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溫淮直直盯著地面,執著道:“多謝師叔,我可以等,師尊何時消了氣愿意見我,我便等到何時?!?/br> 他在此長跪不起不是個好事,林長辭如此怒氣沖沖地回來,不許任何人進掃花庭,本就不想聲張。 若有任意弟子路過,見他跪在廊下,定會猜疑,到時候林長辭的苦心便作廢了。 鶴取下他背后的長鞭,道:“身為師叔,亦是你的長輩,我替公子訓你,你可服氣?” 溫淮垂頭,低聲道:“但憑師叔發落?!?/br> 得他這話,鶴便舉起長鞭,狠下心抽了第一下。 “啪!” 帶倒刺的長鞭抽在背上,即刻多了一條血痕,溫淮一聲不吭,挺直了脊背,任他繼續揮第二鞭。 “啪!” 又一道血痕出現,與第一道鞭痕斜斜相交,血珠滾滾落下,浸濕了衣帶。 “啪!” “怕!” …… 待五十鞭打完,溫淮的背上已是鮮血淋漓,看著可怖,一道道傷痕斑駁交錯,與舊傷交疊在一起,宛如以血鋪就的畫布。 鶴本就是為給他深刻的教訓,下手帶了靈力,一鞭鞭打下去,留下的絕非只有皮rou之苦。 待鶴放下長鞭時,溫淮額角已疼得滲出許多冷汗,卻沒有絲毫抱怨,給鶴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多謝師叔管教?!?/br> 鶴觀他神色固執,臉色發白,依然不肯離開,心中暗嘆,將鞭子扔到一邊。 一個兩個都如此倔強,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罷了。 他道:“你既想等,我便再替你給公子傳一回話?!?/br> 第48章 刺心 “不見?!?/br> 林長辭并未過多理會,心口疼痛,亦怕煩躁更甚,獨自在臥房內閉關。 神魂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不算難捱,但如萬蟻噬心,疼痛綿密地涌入腦海。 他喝了一口靈酒鎮痛,在榻上盤膝而坐,緩緩吐息,封住五感。 一天一夜中,神識沉沉浮浮,仿佛在無數荊棘與碎石上碾過一次又一次,散碎的神魂終于在痛楚里拼合起來。 動蕩的魂魄沖破五感,林長辭驀然睜眼,吐出一口烏血,伏在榻邊微微喘息了一會兒,身體好受了不少。 神魂受損到底是件大事,急不得,他平復片刻,從袖中取出手巾,將唇畔血跡擦去。 窗外黑了下來,風吹鈴響,細雨連綿落下,淅淅瀝瀝。 山中的雨總是這樣迷蒙,來得悄無聲息。 壺中茶水已經冷了,林長辭用它漱了口,披上外衣站在窗前默默聽了一會兒夜雨。 他把花窗推開一條縫隙,見庭中春華受雨水打落,滿地落花流水,夜色深濃,如此熟悉的景象,仿佛曾經某個刻骨銘心的夜晚。 他伸手輕輕撫上胸口,心跳一下又一下,沉沉地確認活著,可手指冰冰涼涼,臉色慘白,不似活人,倒如同半夜還魂的鬼修。 林長辭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陰影。他鼻梁高挺,膚色白得幾乎透明,即便有一兩分落寞,也極為好看。 他面上平靜,心里卻想,當初死在斷魂塔里,若沒有重生,也許才是他應有的歸宿。 如此,一切便不會亂套,亦不會知曉溫淮的心思,不管曾經怎樣難平,百年后再回首時,該放下的總會放下。 不知道溫淮變成如今這樣子,還有沒有扳回正道的可能。他有些頭疼,重新點了一支安神香,出了臥房,見門前直挺挺地跪著一人。 溫淮竟然還在這里。 聽見開門聲,他抬頭,眼睛里閃過幽光,聲音沙啞道:“師尊!” 林長辭并不看他,對旁邊冷冷揚聲道:“鶴,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進來,為何放他在此?” 鶴苦笑著拱了拱手:“公子,你知他脾性,我怎么勸得住?!?/br> 林長辭瞥他一眼,只當全然沒看見溫淮,吩咐道:“將他逐出去,進來為我護法?!?/br> 鶴頷首道:“是?!?/br> 他低頭,對溫淮嘆了口氣,道:“人你已見了,現在便離開吧?!?/br> 溫淮充耳不聞,死死盯著林長辭的背影,口中道:“師尊,師尊!弟子知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林長辭背對著他停住腳步,語氣森冷:“是么?我卻寧愿從未收過你?!?/br> 話中之意果真是想將他逐出師門。 溫淮抬眼,驟然寒涼透心,宛如身處三九天里,身上不冷,心里苦得厲害,喃喃道:“師尊?” 好像只要念著這兩個字,林長辭就沒法斬斷和他的牽絆似的。 眼見林長辭再次走進內室,溫淮不知哪來的勇氣,不顧鶴的阻攔,爬起來迅速跟了進去,反手將門一關,倒把鶴擋在門外。 林長辭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冷厲地盯著他。 “你還想反了天不成?” 溫淮再度跪下:“弟子不敢?!?/br> 他身后傷口好不容易結痂,此時又裂開了,往下一點一滴地淌著血。他卻渾不在意,膝行到林長辭面前,抓著素白的衣擺懇求道:“弟子知錯,還請師尊不要逐我,若離開臥云山,弟子還有何處可以安身?” 好不要臉的說辭,林長辭怒極反笑,抬腳輕踢,腳尖踢在他的胸膛上:“怎么?修真界內能耐風光的丹霄君也會無處可去?現在可不是十九年前了?!?/br> 以溫淮如今的修為與名聲,完全可以出去自立宗門,又何必委屈縮在他這小小的臥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