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徐欒殺了很多人。 江橘白不知道徐欒以后還會不會殺更多的人,也包括殺了自己。 他拿著杯子的手都在抖,他接了大半杯的熱水,撕開小賣部買的一包香芋奶茶粉,全倒了進去,倒進去后,他給杯子擰上蓋,握著杯身使勁搖晃。 搖勻后,他靠在樓道里,擰開杯蓋,香芋甜膩的香氣沖擊得人眼前發暈。 江橘白飛快從口袋里拿出提前裝好的符紙塞進了杯子,它一碰著液體,就融化了。 杯身在瞬間變得燙手,但水溫不高,杯子還很厚,遠不達燙手的程度。 江橘白看著發白發灰的奶茶。 他的臉變成了紙一樣蒼白和單薄。 他忍不住低笑一聲。 這樣的他,跟徐文星又有什么區別? 徐欒甚至愛他。 - 回到教室,江橘白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江小夢伸長了腦袋,“什么味道?好香啊……” “小賣部買的奶茶粉?!苯侔鬃碌耐瑫r,從兜里掏出剩下三包,“你想喝自己拿?!?/br> “我喝,但我只要一包?!苯裟昧艘话滩璺?,拎著水杯美滋滋地跑出了教室。 上課鈴響了之后,教室里的學生還稀稀拉拉的。 距離高考僅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學校里沒再格外要求學生需要達到一個如何如何的復習目標,尤其還是在今年怪事頻出的情況下,一切以心態為主,以健康為主,以……要死別死在學校為主。 江橘白心浮氣躁地寫了兩道題,他注意力一直在那杯奶茶上。 他放下筆,手指慢慢爬過去,把杯子攥到了手里。 他擰開蓋子之后,低頭認真地看著杯子里冒著熱氣的奶茶。 看了幾秒鐘,他被甜味兒熏得頭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仰頭,將杯子里的奶茶喝了一口。 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是一股奶茶味,江橘白不喜歡奶茶。 符紙會不會失效了? 江橘白好奇地又嘗了一大口。 甜。 太甜了。 他甚至都難以咽下去。 因為還有一種很明顯的工業的味道。 “什么東西這么好喝?”一只冰涼的手不知從哪里出現的,扶住了少年的腦袋,扭向一邊。 徐欒正好吻住江橘白,他接住江橘白的唇,深吻進去,同時也將江橘白嘴里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液體給奪走了。 他將江橘白徹徹底底品嘗了一遍,才放開江橘白,抵著江橘白的額頭,喟嘆了一聲“甜”。 江橘白直愣愣地看著對方,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怎么了?”徐欒用拇指擦掉少年唇角的奶漬,他的笑容有種大仇得報后的寧靜與平和,哪怕他渾身都陰森。 “有、有點膩?!苯侔茁曇舳吨卮?。 “眼睛怎么紅了?”徐欒歪了下頭,更加專注地端詳著少年。 “太甜了?!苯侔缀鷣y回答,他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偽作平靜,他不知道眼前的惡鬼會不會察覺到,但他已經盡了全力。 他殺“人”了。 徐欒湊近了少年,舔了口他還甜膩的唇,直接又重重吻下去,“我怎么覺得不太甜,我再嘗嘗?!?/br> 它把江橘白口中最后一絲甜味兒也攪走了,江橘白的心臟都跟著顫了起來。 少年眼底一片不知為何出現的濕意,他眼珠都潤出了一層微紅色,像一只被大雨將毛淋得濕噠噠后無助的貓。 江橘白在晚自習的時候,給江祖先發過去短信: 今天用了一張符。 老爺子回復得倒快:干得挺好。 過了幾秒鐘,老爺子又說:再堅持一陣子你就可以解脫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一想到那徐欒對江橘白做了什么事,江祖先就肝膽欲裂,它怎么能……它怎么敢…… 江橘白靠在隔間里,他垂著腦袋,無精打采。 徐欒除了上自己以外,對他其實挺照顧的。 那些打他主意的惡鬼,還有越來越耀眼的成績。 他腦海里的確無數次冒出過殺死徐欒的沖動,但徐欒不是已經死了? 可如果他跟吳青青說,跟江祖先說,“他想上就讓他上,管他呢?!?/br> 他們會崩潰。 