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和陳白水聊完,江橘白走出老師辦公室,他在走廊里站了會兒,若有所思。 少年出著神,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1班的教室常日保持著安靜,江橘白在自己椅子上坐了下來,他同桌江小夢估計還沒回,椅子空著。 旁邊的椅子腿擦著地面,劃了一道聲音出現。 又一抹冰涼貼上了江橘白的臉頰。 江橘白一開始還以為是江小夢回來了,直到自己忽然被quot;人quot;觸碰,他才冷不丁瑟縮了一下,朝旁邊看去。 江小夢的位置上坐著名為徐欒的男鬼。 徐欒托著腮,笑意盈盈,用最溫和的聲音,最艷麗詭異的笑容,緩緩道:“陳白水的癥狀,和我當初很像?!?/br> “我希望你身邊空無一人,全部死去,但看在你在乎的份上,我愿意好心提醒你?!?/br> 第56章 新1班2 江橘白敷衍徐欒的情緒頃刻就轉變成了豎耳聆聽,徐欒叩了兩聲桌子,“還記得我的遺書嗎?” “記不清了?!鄙婕暗疥惏姿?,江橘白就不渾水摸魚了。 徐欒微勾嘴角,他的臉來到了江橘白的眼前,輕聲問:“為什么不記得?” 不記得遺書這件事情,在徐欒的眼里,一定比陳白水死不死活不活要重要得多。 江橘白差點咬到舌頭,“我以為你是亂寫的,因為你在那上面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們在學校里根本不認識?!?/br> 徐欒不依不饒,“我們怎么不是最好的朋友了?” 江橘白明白過來徐欒意有所指,“你那時候也不記得我,我那時候也不記得你,很公平?!?/br> 徐欒臉上的詭色斂了起來。 他懶洋洋趴在了江小夢的桌子上,慢悠悠說著,“陳老師說胸口悶,我最早出現的癥狀同樣是胸口悶,在醫院查不出原因,臉色發青嘴唇發白的病容,也與我相同?!?/br> 江橘白趴過去,看起來像是在與男鬼耳語,不過也沒人能看得見。 “如果沒有這些事情,陳白水的情況不一定就跟你一樣,”江橘白若有所思,“但看了前面發生的事情,現在就不得不這么去想?!?/br> 本來只是被動去查明徐欒死因的江橘白,在得知陳白水有可能陷入與徐欒同種境地時,無法坐視不理。 “但是你的死因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江橘白蹙緊了眉。 “你還活著的時候,大概是從死前多久開始不舒服的?” 徐欒瞇眼想了想,“兩三個月前?!?/br> 江橘白:“那就算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br> “我覺得是徐游?!?/br> “……”徐欒幽幽地看向他,“我以為你要用兩個時間去調查,原來是直接蓋板?” 江橘白一時無言,“除了徐游,其他人沒有理由會害陳白水?!?/br> “那我呢?” 少年的思緒在徐欒的一句疑問下打上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對啊。 如果戕害徐欒和陳白水的方式相同,那么極大可能就是同一個人所為。徐游有理由對陳白水下手,對徐欒下手的理由是什么? 江橘白又趴回到了自己桌子上,他不自覺地把桌子上的書角不停折了卷,卷了折,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徐游是想得到徐欒的腦子? 也不對啊,徐欒怎么也算得上是徐游最成功地作品了,誰會親手毀掉自己的作品? 再說了,徐游天天把聰明的腦子掛在嘴上說,能感覺得出他對聰明腦子有多珍視,毀掉自己最看重的事物,邏輯不成立。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苯侔缀鋈恢逼鹕?,目光變得清醒銳利。 徐欒托腮好整以暇等著他口中的辦法。 “我們晚上把你的墳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br> “……”徐欒默然片刻,“這也算是個辦法?!?/br> “可是……”徐欒的聲音出現在江橘白嘴角揚起之后,“若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什么?” “小白,你是不是忘了,那是我的墳,你要挖開它,需要經過我的同意?!