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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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是個票號的先生,非常好賭,因為挪了票號的銀兩被告到官府,這才上山當了土匪,因為會算賬慢慢出了頭,當上這個四當家,但是他一直是拿筆桿子的,哪里會和人廝殺呀,這不是讓他去迎敵,分明是讓他去送死。 想到這里四當家知道大勢已去,還不如直接將所有情況告知官府,爭取輕判。 他也是個狡猾的人,做賬從來都做兩份,而且還非常擅長臨摹別人的筆跡。 昨晚大當家帶人燒掉的那些,只是他明面上的賬目,私下他還留了一本,與那些賬目一模一樣,另外還有一些往來的書信的原本被他和賬目一起保存了起來,被燒掉的則是他模仿偽造的。 做這些就是怕自己有一日變成棄子被人拿捏,到那時便可將此作為挾的資本換一條生路。 交代了賬本的存放的地方,東西很快被取了過來,至此一直尚算鎮定的大當家才露出了灰敗的神色,完了。 這些東西,魏鏡澄和徐俊華越翻越心驚,他們前日還想不明白,一伙山匪的據點為何能發展的如此之大,并且這樣的據點還有好幾個,除了官府的不作為,單靠劫掠一些當地的百姓和過往的商人,哪里能有這么多的銀錢。 看了這賬本,他們才知曉了答案,原來這些土匪們還賣人。 那些被劫掠到匪寨中的女子,幾乎都被他們賣到了昌余縣或者周邊一些城鎮中做皮rou生意,聽話的小姑娘就能少受些罪,多賣些錢,那些剛烈的,不聽話的,死在匪寨的也不在少數。 而這中間的牽線人和受益者就是昌余縣的縣令,祁云是沒有官妓的,所有的娼館都是暗娼,而昌余周邊的這些暗娼館都是由縣令辦的,實在令人心驚。 搶劫自己治下的百姓,再將她們逼成娼妓,這就是百姓的父母官,徐俊華氣的捏著信件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真是只手遮天呀!”他‘啪’的將信紙拍在桌面上,“昌余的縣令好本事!” 聽到‘縣令’兩個字,剛才被嚇暈,癱在地上的兩個胖子悠悠轉醒,爭著叫嚷,“縣令在何處?” “我是昌余縣令的兒子,你們快將我放開!” “我也是,縣令是我爹!” 徐俊華險些給氣笑了,原來這二人,竟是昌余縣令的私生子,被扔在這匪寨做內應。 花少梁翻著從匪寨中找出的名錄,心情復雜,他不忍看見里面出現何瑛娘的名字,但又期望看見瑛娘二字。 不管淪落到何處,如果瑛娘尚在人世,那便還有一線希望,等他帶人掃了這些暗娼館,依舊可以將瑛娘風風光光的娶回家。 可從頭翻到位,他都沒從名錄上看到‘瑛’字。 將懷中的木質雕件遞到四當家面前,花少梁顫著聲問,“你可見過這個東西?有沒有聽說過何瑛娘這個人?” 四當家仔仔細細的看了那雕件,堅定的搖了搖頭,“回,回大人沒見過,也沒聽說這個人?!?/br> 見他神情不似說謊,花少梁的心徹底涼了。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大當家看著花少梁手中的木雕開了口,“何瑛娘,我知道她?!?/br> 徐俊華和花少梁都轉頭盯著他,那大當家沉思一會,再開口,“若大人們免了我的死罪,我便說?!?/br> 聽了他的話,花少梁嘴唇顫抖兩下,但還是忍住了,他雖很渴望知道瑛娘的下落,但是卻沒權利替那些受難的人免罪。 倒是徐俊華看了眼那大當家,挑了挑眉,“行,說吧,保證不殺你?!?/br> 大當家也看出了他是這一行人中地位較高的,就回憶起往事。 若沒有何瑛娘,他怕是還當不上這個大當家,那時他還是這匪寨中的二當家。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個何瑛娘非常貌美,那時他們洗劫了一個村落,何瑛娘是他親自擄來的,本想留下這個姑娘日后在身邊伺候他,誰知當時的大當家也看上了何瑛娘。 匪寨中等級森嚴,他只好將瑛娘送到了大當家房中,自己跟著其余匪徒一起去慶功。 每次慶功宴都混亂不堪,匪徒們聚在殿中盡情享樂,無人在意當大家和那新搶來的姑娘在干什么,只有他心中掛念。 眼見大廳里,已經三三兩兩滾做一團,他便悄悄出了大廳,想去大當家那里看看,也許大當家玩膩了,能將何瑛娘賞給他也說不定。 