫柔以為,云初會弄斷咸陽橋,讓論欽陵的人馬統統掉進河里,再從河里對這些旱鴨子一般的吐蕃人下手。 目前看,云初沒有采取這個策略。 溫柔焦灼的目光似乎在黑夜中閃著紅光,他雙手死死地捏著矮幾的兩個角,用近似呻吟的語調低聲問自己:“他真的能依靠武功,以及蠻力殺掉重重保護下的論欽陵? 沒有這個可能啊……” 就在溫柔承受煎熬的時候,在距離咸陽橋不足百步的地方,云初輕聲問殷二虎。 “東西已經布置好了嗎?” 殷二虎低聲道:“三天前就已經布置好了,還重新刷了漆皮,沒有任何人發現?!?/br> 云初點點頭道:“等那東西炸響之后,我們就殺上橋去,將橋上的所有人統統殺光?!?/br> 殷二虎點頭道:“明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彩虹臥波 對于如何統領一支軍隊,云初的經驗是不夠的,除過以前看過很多關于軍事的電影,以及文章之外,他對如何統領一支軍隊沒有任何的經驗。 即便是在西域,參與了一場慘烈的戰爭,他那個時候能指揮的人員只有他自己。 雖然沒有指揮軍隊作戰的經驗,云初卻對鬧市中完成一場突然襲擊的經驗卻非常的充足。 因為如何防范突發事件,是他那個街道主任的必修課,為此,他曾經被拉去上了足足半個月的課,還親自參加了應對突發事件疏散群眾,減少損失的演練。 這這堂課上,他因為太年輕,身體素質太好,所以取得了很優異的成績。 防范突發事件,要比搞突發事件難十倍不止,所以,云初也就擁有了搞突發事件的強大能力。 所謂突發事件,無非就是突然,劇烈,短促,危害大,只要云初按照這個原則來對付這支吐蕃人的隊伍,達成目標的可能性非常高。 按照溫柔提供的資料來看,云初搞事情的時間只有十五分鐘,這是云初設定的一個最高時間值,盡管他很懷疑文書上說的民壯,府兵們兩盞茶時間就能警覺的速度,覺得這完全不可能,為了安全著想,他還是將時間限定在了十五分鐘。 準備工作自然是不能算進去的,如果連準備時間也算進去的話,七天,才是一個準確的時間。 夜半時分,云初踏上了咸陽橋。 這是一座木橋,橋墩是粗大的被碳化后,浸泡了桐油的直徑超過一米的粗大原木。 咸陽橋的支撐結構也是經過同樣方法處理過的原木,就連橋板都是原木鋪設之后,再覆蓋上木板,最后鋪設石板形成的。 月色下的咸陽橋美極了,站在橋上,沐浴著清冷的光輝,聽著渭水嗚咽的奔流聲,看著河水打著旋溜走,再加上云初空曠的心境,讓他生出來一種逝者如斯夫的傷懷。 他的手輕輕拍打著比往日略微大了一些的欄桿,這些欄桿,尤其是欄桿上凸出來的一截原木,拍起來發悶。 這些柱頭分布的非常合理,間隔三米就有一個,一直從橋梁的這頭排列到橋梁的那一頭,兩邊的欄桿,柱頭呈對稱狀分布。 柱頭距離地面一米二左右,正是炸彈最能發揮力量的一個高度,一旦爆炸開來,不管是爆炸產生的沖擊,還是炸彈里蘊含的那些碎鐵,都會給橋上的行人帶來極大的傷害。 橋長不過兩百米,用十五分鐘的時間來清理殘余,應該足夠了。 云初走上咸陽橋的時候,溫柔正在酣睡,他喝了太多的酒,也想了太多的事情,再加上為了明日儲存一些體力,因此,他睡得非常的干脆。 天亮的時候,云初扯掉身上笨重的吐谷渾人跟吐蕃人才會穿的羊皮襖。 同樣打扮的殷二虎跑過來低聲道:“吐蕃人在十里外,與隴右府兵分開了。吐蕃人正在吃飯,估計,一個時辰后抵達咸陽橋?!?/br> “如何保證吐蕃人過橋的時候,橋上沒有唐人?” “大隊騎兵過橋的時候,人們不會一同過橋的,一方面是軍隊不允許,另一方面是大量騎兵過橋,人馬太重,也不允許百姓同時過橋?!?/br> “點火的人就位了嗎?” “已經就位,兩邊共計八人,任何一人只要點燃引線,您拿來的東西就一定會全部炸開?!?