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抻，一條流水澹澹的手鐲在她細腕處晃動，暗光裊裊，婉約通透。

    甘望舒下意識收回手。

    蕭津渡臉色陰轉晴，聲音裹挾著無盡的笑意：“怎么了？給我多看一眼都不行？”

    “……”

    “兩月不見，我以為藍小姐把我忘得干凈，原來還是念著我的?！?/br>
    “……”

    “不看就不看，不妨礙好看?！?/br>
    “……”

    第23章 她病歷上的隱私。

    甘望舒嘟囔：“你再說, 手鐲我摘下來塞你大衣口袋里?！?/br>
    “……”蕭津渡莞爾，“為什么？”

    甘望舒極為不自在地呢喃：“我只是覺得壓箱底也不好，不想辜負你的心意, 今天才……就給你瞧見了?！?/br>
    “我瞧見怎么了？我沒瞧見不就白送了嗎？”

    “……”

    甘望舒扭開頭朝另一個車窗看去。

    蕭津渡：“得了，不逗你了。病歷給我?！?/br>
    甘望舒還有點小別扭，不想給了, 換個手拿去更不自在。

    蕭津渡對她向來有耐心：“嗯？藍小姐，哥哥瞅瞅怎么回事?！?/br>
    藍小姐三個字……甘望舒陡然間渾身冰涼, 眼底閃了閃, 愣愣地垂眸看手里的病歷, 那被她拇指摁住的地方，“甘望舒”寫在那兒。

    她真的，從腳到頭都是一片冰浸入肺腑之感。

    他剛剛，沒看到病歷上她的名字吧？

    顧著看她的手鐲了。

    “嗯？望舒？”蕭津渡彎下腰, 雙手手肘撐在了她車窗上，瞳孔里全是困惑，“夸一句我罪過這么大？我以后閉嘴行了吧？”

    “……”

    她扭頭看他, 果斷地說：“不想給你看了, 省得你又罵我?！?/br>
    “？？”蕭津渡挑眉, “不看就不罵了？”

    “……”

    “其實我也沒想罵你, 我罵甘氏，整天奴役員工?！?/br>
    “……”甘望舒弱弱說, “別這么說, 咱也不能當那種, 端著碗吃rou, 放下碗罵娘的人?！?/br>
    “你們是合作關系，誰也沒欠誰, 你可別給我這么打比方，我不是那種良心多么發達，腦子又很欠發達的人，說了我就被洗腦?！?/br>
    “……”甘望舒知道說不過他，就裝作一臉痛苦，“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別扯這個了，我還沒喝藥呢，難受著呢?！?/br>
    “……”蕭津渡馬上伸手，“那你快給我?！?/br>
    “你也不是醫生啊，不用看了?！彼糇〔v。

    “怎么的，不是醫生就連問都不用問一句了？我看看什么病?！?/br>
    “慢性胃炎?！?/br>
    蕭津渡垂下手，皺起眉頭：“胃炎？你搞這么嚴重?！?/br>
    “沒事，我拿了藥?！?/br>
    “還有其他的病癥嗎？”

    甘望舒搖搖頭。

    蕭津渡：“我看看，病歷?！?/br>
    “……”她抱住病歷，不愿意。

    蕭津渡大為不解，“不是，那是什么黃金嗎？怕我搶劫啊……”

    “……”甘望舒瞄他一眼，難為情地解釋，“你別看了，我想起來上面，有我隱私?！?/br>
    “……”他眉峰挑了挑，“什么隱私？”

    “女孩子的隱私，我不止查了胃?！?/br>
    “……”

    蕭津渡輕咳了下，“那你，還有其他??？說有或無就行?！?/br>
    “……”她弱弱搖頭。

    蕭津渡垂眸看一眼副駕座上的一大袋藥，“那，喝喝看，最近少點工作?！彼逼鹕碜?，抬手指著她，“好好吃飯，少給甘氏賣命，賺那三瓜兩棗不夠喝藥的?！?/br>
    “……”