結果到了大當家的門前卻沒有聽見什么yin/靡之聲,也沒聽到女子的哭求,靜的有些離奇,他剛剛推開門準備查看,后腦就被重物狠狠的擊打了一下,暈過去之前,他拽下了逃走的瑛娘腰上掛著的一個東西,便是花少梁手中的木質鴛鴦佩。 待他從眩暈中蘇醒過來,才看見大當家已經被被褥捂死在床榻上,地上還掉著半截舌頭,是被人生生咬下來的。 他心里一驚,連忙帶著匪寨中還清醒的人去追,卻只追到一串血跡,何瑛娘就這么消失在了大山里。 所有山匪都認為,她一個弱女子還帶著傷早晚會喪身獸口,就沒有再去追蹤。 隨后,原本是二當家的他,便成了匪寨的大當家。 當時那個據點被他們舍棄,又重新改建,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們才在匪寨建了塔樓巡防,而當日被棄掉改建的那個據點,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據點。 “你是說,瑛娘就是消失在這座山中?”聽他說完,花少梁暫且無暇顧及其它。 大當家點點頭,徐靈鹿身邊那黑氣再次動了。 “您不是答應不殺我的?!贝螽敿夷看斡训目粗炜∪A。 “嗯,不殺?!毙炜∪A敷衍的回他,然后對自己弟弟說,“還得簽字畫押,去縣衙指認罪人呢,別給弄死了?!?/br> 不再理會校場上的慘叫,徐俊華打算讓手下將匪寨再掃一遍,就直接殺到昌余縣衙去抓人。 “將軍,能不能再給我一日的時間,我想搜搜這座山?!彪m然所有人都知道何瑛娘活下來的機會渺茫,但花少梁還是不想放棄,“哪怕是一具白骨,也……” “你帶上一個小隊,仔細的找?!毙炜∪A拍了拍哽咽的屬下,“不要著急,但要注意自身的安危,去吧?!?/br> 雖然機會渺茫,但若不讓花少梁去找,這怕會成為他心中解不開的死結。 徐靈鹿也一直留意著花少梁的動靜,聽說他想去后山找人,“花校尉稍等,我說不定能幫上些小忙?!?/br> 說完,他催促著已經吃的差不多的黑氣的們到他身邊來。 “按天道的法則,你們吃了人的魂魄是不能再投胎了,但是我剛才用法術遮了天,它沒看見,你們還愿意投胎嗎?” 黑氣們遲疑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它們還能投胎,聽了這話居然騰起來,碰了碰徐靈鹿的指尖。 “放心吧,對我沒有什么損傷?!苯邮艿降暮跉獾囊馑?,徐靈鹿更加心酸。 這些黑氣全是死在匪徒手中的那些姑娘留下的怨念,她們明明經歷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但靈魂中卻依舊還有善念,還在問他送她們去投胎對會不會有損傷。 再次舉起凌霜,空中的烏云慢慢散開,陽光一束束的從云中穿過,照在世間,那些黑氣漸漸轉化為光芒,然后和陽光一起消散在風中。 第114章 解決掉了匪寨中的事情,徐靈鹿問花少梁要了那塊木質的鴛鴦佩。 這塊雕件跟著何瑛娘不短的時間,說不定會有所發現,花少梁見識過了徐靈鹿的神仙手段,此時也對他極為信任。 但是咒念了,符也畫了,卻沒有得到丁點回應,徐靈鹿愧疚的看著花少梁,“花校尉,抱歉,看來我是愛莫能助了,你還要去找嗎?” “找!”花少梁咬牙忍著心疼。 “行,那我與你同去,也許還有轉機?!?/br> 徐靈鹿,魏鏡澄同幾名暗衛以及一個小隊的人手陪著花少梁一起進了匪寨的后山。 這里的山和靈霧山可不是一回事,幾乎沒有路,全是密密扎扎的灌木叢,葉子都帶著鋸齒邊,還沒走多遠,徐靈鹿裸露在外的皮膚就被劃出很多細小的傷口。 實在很難想象一個女子,獨自一人進入這座山中,要如何生存。 但眾人誰都沒有叫停和叫苦,全部仔細的用手中的棍棒探著地面,一來是這里蛇多,防止被咬傷,二來就是想看看地面上有沒有人類的白骨。 可在山中行進了好久,依舊是什么都沒有發現,眼見天就要黑了,花少梁越來越心急,不知不覺已經和大部隊脫節了,將其余人遠遠的甩在身后。 直到他的手臂被一根枝條劃出一道很長的血口,才恍然自己走的太快了。 而那將他劃傷的枝條也很奇怪,血液并沒有直接從樹枝上滴落,還是順著樹枝向下滑落回流,最后滲進泥土里。 徐靈鹿他們追著花少梁連喊帶跑,前面的人都沒有反應。 追上去一看花校尉此時竟然對著一棵樹在發呆,小天師覺得有些不妙,符紙已經掏出來夾在手中,就見花少梁舉起自己已經受傷的手臂,在那樹枝上狠狠的劃了上去。 