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首都離江家村也挺遠的,村里有人去過,又回來了,說掙不到錢。 他要是去,就不回來了,鬼太多了這里。 “那個?!?/br> 什么那個? 江橘白好奇地四處看,球場上一個唇紅齒白但陽光健氣的男生朝他跑了過來,他抱著籃球滿頭大汗,笑得有些憨氣。 “我叫向生,也是高三的,高三2班,我認識你很久了?!毕蛏炝耸?,看見自己手掌上全是灰,又尷尬地把手縮了回去。 “我不打籃球?!苯侔渍Z氣不冷不熱,他不認識眼前這男的。 “不不不,不是打籃球,我是想問,”向生咽了咽口水,“你準備去哪所大學?” 江橘白蹙眉,“你上次測驗多少分?” “621?!毕蛏ζ饋?。 “那你問我去哪所大學?” 向生的笑登時就僵在了臉上,“一個城市,也可以的?!?/br> 江橘白這才明白了對方正在向自己表達什么,他冷淡的表情變得局促起來。 他能敏感察覺到女生的情感已經很不容易了,怎么男的也……他到底哪里吸引男的了? 少年什么也沒說,扭頭就跑。 向生看懂了江橘白的意思,嘆了口氣,沮喪地轉身,然而,下一秒,他就不知道從哪里飛來的籃球直接一記砸在了腦門上,他眼前當即天旋地轉,倒在了地上。 - “哎,你們聽說沒有,2班有個男的,下午打籃球被扔到了,送醫院去了?!?/br> “這也能去醫院?” “腦震蕩,中度的?!?/br> “牛?!?/br> 江橘白晚自習的時候,聽見江小夢和閨蜜隔著一條走道在聊天。 “長得好帥的呢?!?/br> “好心疼啊?!?/br> 江橘白聽得好玩,“長得丑你就不心疼了?” “不會,”江小夢正義凜然,“我甚至都不會問?!?/br> “但是向生真的長得挺帥的,他跟以前的你是一個類型,你現在沒那么愛笑了,比以前更酷了?!?/br> “向生?” “對啊,向生,好多女生喜歡他,他特別會打籃球?!?/br> 江橘白回了頭,看向窗外,表情從閑聊的漫不經心變得冷了下來。 他心臟使勁的緊縮,又有什么東西在里邊同時使勁往外撐,他心臟被攥得發疼,同時也被漲得發疼。 他在桌子上趴了下來,不知道出于什么,因為什么,眼淚從眼眶里涌了出來。 徐欒是惡鬼,所以會審視自己身邊的一切生物,他并不吝嗇于對那些生物出手。 即使只是說了幾句話。 江橘白在為他分辨的同時,更多的是無力,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改變徐欒,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類。 殺了徐欒,成為了一件無比正確的的事情。 但他不想殺它。 他希望徐欒可以是個好鬼,是無辜,是被害者,是迫不得已。 但徐欒一次次向少年證明。 它是鬼,不是人。 下了晚自習之后,教室里空無一人,江橘白從洗手間回來,看見徐欒坐在江小夢的位置,拿著筆,低頭在給他批著題。 少年抬手,直接把掌心里一團紙喂進了嘴里。 符紙碰到唾液,瞬間融化了。 徐欒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還沒張口說話,江橘白就按住他的肩膀,彎下腰,朝他親了下去。 徐欒怔了一秒鐘,他手中的筆“咔”的一生被他掰斷了。 但他卻推開了江橘白,勾唇笑,“怎么了?” 江橘白抿了下唇,一言不發地看著徐欒。 “行吧行吧?!毙鞕璺鲎〗侔椎谋?,吻上去,他張開口,由淺吻轉為深吻。 他幾乎將少年口中的津液舔舐盡,然后像懲罰一樣掐住江橘白的腰,吻變得重得毫不留情,沒有一點溫柔可言。 江橘白穿著校服,徐欒甚至低下頭,在江橘白胸前咬了一口。 少年疼得叫了一聲。 卻被徐欒捂住嘴,徐欒居高臨下看著少年的淚眼,淡淡道:“寶貝,這樣才公平?!?/br> 第71章 消失 應得的什么 江橘白腦子里已經全被裝上了漿糊。 - -如何了?今晚九點,不見不散。 