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那些溫情脈脈的對視、依偎和扶持,難道不是愛嗎?愛難道不是一種類似于掛在臥室墻上的婚紗照一樣的東西嗎?它難道不該是一種線性持續、永恒不變的狀態嗎? 為什么呢? 透過未關緊的門縫,費鴻光睜大了眼睛。 只見臥室內、婚紗照之下,兩具白花花軟膩膩的rou.體壓在一起,野獸似的,持續性地發出一種似痛苦又似歡愉的聲音一對相互磋磨的魔鬼。 好惡心。 反胃感涌了上來。 此刻,他不合時宜地想:似乎那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都比所謂的愛長久。 性,殺死了愛。 很長時間里,費鴻光都相當厭惡欲.望,厭惡人類本能的沖動。 自那天以后他就患上了性.功能障礙。 他天真的愛情觀過早地經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出于難以啟齒的復雜心情,以及對親密關系打心眼的蔑視與懷疑,他開始營造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式人設。 他似乎騙過了所有人。 直到遇到她。 說實話,那并不是一個多么美妙的場合。相反,簡直是一切令人懨懨事物的集合體。 炎熱的天氣,刺目的陽光,摩肩擦踵的觀眾,那些汗涔涔的看起來就黏膩的手臂脖頸,以及俗氣至極的、震耳欲聾的音樂,還有那些化著濃妝俗氣至極的男人女人。 他戴著墨鏡,坐在二樓的咖啡廳,吹著愜意的冷氣,雙腿交疊,朝樓下的舞臺投去一抹興致缺缺的目光。 正要收回視線,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回到桌面厚厚的專業書籍上時,他猛地一頓。 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是自以為墜落的鐵塊忽而意識到,所謂的危險而無望的下墜感原來是磁力的吸引么? 總之,這一刻,他忽然明了:他所有的彷徨痛苦徘徊的歧途盡頭,原來都指向她。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舞臺上那個領舞的身影。 發現她靈魂所引領的這副軀殼上的每一個凹陷和凸起,每一寸褶皺與平滑,都是他少時陰影的反面,卻也有著神秘的呼應。 從那以后,他就開始關注她。從不缺席她的每一場表演,特意學習了攝影技術拍攝她的舞臺,甚至為她在網上和人罵戰到封了五個賬號,給她寫言辭濃烈的情書等等等等。 為此小妹還笑話他,說他一把年紀忽然覺醒迷弟血脈開始追星當站哥了。 只不過,后來費鴻光發現小妹也開始偷偷收集她的直拍舞臺里面不少都是他拍的呢! 當然,費鴻光只是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望著她步履不停地朝夢想前進。 或者說,他不敢接近她。 盡管如今的費鴻光已經意識到:愛并不是一個線性的沒有變化的連續狀態,它實際上是一個個瞬間。 欲.望不過是穿插在其中的點。 等到躊躇已久的他終于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要和她結識時,她已然翻越過了一個又一個事業的高峰險峻,站在了迄今為止的成就頂點。 在后臺。 她尚未褪去表演服,周圍放著各式各樣美不勝收的花束,她卻只是手捧一束簡單到簡陋的白色洋桔梗,正微微擰著眉看附著的那張明信片。 你好。 費鴻光清了清緊繃的嗓音,動作稍有僵硬地將手中熱烈而華麗的玫瑰遞了上去。 因為緊張,他的視線一不小心從她手中的明信片上劃過。 上面似乎寫著 [不要再找我了] [小靈] [我會成為你的污點。] 狂亂的心跳不容許他分神去想那沒頭沒尾的留言內容,只是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似的,用蹩腳的幽默磕磕巴巴地自我介紹: 你好,可以認識一下嗎?我、我叫費鴻光輕如鴻毛的鴻,螢火之光的光。 那時的他并不知道,他的失敗是早就寫進命運的注定。 4.《秋》 在等人? 作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他的問話沒有得到回應。 深秋的雨攜著絲絲寒意,如細密的針,落下一根根劃破沉默的線。 陸修竹垂眸,昂貴的黑色大衣下擺已然被濺上了泥點。 他按捺住了將大衣脫給身旁那位衣著略有些單薄的女孩的念頭那太蠢了。是被偶像劇荼毒了頭腦的小男孩才會做出的油膩舉動。 這樣想著,他握著傘把的手微微傾斜,將女孩納入傘底,遮擋些風雨。 下雨了不好打車,要不要送你一程? 他若無其事般淡淡開口,嗓音如玉石輕撞。 這一次,女孩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和她并肩在屋檐下躲了十多分鐘雨的陌生男人是在和她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