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贈予姑娘辟邪。

    池州渡輕碰那塊木牌。

    冗長寡淡的歲月里，總算添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靜坐片刻，伸手朝周邊摸索一番，欲捉冥七答疑解惑。

    不料卻摸了個空。

    “......冥七?！背刂荻蓡镜?。

    “......”

    山洞之中落針可聞，毫無動靜。

    池州渡抿唇：“......”-

    云鄔雪山腳下，齊晟屋中。

    煞氣輕車熟路地鉆進床幔，縈繞在齊晟周圍。

    池州渡推門而入，站在床沿垂眸望向齊晟緊蹙的眉頭。

    此子五感敏銳，天賦極佳，即便被煞氣裹挾，竟也能在無意識之際隱隱感知威脅。

    為了避免出現意外。

    池州渡抬手，紅細的傀絲刺入齊晟手腕處的經脈，青筋頓時泛起血色。

    冰冷的指尖輕點對方的眉心，齊晟緊皺的眉頭被輕而易舉地撫平。見狀。

    池州渡收回傀絲，手指輕捻他的腕骨。

    溢出的煞氣附上傷口，很快便生出血rou，再也瞧不出端倪。靜立片刻后。

    池州渡目光忽然掠過對方枕頭下方。

    “冥七?！彼瓎镜?。

    “……”

    輕微的窸窣聲響起，一只膽怯的蝎頭小心翼翼地從枕頭下方探出。

    紅細的傀絲瞬間纏繞住它，毫不留情地將他拽了出來。

    池州渡捏著明顯蔫了的冥七，語氣平靜地可怕。

    “該罰?！?/br>
    為躲避主人問話與責罰的銀甲長尾蝎抗拒地高高揚起尾尖。

    池州渡目光掠過沉睡的齊晟，旋即轉身離去，回到屋中后，冷漠地罰冥七吃了一碟花艾蠱。

    雖如食糞，卻是大補。

    最終冥七含淚服下，苦澀地縮成冥球，一夜未曾舒展開來?！鼇砩窔膺\轉自如，池州渡打算擇日啟程離開。

    “玄九……玄九！”

    恣意的嗓音由遠及近。

    齊晟的腳步穩健，總是這般隔著老遠喚著，而后加快腳步走到他跟前。

    池州渡撂下筆，正欲抬頭眼見便多出一物。

    “你瞧?！?/br>
    齊晟直接將手中雪白毛絨的長條動物遞到池州渡眼前：“這是我方才從徐老那兒順來的，他眼神不好，照顧自己都費勁，我便大發慈悲，悄悄將它帶了回來?！?/br>
    這是一只略顯慌張的雪貂。

    池州渡冷淡地與那雙綠豆大小的眼睛對視。

    齊晟見他看得目不轉睛，眼神愈發柔和，溫聲道：“這兒不比外頭熱鬧，恰好給你......”養著解乏。

    “貂裘？”池州渡冷不丁問。

    齊晟一愣：“什么？”

    “這個，貂裘?！?/br>
    池州渡望著他，抬手揪住雪貂的后脖子晃了晃，毛崽子仿佛被扼住咽喉，在他手里僵硬的晃動兩下。

    齊晟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一直到池州渡掐住雪貂的脖頸，像是想先斷了其氣息之際才倉惶伸手，把雪貂抱回懷里。

    一回到齊晟的懷抱，雪貂如同找到至親，瘋狂往他懷里竄。

    池州渡：“？”

    齊晟安撫地摸了摸雪貂，緊接著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不是貂裘?！?/br>
    “是小白?！彼车脚试诔刂荻尚淇诘内て?，眼神一亮，“就像這小家伙一樣?！?/br>
    “為何？”池州渡擰眉，“冥七不是貂裘?！?/br>
    齊晟扯開小白的四肢放到他眼前展示，認真道，“這也不是貂裘，是小白，活物?！?/br>
    “有何區別？”

    齊晟揉了揉小白的毛腦袋，”因為我并非屠夫與商人，所以遇到小白時，它就是我撿到的小友?！?/br>
    池州渡冷淡的眉眼毫無波瀾，手指捻了捻自己身上的狐裘；“這個？”

    齊晟捋著小白的毛，耐心道：“我并非救世之人，也非害命之人，但依舊是個俗人?！?/br>
    “正如俆老說以獸皮交換便會給姑娘藥寶，我便會獵來黑熊，若平日里趕上獵季，我也會與弟......好友一同打獵，被我所獵的黑熊是如此，被黑熊所食的魚兒亦然?！?/br>
    池州渡并未開口，神情平靜地盯著他。

    齊晟干脆坐在他對面。

    “就如你身上的狐裘，那只狐貍遭受無妄之災死于非命，人惹上殺身之禍時亦是如此?！?/br>
    “我們生于動蕩，不能一味行善，也不能平白無故作惡，但善惡并不分明，稱贊討伐也各執一詞，所以也不必總瞧著別人臉色?！?/br>
    齊晟舉起小白晃了晃：“今日我遇它，便收在身邊喂養，改日尋得上好的貂裘，也不會因此惋惜，畢竟在下只是蕓蕓眾生之中渺小的沙礫，并非渡世神佛，無力悲憫拯救?！?/br>
    “人在這世上看似強勁，但若細究，其實也并無特殊，亦是盤中魚rou?！?/br>
    “殺有殺道，善有善道，惡有惡道?！?/br>
    “殺生不虐生，行善不害己，作惡終有報，這便是規矩?！?/br>
    齊晟見池州渡不為所動，忍不住放輕聲音認真道，“玄九，這世上并非只有生與死，善與惡?！?/br>
    “有如同行尸走rou的生，亦有流芳百世的死，有虛偽的善，自然也有回頭是岸?！?/br>
    齊晟拉過玄九的手，放在雪貂的皮毛上。

    池州渡摸到一片溫熱，下意識蹙眉抽手，卻被齊晟按住，齊晟捉住他的手，帶著他順著雪貂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