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惡疾
“陛下就算找來神醫也沒用,妾身之疾此生都無以能治,況且,妾身并不認為這是惡疾,陛下難道不喜歡嗎?” 她上身前傾,靠近神色冷峻的林無央小聲道:“這樣陛下也不用擔心,該如何折磨與不愛之人所出的孩子了不是么?” 太醫丞見狀小心翼翼收拾了藥箱伏低身子退出房間,林無央抬瞼,他張嘴想說什么,驀然笑了出來,深灰色的瞳仁里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苦澀一覽無遺。 與不愛之人所出的孩子? 他林淵就是這樣的孩子啊。 初次撞見母皇與父君吵得不可開交,一人說著若不是兩族契約怎么輪得到你做主中宮,一人說著要不是那天被下迷藥怎么可能會有麟子。 父君總是在自己假裝睡著了后偷偷哭,他本就沒有愛過母皇,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母皇的愛,都在永遠睡不醒的弟弟林無央和他僅僅是八品蘭臺的父親身上,他自然是嫉妒的,贏得百姓和朝臣愛戴的是他林淵,是一人之下的麟君生父,可全盤輸掉的則是母皇的身心。 做一個被父母愛護的孩子是什么感覺? 他太想知道了...... 心口絞痛萬分,眸光又飄浮起來。 柳如遇忽覺異樣,眼前的林無央唇色紫紺,手止不住揉抓胸口,連忙喊文歡再去請回太醫丞。一邊坐至林無央身旁輕拍他的臉頰,可是游離的眸光越散越開。 “等我們契約撕毀了再死行不行?我還沒見到師傅啊,林無央!你不是很懂怎么折磨別人嗎?怎么現在偏偏自己露出這副可憐模樣???” 太醫丞連滾帶爬地回到房中,藥箱也顧不上,手中持一枚暗紫色的膏丸就要往林無央嘴中塞:“皇后娘娘請幫助臣一同撬開陛下的嘴!一定要盡快讓陛下咽下去!” 柳如遇上手掰動著林無央的雙唇,里面還有閉合的牙齒,只好多塞幾根手指一節節撬動,露出完整濕潤的舌面,太醫丞眼疾手快將藥丸摁進去,并一掌擊在林無央的脊背。 隨著喉結滾動,所幸是咽下去了。 “你還略懂拳腳呢?” 柳如遇有驚無險地打趣老太醫丞,他尷尬笑笑:“跟隨陛下這些年自然練就了......對了,陛下發作服藥后很是躁狂,皇后娘娘還不知道吧?請速速隨老臣一同離開,留陛下在此,他清醒后會自己出來的?!?/br> “這到底是什么???服藥后還會躁狂?” 她沒有要挪動身體的意思。 “這不是病......只是......未得陛下允許,臣不可透露,有一天陛下應當會解釋給娘娘聽的,畢竟陛下與您是同體夫妻?!?/br> 等不到那天的,柳如遇隱隱有這樣的預感,索性也不再追問。 再看安詳躺在地上的林無央,緊閉雙眼,唇上紫紺已然褪去。她的好奇心卻開始作祟:“是有人見過他躁狂的模樣嗎?傷到人了?” “因為陛下事先都會叮囑,只是這次發作有些提前......臣也未能做好準備,等陛下醒來還得請罪......娘娘請隨臣離開吧,沒幾分鐘就要起藥效了?!?/br> 這可是你的極大疏漏啊,林無央,倒在一個恨你的人身邊,要殘害你豈不是輕而易舉? 柳如遇搖搖頭:“若是情況不對,本宮會盡快撤出,你們先離開?!?/br> 她一邊在目光所及之處尋找著防身武器,很快鎖定在一柄手持銅鏡上。 “娘娘還是......臣會即刻去請袁統領來,請娘娘一定要護好自身安危!文歡也在門外候著您?!?/br> 太醫丞面帶憂慮,躊躇萬分還是獨自退了出去將門關嚴實。 要在袁澈來之前...... 雙手握舉著沉重的銅鏡,她半臥在林無央的身旁,若理由是因為新皇藥后躁狂傷害皇后,所以皇后失手傷人甚至殺人…… “呃......” 林無央似乎蘇醒過來,他緩緩坐直身體,輕揉著心口處,好一會才察覺到身旁箭在弦上的柳如遇。 “要殺我嗎?”他彎了眼角,淺笑著伸手握住她緊繃持銅鏡柄的雙手,“阿......玉?你不會殺我的吧?” 阿玉? 林無央也會這么喚麟玉嗎? 她腦中滿是疑慮,想殺他的心輕了幾分。不是說狂躁嗎?他現在反而比平日更要溫順百倍,這到底是什么藥?或者說,他得了什么??? “你去了哪里?現在總歸要一字不落地都告訴我吧?你離開了很久?!?/br> 他的手掌很溫暖,從頭頂的發絲摩挲至臉頰,柳如遇沉默地放下銅鏡,靜靜與他對視,想從眼眸里搜尋一些難以掩蓋的蛛絲馬跡。 “因為是幻想出來的阿玉,所以一句話都不能與我言說嗎......” 手掌從柳如遇的臉蛋上沮喪地垂落,他不由分說又擁她入懷:“又有何關系呢,你是溫熱的,是鮮活的阿玉,你會眨眼睛,會呼吸,就算不說話,我亦心滿意足了?!?/br> 柳如遇在懷中悄悄仰起頭,得到他在眼角落下的一個溫柔的吻,她想說些什么,又看到他眸中微微翻涌著琥珀色光點,熱烈得像黃昏燒去漫天的云彩。 ——【林淵剛逝去時,江寧府總是有傳言,三皇子林無央偷了麟子兄長林淵的命數,身體康健的林淵前腳突然逝去,被病痛折磨體弱臥榻數年的林無央卻日漸強壯?!?/br> 他此時此刻,無處不像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