江橘白應該過去自己心里那關,可他過不去。 應該做的事情通常都是不那么愿意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 躲在隔間里消化情緒的少年還穿著春天的校服,長袖長褲,因為他冷,他的體溫在下降,熱度在流失。學校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經換上了夏季。 他抹了把臉。 想, 算了,他以后多給徐欒燒幾筐紙,下輩子他還給徐欒當兒子。 第70章 第三張符 學校一派安詳,雨停后,高一高二年級的學生組織起來清理cao場、跑道上的落葉,還有大禮堂旁一直任其生長的那片沒什么水的池塘。 校長說請吃飯,在食堂吃,隨便吃多少,大家伙立刻就挽著袖子拎著工具往那池塘里沖。 學生就是好用,一頓飯就能打發。校長和主任穿著錚亮的皮鞋站在池塘邊的水泥臺子上,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江橘白在小賣部買了瓶橘子汽水,他插上吸管,路過大禮堂,看見那邊熱鬧,江小夢拖著他,“走走走,我們去看看,去看看?!?/br> 本來沒什么水的池塘在雨季過后積了水,踩進去呱唧呱唧地響,不過下池塘的都是穿著涼鞋的。 主任還在一旁發表演講。 “吃得苦中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上人!” “流血流汗不流淚,這是一種磨礪,這是只讀課本學不會的東西,要親身經驗,才知道你將要學會什么道理,這道理,就在你身體里扎了根,這對你們以后的一生都是起作用的!” “能別說了嗎胖子,除個草而已,叭叭的,煩不煩?” “……” 江橘白蹲在主任邊上,他咬著吸管,睨了一眼主任,笑了一聲。 主任一甩袖子,“不陪你們了,我走了?!?/br> 主任剛走沒多久,就有人舉著鋤頭在地里敲了敲,接著女生一句“窩草”,連連后退,撞在一個男生懷里。 “怎么的,投懷送抱???” “不是,這里……有個人頭,不對不是人頭,是人骨、腦袋?!?/br> “什么啊……” 江小夢伸長了脖子,“挖到什么了?” “徐茜說她挖到了人頭?!?/br> 江小夢立刻就站了起來,“挖出來看看?!?/br> 那女生卻不好意思地朝江橘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推了旁邊的男生一把,“我不去,你去,我膽小,力氣也小?!?/br> “你去年在運動會上丟鉛球可不是這樣的?!?/br> “滾啦~” 江橘白勾起唇角,他低頭往嘴里含了一口汽水,以前他不懂這些,就算是有女生故意一臉嬌羞地撞進他懷里,他也能把人拽開推開,嫌別人不長眼睛,明明路那么寬。 但跟徐欒廝混大半年,他對這樣的小心思,還是能看明白一些了。 但江橘白心底沒什么感覺。 “我靠真的是人頭哎!” “讓我看讓我看!” 周圍鋤草的都圍了過去,江小夢要不是因為穿著球鞋,早就跑過去加入他們了,她一副恨不得自己扛著鋤頭下地的架勢。 “這里為什么會有人頭?真奇怪?!?/br> “有什么奇怪的,聽說很多學校都是建在墳場上的啊?!?/br> “哎喲!” 一個女生突然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在了濕地里,她尖叫起來,“誰絆我?!” “誰絆你了?”她旁邊的男生把她抓了起來,眼睛卻看見了她腳下正踩著一根翹起來的大棒骨。 “我去……”男生立刻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情,推開女生,舉起鋤頭就是一頓狂挖。 大棒骨被他挖了出來,可地下卻還有,他拔了幾株草根,蹲下來,雙手利索地刨開了面前的一片地,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江橘白咬著吸管,這下都不用那群學弟學妹大聲通報了,他視力好,將那一片的白骨森森看得一清二楚。 “我們這是挖到墳了嗎?” “但是這個埋這么淺,建學校之前不可能沒發現,而且還這么完整……還…新鮮,你們不覺得這骨頭新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