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離宗兩旬,馬車一進宗門地界,便有人來請林長辭去主峰緊急議事。 自從天暗數日,修真界無不為之震動,數年平靜蕩然無存。持續這般久、范圍涵蓋如此遼闊的天地異象極為罕見,莫說凡人,就連不少修士也道心動搖,動亂四起。 不論是宗門太上長老還是隱世強者,這些天都陸續出關,翻找搜尋著昔年囤積的各種古籍,最后終于得出一個結論——天道損缺。 天上的那塊黑色便是損缺之處,在這些天里,它不斷變化,從純黑減輕,變淡,最后定型成黑得發紅的顏色上。 若要挽救,則需“補全”。古籍上沒有交代“補全”的具體方法,只能由修士們各自猜測,眾說紛紜。有人說要找到女媧補天時遺失的補天石,有人說需要修士耗費靈力織成大網補上,還有人說獻祭魔修,清洗人間罪惡后,天道會自行圓滿。 修士們的言論傳到凡間,不知怎的變成生靈無德,天塌降罰,人世就要毀滅了。 動亂讓民間生出不少魔障,散修小宗自顧不暇,只有大宗門能予些庇護,派出幾隊弟子前去清剿。 距離天塌那日過去了大半月,緊急議事開了又開,總算商議成了宗門結盟之事。 天上的黑塊位于南方,大小宗門世家共七十二名同盟達成統一,決定前往南越與中土交界處設立據點,一邊觀測變化,一邊尋找解決辦法。 暮歲臨近尾聲,各宗門世家的使者們接二連三地到達劃定的地界內,分別挑了山頭建立自家宗門的據點。 但地界左右不過百丈,來來去去不免共用山頭,使者們吵了幾日,終究還是做了妥協。 為了互相照應,大宗營帳旁總會挨著幾個小宗營帳,古來便少有人行的山林里此時熱鬧非凡,驚得飛鳥都逃去了別的地方。 各宗來人身份皆有不同,有無足輕重的長老,也有一宗之主。 等大多數完成了安營扎寨,世家牽頭,組織了一場同盟集會,叫使者們彼此認了臉,又選了此處地位最高的殷懷昭作為同盟盟主,以免各自為戰。 這些天,同盟和各宗私下朝南越派了幾十次探子,但知道的消息仍然十分有限。 “南越如今是什么風向?”有人問。 另一位穿藍袍的修士搖搖頭:“誰能知道?那邊幾大世家把消息把持很緊,根本透不出幾個字,我們宗的探子過去,沒到半天就被扔出來了,險些壞了根骨?!?/br> “這么狠辣?”其他人也湊過來聽,咂舌道:“那邊的世家可真是無法無天?!?/br> 藍袍修士道:“何止,南越民心也亂得很,聽說用了鐵血手段鎮壓,如今什么都不肯說。那幾個家族又以宋家唯首是瞻……” “還有么?” 他攤手道:“更多的就不清楚了?!?/br> 見其他人正要失望離去,他再度開口倒:“對了,我想起來了,探子潛入某個世家府上時,聽到有人談話……” “說什么?” 那人壓低聲音,示意他們靠攏過來:“說如今變成這般模樣,皆因天道被奪了機緣?!?/br> “什么意思?”這幾人來了興致,干脆在旁邊坐下,催促道:“你說啊?!?/br> “這……”藍袍修士左右看看,面露難色,結了個隔音陣法,囑咐道:“這僅是我一人的猜測罷了,諸位千萬不要說出去?!?/br> “你就放心吧,我等聽過就忘,定不會泄密!” 見他們信誓旦旦地保證,藍袍修士才隱秘地朝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用口型道:“玉鏡臺?!?/br> 聽他這么一說,又看所指方向,眾人心里霎時明白過來,睜大了眼,七嘴八舌討論道:“真和那位有關?” “那人復生的確有悖天理,我先前猜過,但不如老兄你大膽,真敢說出來?!?/br> “咱們幾個小心點,別被人聽去了?!?/br> “正是呢,那邊的人可兇著,大家千萬莫要聲張?!?/br> “是極是極?!?/br> …… 傍晚,神機宗營帳。 營帳位置稍偏,在同盟營帳的東南角,林長辭不喜人多眼雜,特地要求扎營在此。 楓葉千枝復萬枝,蕭蕭暮吹驚紅葉。林長辭立在溪邊,不知在想什么,楓葉隨水流,黯淡天色別有一番靜謐。 聽見熟悉的腳步,他轉過頭,不遠處,溫淮提劍匆匆進了營地。 男人一身縉云色外袍,腰間革帶裹束極緊,上面墜著小刀,臂甲只戴了一邊,一進來便尋找林長辭的身影。 “溫淮?!?/br> 林長辭出聲喚他。 溫淮周身冷冽肅殺的氣息驟然一散,大步走過來,在他面前穩穩停步。 “師尊,事已辦妥?!?/br> 林長辭頷首,沒有多問,單將他沒戴臂甲的那只手拉起來,袖子卷上,果不其然,青筋畢露的手臂上添了幾道傷口。 他手緊了緊,問:“誰傷的?” 溫淮任他拉著,道:“我自己弄的?!?/br> 他和若華奉命去了南越一趟,探查近日增多的魔修蹤跡??上状笫兰已劬€太密,溫淮與其中一人交上手,為了減小動靜,將禍水東引,他故意劃破手,以血氣引來周圍魔物,從而順利脫身。 林長辭默然,知曉實情定然不是他說的這樣輕松,道:“下次莫要以身犯險?!?/br> 溫淮翹了翹唇角,似乎很喜歡聽他關心,敷衍保證幾句后,乖乖被他牽回帳里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