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寧離真的不愿,他毫無辦法。 他壓制住瘋狂涌動的哽塞,面上卻神色淡漠,一步步回頭逆著人群朝相反方向離去,那樣做是錯的,他只能允許自己有一次那樣的錯誤。 她只是meimei,不論何時都是他養大的珍珠。 寧離被虞少淵帶回了丘晏如和阿寰身邊,阿寰臉上顯而易見的擔憂,看見寧離回來了,不自覺喊:皎皎。 我方才就是沒看路,才走丟了,我沒事。寧離把另一只細絨花塞在阿寰的鬢角,阿寰羞澀的笑了笑。 時辰差不多了,莫要玩兒的太晚,該回去了。丘晏如不容置疑道。 虞少淵知道他什么心思,撇了撇嘴沒說什么。 過了這一晚,寧離便進入了日夜訓練中,離院考只有一月,她落下三年,想趕上來需要量的堆積,每日她畫到手都酸痛,徐秋錦給她定下畫四日歇一日,以便她勞逸結合,傷了手。 但還沒開考,外面流言便風風雨雨的傳了開,徐老先生從未謀面的九弟子報名了今年的院考,此言一出,掀起了一陣波瀾。 人都是慕強的,但是也擅長踩踏自己夠不到高度的人,仿佛落入凡塵,沾惹了泥巴旁人便滿意了。 眾人對這九弟子的身份產生了疑問,大多數是篤定是哪家的郎君,亦或是天賦極差,拿不出手,不然為何這么多年都不現身,引起諸多猜測。 徐府的人懶得搭理外界的影響,院考主流是細筆畫,這些天的訓練圍繞細筆進行。 畫院六科佛、人、花、鳥、山水、屋竹,議題便是從其中命,寧離擅花、鳥、屋竹,佛,其余兩科略微薄弱,在寺廟中的那些年閑暇時刻便描摹佛像,寺廟中的許多壁畫都是她進行設色和勾勒。 阿寰在旁邊看著她勾勒牡丹,興致勃勃:你畫了,我繡,也算是盡善盡美。 寧離突然想:阿寰,我給你額心畫一個花鈿可好?她拿細筆蘸取朱色,在她額心精心勾勒,一朵蓮花襯得她眉若煙黛,弱化了媚意,多了些靈動。 丘晏如拿了一些畫冊給寧離,進屋后看見對著銅鏡笑得燦華的女郎,頓在原地怔了怔。 好像好些時候都沒見過她笑得這么開心了,應該說自從他弟弟死后,她再也沒這么笑得發自內心了,他不顧一切強橫的把人搶了過來,困在身邊,不許她有任何超出意志以外的行徑,所有的一切無非就是怕她會離開他。 眼看著她眸中的光一點點滅了,丘晏如無可奈何,卻不得其法,也忍受不了違背自己的心意,她就像一朵菟絲花,他希望依附于自己,歸根結底他不信她會愛他,所以一直攥在手中。 看見丘晏如回來了,她有些無措,想抬手擦掉,卻發現這顏料不能輕易擦抹,丘晏如微微一笑:這么美啊,很襯阿寰。 也許,他也該試著去感受她,起碼他想讓她待在自己身邊時盡可能的開心。 寧離看著阿寰臉色微紅,了然的笑了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她不客氣地拿了丘晏如給她的畫冊,跑出了屋門。 院考前二十多日,宮廷征召報名畫師的丹青,要率先篩選一批,若是有人弄虛作假,在院考中和征召時對比相差太大則趕出京城,永不錄取。 在這樣嚴苛的制度下,幾乎無人敢頂風作案。 寧離抱著卷軸帶著帷帽排隊遞給了登記的官吏,官吏依著規制打開看了一眼后怔愣的抬起頭來想看寧離的模樣,奈何帷帽遮得嚴實,只得作罷。 但,徐老先生的九弟子是一名年歲不大的女郎的風聲還是傳了出去,并且成功了進入了院考,前者叫眾人嘩然,后者讓一隊反對和不滿的聲音冒了出來。 這些反對布滿的畫子在指責和貶低,更甚者罵的話相當難聽。 認為她年歲這么小卻能進入院考只是占據了有利條件,師兄又是畫院待詔和藝學,就是妥妥走后門,讓他們這些辛苦省吃儉用作畫的人像個笑話。 抹黑的人不計其數。 寧離沒有任何辯白的余地,只有因為她年歲小,又是個小女郎,就可以任人紅口白牙的抹黑,他們不會知道她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手上磨起了多少厚繭。 徐府的人自然也聽說了,這些日子不許任何下人討論,寧離表面神色如常,其實待祖母和祖父離開后還是忍不住掉眼淚。 但是她知道如果想讓他們閉嘴,必須拿出真本事,還有二十多日院考,寧離幾乎不眠不休的把自己關入了屋子,原本好不容易愛笑了的姑娘又變得沉默寡言。 還是徐老夫人強制把人塞到被窩里才讓她好好睡了一覺。 阿寰送來了調制的安神香,徐老夫人看著她眼下的青黑,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這些人當真是過分,我們皎皎還這么小,就要受這樣的苦,算了,不然別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