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暫時關押徐文星的房間,四面墻壁上全灑滿了鮮血,像是潑上去的,也像是飛濺上去的,像紅色的花在白色的墻壁上綻放著。 整個房間都被紅色涂滿,包括那張微微隆起的單人床。 “怎……怎么回事……徐文星、人呢?”徐小敏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抖。 徐陳亮到底是師父,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單人床邊,一把拉開了那微微隆起的已經被鮮血浸透的被子。 他的眼睛在瞬間瞪得比之前更大,他急促呼吸著,臉上的肌rou都在跟隨著他激動的情緒劇烈震顫。 床上…… 床上是一架人骨,好幾處還掛著沒剃干凈的鮮rou,完全按照它們在人體內時的狀態擺放著,而肋骨、胸骨之下,則依次是五臟六腑,它們的狀態已經不好了,有些發干,水分在慢慢流逝。它們距離被剝離出人體已經有一些時間了。 徐陳亮邁著倉促的步伐,歪歪扭扭地跑出了房門,走廊盡頭洗拖把的水池邊,傳來巨大的嘔吐聲。 徐小敏看著師父驚惶的背影,另一名男警察跑到了床邊,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倒抽了一口涼氣,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他……” “人呢?!”有人大聲喊。 徐小敏看著墻角那只水桶,邊緣鮮紅,地上還有一串血腳印。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在看清里面的東西之后,她雙手撐在地面,把剛剛吃進去的早飯全吐了出來。 其他人看見所里膽子最大的徐小敏都這么驚恐狼狽,紛紛也跑過去察看。 一時間,所有人大駭,反應比徐小敏大多了。 - 穿著病號服的江明明抱著一只不銹鋼鐵碗嗦著面條,一邊吃一邊說話,“消息是封鎖了沒錯,你們別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br> “那警察去給徐文星送早飯,沒見著人,只見著一屋子的血?!?/br> “那被子里,是咱們身體里的骨頭,全都按位置擺的,法醫數了,一塊都不缺!還有內臟也是,腎臟在這兒,心在這兒,這里是肝、胰腺,跟生物書上的位置一模一樣!” “你們猜rou去哪兒了?” 江橘白玩著切水果的小游戲,沒問。 江小夢慘白著一張臉,緊張地問:“rou呢rou呢?” “全在那洗拖把的水桶里!” “我去……” 江明明嚼嚼嚼,“就是皮不見了,警察把所里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br> 江小夢看著江明明,“你怎么一邊說一邊還能吃得下去的?” “怎么吃不下去?”江明明冷笑了一聲,quot;要不是他給那試卷上抹二甲基汞,我現在能在醫院住著?quot; 江小夢:“你現在的情況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幸好沒像江橘白那樣,他完全是從鬼門關里走了一趟嘛?!?/br> 江小夢:“學校里現在人人自危,連著開了好幾天的班會,還要搞大體檢?!?/br> 江明明點點頭:“反正下個星期我就出院了?!?/br> 江小夢扶著下巴,“真是沒想到,班長居然是這樣的人,我以為這種人只有在電影里才會有呢?!?/br> quot;但是,誰能潛進派出所里把他殺了呢?你知道嗎明明?quot; 江明明搖頭,“這個是機密,我也不知道?!?/br> “江橘白,你為什么一點都不好奇?”江明明看向江橘白。 江橘白手指飛快劃著屏幕,把躍到眼前的西瓜橙子蘋果切得汁水四濺。 “他都死了,還有什么值得好奇的?!?/br> 他的語氣雖然漠不關心,但他的心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關于徐文星的死,關于,兇手是誰。 “說得也是?!?/br> “那你什么時候出院回學校???馬上要考試了?!?/br> “不回學校,直接參加考試?!?/br> 江小夢將雙手舉起來,“學神賜我力量?!?/br> 江明明和江小夢陪江橘白呆了一下午,他們走后,江橘白玩夠了水果忍者,切回俄羅斯方塊,也沒意思,換成植物大戰僵尸。 看著晃來晃去的向日葵腦袋以及被豌豆射手噴得掉手掉頭的僵尸,江橘白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看向窗外的暮色,發起了呆。 “叩叩?!?/br> “我可以進來嗎?” 江橘白手指驀地在床單上抓緊。 窗外暮色已經變深,屋子里變成深海一樣的模糊的深藍。 門把手被不斷擰了幾下,吱呀一聲,門被從外推開,門縫中,一道黑影被無限拉長,在對面的墻角折斷。 戴著眼鏡的徐文星,探進半個腦袋,“不歡迎我嗎?”