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脆弱何況那算什么傷
后來網絡不是流傳著這樣一個梗嘛——賭博的爹,生病的媽,上學的弟弟,破碎的她。 對于十年后的網絡樂子人來說,那是一個玩笑梗,而對當時的我來說,則是赤裸裸的人生。 為了給父母還債治病,我將自己‘賣’進了會所,傳聞中的老板樂熙是個黑白通吃的大人物。 其實以我只能算尚可的姿色來說,應該是進不到這種專門伺候上流社會人物的高級會所中的,但樂熙在面試過我之后,卻偏偏把我留了下來。 教導新人規矩的老師,姐妹們都稱呼她五姐,雖然五姐人還不到三十歲,卻是這里資格最老的,據說在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老板在會所里做生意了。 這里的姑娘無一例外,都要接受很多專門的訓練,從形體禮儀到性交技巧,無一不囊括其中。 但我資質和天賦都很差,跟著五姐學了很久也只學到些皮毛,按理說樂熙知道我沒什么成果后,應該會打發我去做底層的服務員,去陪稍低級一些的客人。但不知道為什么,樂熙硬是把我留在了高精尖這個分組里,惹得組里其他姐妹以為我是走后門進來的,紛紛懷疑我是越過五姐給老板陪睡才得來了跟她們平起平坐的機會。 我當時很想翻著白眼,挖開她們的腦回路看一看,到底是有多么想不開的人,才會為了進會所當小姐而去絞盡腦汁走后門? 明明都是都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處境了,還非要再分出個三六九等來,仿佛自己不是那個墊底的,就能顯得更高貴些。 是啊,人類也許總要抱著一些自欺欺人的心里安慰才能茍延殘喘的活下去。 偶爾她們在后臺候場的時候,也會湊在一起打打牌來消磨時間,都是一群掙錢不易的凡人而已,輸多了錢也會急眼。 有一次我給一場局湊牌搭子,運氣頗好,不小心贏得有點多,最后一把胡了個自摸十三幺,氣的一個長相仙氣飄飄的姑娘竟然指著我的鼻子咒罵起跟她長相完全不符的臟話,高聲吼我:你個短男人cao的賤人,長得這么丑怎么不去死阿?你出老千了吧你!你死不死阿? 后來她被其他的姐妹拉開,而我則躲去了露臺吹風,心想,我干嘛要去死?我還沒活夠呢。 即便是有賭博欠債的渣爹,軟弱多病的母親,自小被嬌慣,長大后貪玩不思進取的弟弟。即便是原生家庭一塌糊涂的天崩開局,我依舊沒想過去死。 我想活下去。 雖然眼下活的不太體面,但只要是還呼吸著新鮮空氣,能吃到這世上的美食,看遍這世間的美景,能聽說和見識很多精彩的人和事,那么活著于我而言,就是充滿意義的。 我從沒有想過去死,我幾乎是個把好死不如賴活著,作為人生格言貫徹到底的人。 可我更想不到,在遇到宋思明,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以后,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什么時候會死。 猶記得那晚是萬圣節主題活動,伺候客人的姑娘們都按會所里的要求穿上了與主題相關的情趣內衣,我也不例外,五姐幫我選了一身只差袒胸露乳的性感護士裝,還搭配了一個白色的蕾絲眼罩,我跪在地上倒酒的時候,從上俯視下來的視角,特別能滿足男凝的意yin。 后來據樂熙所說,宋思明是來這里找他弟弟的,只是路過我的身邊時,目光淡淡地在我身上掃過了一眼,而后就帶著人離開了。 可樂熙卻在事后盯著電腦里的監控錄像,對比我帶著眼罩的臉蛋,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研究了幾個小時。 最后,他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掏出手機,好像是找到了一張什么照片,舉起一根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自言自語地說道:“還真別說,有幾分相像?!?/br> 樂熙看起來仿佛是得到了高考全部答案的學生,神色無比興奮,一把揪起我單薄的衣領,摘下我的眼罩,望著我的眼睛,連聲嘆道:“怪不得,怪不得?!?/br> 然后,他抬起我的下巴緊緊捏住,我疼得皺眉,他卻很開心的宣布著我的死期將至:“裴卿阿,你終于派上用場了,我就說我的直覺很準嘛?!?/br> 你瞧,同樣是一眼,宋思明的一眼既可以將我拉回十年前,也可以令樂熙這樣的人物都苦苦鉆研到瘋瘋癲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