/br> 云初的腦海中已經出現了人馬碎裂的場面,他似乎已經嗅到了鐵銹一樣的血腥味,甚至能感受到熱血濺在臉上的感覺。 這一刻,他的心無比的狂熱。 殷二虎見主人的眼睛正在逐漸充血變紅,就小聲道:“真的只突擊一盞茶的時間嗎?” 云初笑道:“這是自然,我們是去殺人,沒想著把自己也賠進去。 我算過了,一盞茶之后,我們就上竹筏,順著渭水漂流五里地之后,就迅速上岸,那里有準備好的馬匹,用一盞茶的速度趕到長安城外的草市子,有人在那里等,把馬匹交給來人,你們就分散回長安?!?/br> 說到這里,云初有看著殷二虎道:“你真的很喜歡光福坊的那個女子嗎?” 殷二虎搖搖頭道:“說不上,就是覺得她很可憐?!?/br> 云初嘖嘖兩聲道:“我看過你的遺書,沒別的,只有那個女人,撫恤金要我交給她,你還說不喜歡她?” 殷二虎抓抓頭皮道:“除過她,我想不起來別人?!?/br> 云初拍拍他的肩膀道:“人一輩子就那么回事,喜歡就弄回來養著,不想成親,就養她一輩子就是了,這不算什么大事?!?/br> 殷二虎道:“回去了再說?!?/br> 云初哈哈一笑,就起身進了樹林。 樹林里正好有一隊吐谷渾駝隊在里面休憩,云初跟殷二虎進來的時候,這些人連抬眼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隊伍里死氣沉沉的,每個人都對對方的存在毫無感覺。 殷二虎很平靜的將皮襖裹好,準備再睡一會,一個時辰之后,就要干力氣活了。 云初靠在另一棵樹上,閉上眼睛假寐。 旁邊的一個吐谷渾人打扮的人瞅著云初的武器道:“跳蕩兵?” 云初點點頭。 對方嘿嘿笑道:“跳蕩死的最快?!?/br> 云初看看對方手中的盾牌跟長刀,以及靠在身邊的六柄短矛道:“你不也是跳蕩嗎?” 對方繼續嘿嘿笑道:“年紀這么小,殺過人嗎?” 云初摩挲著嘴唇上的絨毛道:“殺過?!?/br> 對方拍拍云初的肩膀道:“好好活下去,這筆買賣成了,能有不少錢,就算你滿臉都是麻子,只要錢足夠,娶一個婆娘回來不算事?!?/br> 云初不耐煩地瞅著那個人道:“你害怕了?” 對方嘆口氣道:“你是沒見過吐蕃兵,那就是一群野獸,一群悍不畏死的野獸啊。 我在西蜀跟吐蕃人打了一場,六個吐蕃人干死了我們九個人,其中有兩個是被吐蕃人用牙咬斷喉嚨死的?!?/br> 這人說話的時候,特意拉開衣領,云初看到這家伙的脖子上包裹著一層銅皮,銅皮底下是一塊鹿皮,把他的脖子包的嚴嚴實實。 “你最好也弄一塊,別等吐蕃人的臭嘴湊上來的時候再后悔,那可就晚了?!?/br> 云初道:“你既然害怕,怎么會跟過來呢?” 那個人嘿嘿笑道:“命不錯,可是主人家給的錢也是真實在,我這人不怕死,就怕窮?!?/br> 云初拍拍此人的胳膊道:“放心吧,聽說這個主人不錯,事情安排的很周詳?!?/br> 這個人無聲的笑了一下,指著躺在四周的人輕聲道:“你這話說的跟我以前的隊正很像,每次作戰之前,他都會說我們的統帥如何如何英明。 結果,在蜀中西部,我當了六年兵,換了四個隊正。小子,到時候機靈一點,干活歸干活,小命也要保住才好?!?/br> 云初笑道:“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br> 這人聽云初這樣說,就轉過頭對另一個老兵道:“我賭他第一個死,你信不信?” 另一個老兵裹好皮襖,轉了一個身,沒有理他。 “噤聲?!币蠖⒌穆曇魪牧硪贿厒鱽?,于是,樹林里頓時就安靜下來了。 溫柔大清早就起來了,打開了窗戶看不遠處的咸陽橋。 此時,太陽剛剛露頭,咸陽橋上已經有商隊的已經開始西行了。 至于,咸陽橋兩邊的商家,這個時候連門板都沒有卸下來,這個時間,應該不是做生意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