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好了身后事,安于柬翻了個身,一陣風刮過,他聽見門開的聲音,許是剛剛查房的護士沒有關緊,安于柬起身往門口走去,卻看到門口站著一人。這不是安于柬第一次瞧見他,好幾次這人都在他門口鬼鬼祟祟的,徘徊良久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有事嗎?”安于柬伸出腦袋尋問在病房門口罰站的李文泉,“你好像經常出現在我門口,你認識我?” “不…不?!蹦贻p人像做壞事被發現了一樣,連忙擺手,安于柬低頭注意到這人手中攥著個冊子,上面寫著一長串拉丁文,還有幾個英文單詞,安于柬只認識其中的兩個,一個new,一個target,安于柬反應過來了,可能是來傳教的。 “醫院不允許傳教,這不符合規定,你要再在我門口鬼鬼祟祟的,我就叫保安來了?!卑灿诩黼p手叉腰,“還有,這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一個小伙子干什么不好,小心被人舉報了要蹲牢子?!?/br> “不是,我這不是傳教的東西。我從唐主任那里…” “打住,你怎么還敢跑到主任辦公室宣傳這些東西,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來這里,聽明白了嗎?” 李文泉就這樣被嚇跑了,安于柬倒是理直,心不虧,想著自己還幫著醫院做了件好事。 可警告似乎并不起作用,年輕人依舊出現在走廊,只是不敢再在自己門口逗留了,安于柬沒有閑工夫管這些,只要自己不受打擾,他也學著那些護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三天后,安于柬拿到了病理報告,唐主任理性地告訴他結果。 人就是這樣,沒判死刑前,或多或少抱有僥幸心理,可真當厄運降臨,偽裝起來的理智不堪一擊,安于柬也不能免俗,他只問唐主任,自己最多還能活多久。 唐主任沒有回避,直白地告訴安于柬,他的情況不太樂觀,可能幾個月,但如果配合治療,一兩年的可能也有… 在聽到幾個月時,安于柬短暫地耳鳴了,他甚至聽不進去配合治療四個大字。他在懷疑,是不是弄錯了,也許自己該換個醫院重新檢查。他一邊聽醫生的話,一邊呆滯地點頭,口里重復一個字,好,可無助的眼神只能欺騙自己,無法讓他欺騙醫生。 “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我們會為你制定治療方案…” 安于柬什么都聽不進去,他聽不懂那些復雜的術語,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感覺天旋地轉,快要昏了過去。 “你要盡快重新辦理住院,你現在在哪個病房…”… 逃避的心理讓安于柬不敢面對病歷單上的結果,他隨便找了個理由迅速辦理了出院,逃回私宅,他把自己關了起來,試圖在祝青霄和他共同的地方找到一絲安全感。 原來,他真的要死了。 在私宅的每一天,他都在等祝青霄,等他出現,等他接電話。 他在漫長的等待中消耗自己僅有的樂觀情緒和求生意識。 “…我就從這里跳下去?!?/br> “自便?!?/br> 他終于認清了現實。 五天后,他收拾東西搬出了私宅,回到醫院重新辦理了住院,護士站的幾個眼熟的護士都感到意外。只是幾天,安于柬便斷崖式地消瘦,人也沒了精神。 唐主任很快為他制定了方案,安于柬開始了化療,但效果都不太好,他體質本就特殊,舊的方案讓他高燒不退,唐主任只能把藥停了,等他體溫降了才換了新的方案,安于柬倒是不燒了,他開始頻繁地嘔吐,吐到胃里沒有任何東西,只剩下黃色的水。翻來覆去,安于柬都跟護士開玩笑,說自己已經被打成了篩子。 但同時,他心里也清楚,化療的副作用抽去了他的精力,他變得越來越虛弱,也許他現在還沒有喪失行走的能力,但幾個月后…安于柬有了終止治療的打算。 李文泉卻再次出現在病房門口,踏入病房時仍是一副扭捏的樣子,安于柬實在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并沒有立馬趕他走。 “你好?!崩钗娜逊块T關上了,私人病房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次,安于柬又看見了那個小冊子。 “你直說吧,你要做什么?” “安先生,我知道你的情況?!崩钗娜钠鹩職庹镜桨灿诩淼拇策?,低下頭悶悶地說了一句,“不是很樂觀?!?/br> 安于柬被氣笑了,“謝謝你告訴我哈?!?/br> “安先生,其實我不是什么傳教的…我是…”李文泉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安于柬,安于柬瞅了一眼,除了李文泉三個字是拼音,其他都是他不認識的英文和日文,還有一個似乎在藥店還是電視新聞里見過的大logo?!拔沂莻€藥代?!?/br> “藥代 什么是藥代?” “醫藥代表,我們公司是外資的醫藥公司,前兩年研發了一款靶向藥物,適應癥就包括肝癌,已經通過fda獲批了…也通過了cfda的審查,正式在中國投入臨床使用,縮瘤效果很好,轉化率也很高,但是一直缺乏臨床試驗數據?!?/br> 安于柬沒有立刻回應,掏出手機查了下名片上的公司,還是個挺大的日資醫藥公司,不過不算很出名?!盀槭裁??我聽不懂你說的那些東西,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效果很好,怎么會沒人用?” “因為貴?!崩钗娜拖骂^,“因為太貴了,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br> “那你憑什么覺得我能用得起?!卑灿诩硗笠惶??!拔乙仓皇且话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