毙鞕杼嵝褜Ψ?。 江橘白不解,“你為什么不同意?” 為了陳白水,也是為了徐欒自己,為什么不同意? “我為什么要同意?” 少年放在膝上的拳頭攥緊。 徐欒抬手捏捏他耳朵,“你求我,或者你給我一點好處?!?/br> 換做以前,江橘白估計會疑惑是什么好處,可現在他不僅有了經驗,還有了腦子。 徐欒的意思太明了了,明晃晃地寫在臉上,寫在眼睛里。 而且他還要江橘白自己主動給他好處。 江橘白恨得咬牙。 “隨便你要什么,反正你的墳我是挖定了?!苯侔卓吭诤笞赖淖姥厣?,強裝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徐欒則淺淺一笑,“沒事,你欠我的都可以先攢著,以后慢慢還?!?/br> 還個屁。 江橘白心想,考完他就跑。 - 挖墳這種事情不太好請假,請病假又得聯系家長,江橘白從學校雜物間翻出大掃除會用到的鐵锨,在熄燈查寢之后,從宿舍后面翻墻出了學校。 路上刮著風,四周黑漆漆的,鮮見燈光。 江橘白穿了兩件羽絨服,里面一件薄的外面一件厚的,他裹得異常嚴實,人看著都不單薄了。 徐欒家的人已經休息了,屋里和院子里都沒有燈。 江橘白沿著圍墻旁邊的小路,枯草一層一層地鋪在腳下,發出一陣接著一陣草根斷裂的窸窣聲。 旁邊沿著墻根,被徐家種了一整條的綠植,徐家講究,就連屋子外面都精心打理布置。 少年拎著鐵锨,站到了徐欒的墳上。 徐欒的墳墓沒有砌得很壯闊,只是在外面糊了一層水泥后貼上白瓷磚,上邊沒做其他的,僅僅只是蓋著土。 他死的時候太年輕,其他去世的人都是長輩,他一個晚輩的規格自然不能越過長輩。對他不好,對長輩也不好,對還活著的人就更不好。 江橘白沒怎么做過農活,他一鏟子下去,鏟得太深,撬不動土,拔出來一截后才得以撬動。 徐欒入土時間還不算長,半年還差幾天,埋著他的土還沒有變得硬如磐石,只有最上邊一層的泥層有些發硬,下面的土還是松軟的。 土層不是很厚,也沒被冷空氣冰凍住,撥開上面瘋長起來的雜草,江橘白很快挖了一個大土坑出來。 他扯開圍巾丟到一邊,抹掉臉上的汗水,心里逐漸產生了奇怪的疑惑感。 徐家鎮江家村都講究土葬,徐欒是死在家里,不是死在市里。 只有死在外地的人才不能將尸體直接帶回,而是在當地殯儀館燒掉,端一只盒子回來入棺下葬。 江橘白體力不支,撐著鐵锨稍作休息,他抬了下頭,目光凝住。 少年咽下一口唾沫,又低下頭。 他試著用鐵锨戳了戳腳底下。 挖到底了。 他現在站在自己挖出來的大坑里。站在徐欒的墳墓里。 可棺材呢? 江橘白冷汗和累出來的熱汗同時滾了下來,他打起精神,一鼓作氣繼續挖了幾鏟子,是空的,前后也是空的,沒有棺材,沒有盒子,也沒有尸體,只是個土堆而已。 江橘白終于意識到。 這是一座空墳。 他揚手將鐵锨丟了出去,手腳并用從坑內爬了出來,他蹲在坑的邊沿,低頭看著自己手動挖出來的這個土坑,四周安靜得只剩下風聲,他耳道里盡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逐漸蔓延開的詭譎感使他后頸發涼。 他朝不遠處的徐家洋樓看過去,它立在朦朧月光下,只見主體輪廓,看起來給人極大的壓迫感,讓人感受到自己完完全全處于它的禁錮之中。 江橘白想不通這一系列的奇怪之處。 他用手背抹了下臉。 陳白水和徐欒的異常真的都是來自徐游? 若是徐游,那其中的矛盾點就無法解釋。 徐欒的尸體又去哪兒了?如果是被盜尸,那為什么連棺材也沒有。 原因只會有兩個,那就是徐美書和江泓麗要么是把徐欒埋在了別的地方,要么是根本沒有將徐欒下葬。 可是前者還能理解,后者的話,為什么? 江橘白一點思緒都沒有。 他蹲到腿麻,撐著鐵锨艱難地起身,跳到地面。 徐欒背對他而站,江橘白在旁邊抓起一把樹葉搓掉手上多數的土,看了看徐欒,發現對方看著的是徐家院子的方向。 江橘白這才想起來,徐欒似乎從未談及自己對父母施加在他身上的行為的看法,就算腦子被不斷拆除然后拼湊、記憶混亂,最起碼的感受應該不會缺失。 但自江橘白從遇見對方開始,徐欒就只會賣弄自己的變態。 “是座空墳,你的尸體在哪兒?”江橘白走過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