又是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樹身仿佛有吸力一般,將血珠子緊緊的黏住,隨著樹干向下滑落,后面的人也看到了這奇異的一幕,徐靈鹿沒有再等,符紙出手。 就在花少梁準備劃第三下時,腰間忽然一燙,燒的他回了神,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腰上貼著徐天師的符紙,已經燃了半張。 “這樹有古怪?!毙祆`鹿上前一張符按在樹上,原本堅硬如刀的枝條,忽然變成了軟鞭一般,抽搐了幾下,縮了起來。 “挖挖看吧?!币姌洳辉俜纯?,小天師這才讓大家動手。 與曦梧的本體滿身靈氣不同,這棵樹上全是森森的鬼氣。 果然只挖開了一層浮土,便看見了一具白骨,而且確定是人類的骨骸。 越往下挖,骨頭就越多,這些人像是在不同時間來到這顆樹下,然后莫名的死在這里。 尸體被塵土樹葉遮掩變成養料,等樹消化完了,便會有下一個人來,做重復的事。 所以每一具白骨都是完整的,他們死前甚至沒有掙扎,就這么安靜的沉入了泥土里。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眾人已經挖出了五副尸骨可底下還有,魏鏡澄下令先回到匪寨,明日白天再多帶些人手交替著挖。 花少梁坐在旁邊按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愣愣的看著那顆樹,即便知道那樹極其的兇險,若不是徐天師的符紙他現在可能已經與樹下的尸骨一般無二,躺在那里,被當做樹木的養料,最后變成一具白骨,可他依舊想要親近那棵樹,哪怕是奉上自己的血液,皮rou也沒有關系。 他將這想法告訴了徐靈鹿,小天師嘀嘀咕咕,難道自己的靈符失靈了,不應該呀。 回去的路上大家沿途給樹上做了記號,第二天天一亮就再次派人進山去挖。 這次沒讓花少梁跟去,等到下午時分,去挖骸骨的士兵們才終于回來了,樹的四周都被他們挖了個遍,一共挖出二十幾具骸骨,他們都按照挖出的順序的帶了回來。 跟來的捕快中有兩位仵作,將挖出的骸骨一一復原,發現前面的二十幾具骨架都是男性的,唯有最后出土的那副骨架是女性的,也只有那具女性的骨架最為特殊,缺失了頭骨。 徐靈鹿用符紙一一探過,這些遺骨上已經沒有了魂魄的殘留,身份和過往都無從探知了。 眾人無法只好將骸骨打算帶下山找個好地方將他們重新安葬,都安排好之后,大家便散了,各自去做手頭的事情,準備明日離開匪寨下山接了其余人便去昌余。 徐靈鹿看著站在校場邊一直盯著那具女性骸骨的花少梁蹙了蹙眉,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還不確定。 清剿完匪寨中的所有東西,徐俊華讓大家騰了干糧袋子,先將骸骨裝起來,下山再一起掩埋。 士兵們對這些事情接受良好,他們時常會將死在前線戰友的骸骨帶回故土再進行安葬,所以沒人抗拒。 小天師再次注意到,花少梁特地去將那具女性尸骨收在了自己袋中,而且那袋子并不是簡陋的干糧袋,似乎是他隨身攜帶的一個錦袋。 他撿骨的動作也很輕柔,時不時還會輕輕的在骨頭上磋磨兩下,才收入袋中。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自己的符紙明明沒有失靈呀,而且他昨日借著給花少梁傷藥的名頭,還給他吃了一顆清心丸,無論什么迷障也該解了。 看來花校尉似乎是打心眼里認為這具白骨就是瑛娘的尸骨,只是嘴上沒有說出來。 有個心里寄托倒是還好,但徐靈鹿就怕這具骸骨真的是瑛娘的,那便糟糕了,因為他能感覺到,那樹上的鬼氣與這具遺骨上的如出一轍。 他默默的給花少梁身上打下了一個印記,先觀察看看,如今這具遺骨的頭顱還沒有找到,魂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若是她的魂魄尚在人世,害了這么多條人命,應該要是遭雷擊了,怕是自己也保不住她。 離開匪寨的時候,花少梁已經恢復如常,甚至比初見之時還要更加開朗一些。 那個裝骸骨的錦袋,明明不甚方便卻一直被他掛在腰間,仿佛里面裝的不是一具白骨,而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寶貝。 就這幾天日子,王蝶兒已經和嚴忠以及其余捕快混熟了,就連黎玄辭也挺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