    白雪隔著車窗，落在甘望舒眼里，落在蕭津渡領口。

    她指著他：“落雪了，上車吧?！?/br>
    蕭津渡瞄一眼自己肩頭，伸手掃了掃，慢吞吞地轉身上車。

    甘望舒：“拜拜?！?/br>
    她透過車后視鏡看著那輛黑色豪車走到盡頭，消失在北郊長夜里。

    回到家，見她拎著一袋子中藥進去，一問，藍銀霜滿眼的心疼。

    甘望舒發現蕭津渡剛剛聽到她三餐不準時鬧出胃病時的眼神也是差不多如此，欲言又止，眼里有說不清的心疼。

    藍銀霜也沒多說什么，直接拎著藥進廚房，取出一包給她加熱。

    那藥倒出來的味道極為刺鼻，不用說也知道苦，趁著藥放涼的功夫，藍銀霜又給甘望舒臨時做了個夾糖的小點心。

    甘望舒今天打算在這睡，她自己那房子的裝修最快也要明年年中才能完成，所以不回家的話就只能在這住。

    先上樓洗了個澡，下來小媽就說藥可以喝了。

    甘望舒有點害怕，和小媽說：“我剛剛在公司喝吐了，超級苦?！?/br>
    “這么苦？”藍銀霜蹙眉，“那先喝幾口試試，我們分幾次喝，小媽給你做了甜點，喝完咱吃個甜的去去味兒?！?/br>
    甘望舒屏住呼吸，端起碗一口悶下去。

    她眉頭越皺越深。

    最后丟下碗的瞬間就捂住了口以防自己下一秒吐出來。

    藍銀霜捏了塊甜點放她嘴邊。

    甘望舒一口咬住。兩股味道似在口中廝殺，好一會兒，吃完咽下了，那股作嘔的感覺才少了一分。

    藍銀霜又給了她一塊吃。

    甘望舒痛苦不已地吃著甜點，說：“明天不喝了，小媽，其他的你給我扔掉吧?！?/br>
    “那怎么行?！彼鄲赖?，摸著她的腦袋哄，“我們望舒再忍忍，再喝幾天啊，就試幾天?！?/br>
    甘望舒呼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喝藥肯定也不行，這胃抽疼起來比吃藥痛苦多了。

    “蕭津渡今晚來吃飯？”

    “對。你們遇見了？他剛剛正好出去?！?/br>
    “嗯?！?/br>
    藍銀霜拿了碗去洗，“他有幾個月沒來了，上個月忙，這個月一直在美國，說是今天下午剛回來?！彼σ恍?，“每次吃多了外面的飯，他都不開心?！?/br>
    “美國也不是沒有中餐廳呀，他怎么老惦記您的菜?！?/br>
    “那能一樣嗎？”藍銀霜想都沒想地表示，“不是小媽不謙虛，外面餐廳的和咱家里自己的家常菜不一樣的?！?/br>
    甘望舒笑一笑：“確實，我理解?！?/br>
    “他還給我說了個好消息?！?/br>
    “什么好消息？”

    “說新年后他外婆身子好了，打算搬回來住?！?/br>
    甘望舒忘了眨眼，呆呆看著小媽，如遭雷劈。

    這對她來說可不是好消息，到時候他更是三天兩頭跑北郊了，肯定勤快。

    她也就不方便來了，總來不是天天跟他見面？

    甘望舒心慌不已，她是不是得找個時間，主動跟他坦白身份比較好？

    每次見面他都很關心她，以后越來越熟，只會越來越關心。

    以前她以為甘家蕭家的恩怨再大，也是隨著時間能風化的，但是居然出了人命，且四條人命，她就再也不敢罔顧祖輩的性命，付出，情感，不敢當那不肖子孫去和蕭家的人來往密切，還談什么，和好，交好。

    北市的初雪在這點工夫已經停了，仿佛下點意思。

    甘望舒回房后因為不舒服早早就睡著了。

    早睡早起，清晨起來看著窗沿已經化開但沒干涸的雪水，想起昨晚蕭津渡趴在她窗戶上的模樣。

    她要怎么約他呢？

    約他吃個飯……

    他昨天剛回國，今天估計沒那么多時間，她要是找他他可能會專門騰出時間，這就不好了。

    甘望舒可不想讓他開心地來，結果敗興而歸。

    琢磨了兩天，到周四，甘望舒一到公司就準備今天中午發消息給他，約他這兩天或者晚上吃飯。

    結果剛工作到一半，才早上十點，手機就振動了，蕭津渡三個字彈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