無畏子正在用一塊白棉布擦拭著一顆又一顆的釘子,每枚鐵釘rou眼可見的長而鋒利,長度超過無畏子的中指最頂端到腕部的距離,尖端閃爍著冷冷的寒光。 他面前的桃木桌上擺放著他即將要裝進布包當做行李的物品,護身符、三清鈴、羅盤、太極陰陽劍、招魂幡、桃木令牌,天蓬尺等,若不是一口氣帶不了太多,無畏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裝身上。 畢竟今晚要滅的可不是普通的怨鬼。 那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多重怨氣加身,同時又被年輕人類陽氣滋養,日日都在成長的一只惡鬼。 如果不能一次解決掉它,令它卷土重來,那可就不是鬼,而是祟了。 “小白還算理智尚存,知道怎么做才是對的,若是換了別的人,被這等鬼魅蠱惑,估計連爹媽都不認得了?!睙o畏子欣慰道。 那鬼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蠱惑了江橘白,哄著江橘白做那樣的事情,又接連殺人,若不是那鬼怨氣沖天,實在是厲害,他們幾人早就已經將他收服。 江棉喝了一口氣茶,深吸一口氣。 “若他老實點,我們盡力,將他送去超度,也未嘗不可?!?/br> “超度?這樣的惡鬼,天不容,地獄也不會收,我們說了不算?!?/br> 無畏子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時間差不多了?!彼L臂一伸,把桌子上的工具全部掃入布包,他將布包一把甩到肩上,屋外月色朦朧,搖曳的樹蔭張牙舞爪形同無數鬼影。 一聲嬰孩的啼哭傳來。 將詭異的靜謐給打破了,注入了亂七八糟的生活氣。 “哎呀哎呀抱善怎么又哭啦?”三人一塊丟下手里的東西,跑到后屋暫時打理出來的嬰兒房,旁邊是在洗奶瓶的無畏子的弟子。 男生視線垂落進水池,渾身都是奶味兒,“師父,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嗎?” “用不著?!睙o畏子擺手。 江祖先拾起一個撥浪鼓,在手里搖了搖,“別說,長得跟徐欒有點像?!?/br> 空氣凝固成了一塊鋼筋混泥土。 無畏子也沉默了,過了良久,他才語重心長道:“我給她起名抱善,也是希望她長大后能對這個世界懷抱善意,不要像那個東西一樣?!?/br> “出發吧?!?/br> 抱善發出破了嗓子的尖銳的哭聲。 六爺廟山下。 江橘白看著一眼看不到頭的百步梯,半山腰的風很大,他將衛衣帽子蓋在頭上,每一個階梯都走得異常沉重。 臺階上有經年無數人踩踏留下來的裂痕,還有水泥補涂之后野貓留下來的腳印,樹影宛如波浪般浮動。 少年心口像是穿過數道柔軟的絲線,他弓著腰,有些疼。 “江棉說這時候拜六爺最靈?!?/br> “是嗎?我怎么沒聽說過?!?/br> “你又不是我們村子里的?!?/br> 頭頂的月亮不圓,翹著鋒利的角,像一片碎玻璃。 徐欒沒有影子。 江橘白打了個冷噤。 他回頭看了眼已經走過了的臺階,腳下從堅實的土地變為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遠處有蘇馬道河流水聲,促成了深淵的畫面。 “有點冷?!苯侔滋?,握住了徐欒的手。對方的手更冷。 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眼狼。 怎樣做都是個白眼狼。 徐欒一言不發地被他牽著。 香火的味道逐漸重了些,這個時間的六爺廟,該點的燈都點著,該點的蠟燭也得點著。 雪白的煙絲,在院子里盤成一條龍的形狀。 廟門開著,里頭的桌案上亮著兩支蠟燭,燭火搖曳,江六爺的金絲纏面長靴時隱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