他聲音嘶啞,像嗓子被撕開后又用粗棉線潦草縫上。 他鏡片上好像還有暗沉下來的血跡,在邊緣,應該不影響他使用,但江橘白看得清清楚楚。 他走了進來,身高好像跟平時有些不一樣,是被什么東西硬拉長拔高了嗎? 他踩在地面上沒有腳步聲。 江橘白被定格在床上無法動彈,他眼睜睜地看著徐文星走近,那股血腥氣也逐漸飄近了。 少年瞪大雙眼的目光,像綻放開,又正在經歷著被風雨洗禮的桃花,像是即將被摧殘,驚魂不定,快要沁出粉色芳香的汁水。 “很害怕嗎?”徐文星聲音渾濁不清。 “不要害怕我?!彼终f。 江橘白屏住了呼吸,他看向身旁,不止身旁,還有四周,房間的每一個地方,空蕩蕩的,沒有人,更加沒有徐欒的存在? 徐欒呢? 恐懼在發現徐欒沒有在身邊時,變成了一滴滴在紙上的墨,通過紙的紋理,開始擴散,擴大。 “你為什么不說話呢?你不想跟我說話嗎?你為什么不想跟我說話?” 徐文星的肌膚似乎有裂縫,在往外冒血珠。 “徐欒……”徐文星一垂眸,反應了過來似的,“他之前出現在這個病房,你看見了他,但是你不害怕,你們果然早就認識啊?!?/br> “你害怕我,卻不害怕他,你喜歡他,是嗎?” 徐文星碎碎念著,他抬起手,想要撫摸少年溫熱柔軟的臉頰,卻被江橘白一臉厭惡地躲開了。 “我來找你一次,很難的?!?/br> “徐欒那個該死的東西,他殺了我!”徐文星忽然捂面,他裝模作樣嗚嗚地哭泣了兩聲,可鬼氣森森的眼睛卻從指縫里灼熱地注視著江橘白。 江橘白咬著后槽牙,讓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害怕得發抖,不至于被徐文星這個東西給嚇到,讓對方爽到。 而后者看見江橘白沒有反應,逐漸將捂面的雙手放了下來,撐到床上,按下兩枚帶血的手印。 他吮吸著空氣里,少年呼出的氣息。 享受一般瞇起了眼睛。 “你知道他怎么殺的我嗎?我本來正在睡覺!我在睡覺的,他掰開了我的下巴,就像這樣?!毙煳男前炎约旱南掳完讼聛?,下巴瞬間就脫離了他的面骨,他等到江橘白看清,又咔嚓一聲,裝了回去。 “他給我灌了二甲基汞,灌了一整瓶,但我還沒死,它起作用沒那么快?!?/br> “他用刀,從我的額頭,一直往下劃,一直往下劃,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他讓我自己撕開了我的皮,我像一顆花生一樣,剝開了顆,剝開了皮,露出粉紅的花生粒,露出粉紅的血rou?!?/br> “就這樣了,他還不肯放過我!” 江橘白偏過頭,對方身上的腥氣太沖人,他頭暈目眩,差點被熏出眼淚。 “我的骨頭被一根根抽了出來,我快痛死了!我像一頭豬一樣被刨出內臟!他把我的rou全部放進一口桶里,裝不進去,他還用力地踩了兩腳!他是為了你!為了你!才這么對我……” “我跟他可是朋友!” 江橘白冷笑一聲。 “你笑什么?” “他為了你,這么對我,你很開心嗎?你果然喜歡他?!毙煳男菍⒛X袋歪成一個詭異的角度,又到了江橘白的正臉前,盯著江橘白打量。 “你果然是喜歡他吧?!?/br> “可是你們以前根本就不認識啊?!?/br> “你為什么會喜歡他呢?”徐文星很是懊惱,他抓著自己的腦袋,“為什么不肯喜歡我?” “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他……” 江橘白回過頭,他用力推了'徐文星'一把,“別裝了?!?/br> “什么啊,我在跟你好好說話呢?!毙煳男欠稣劬?。 江橘白翻了個白眼。 江橘白手指在被子里動了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勾了一下嘴角。 少年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徐文星的手腕,他一把將人拉到了跟前,他仰頭看著對方,眼神柔軟依賴。 他啟唇,說出一個輕輕的“不”字。 “不,我不喜歡徐欒,我喜歡你?!?/br> ‘徐文星’臉上的輕松緩慢消融,他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下方那張有些蒼白但難掩姣麗少年氣的臉。 江橘白膝蓋在床上挪了挪,顯得想要與‘徐文星’更加親近,“我怎么可能喜歡徐欒?我跟他都不認識,他是誰啊,他不是你的朋友?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他,你……”江橘白絞盡腦汁,“成績很好,很帥,對我很好,我是喜歡你的?!?/br> ‘徐文星’的眸子變成了兩只烏黑的洞口,期待著江橘白繼續往下說。 江橘白如他所愿。 “徐欒那樣的……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無緣無故,我怎么可能對他感興趣?!?/br> “徐欒只會嚇我?!?/br> “徐欒什么時候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