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一個巧合可以說成是巧合,無數個巧合那便不是巧合。 徐家四姐妹,徐美書和江泓麗的秘密,大腦……一定與徐游有最直接的關系。 但其實跟他沒什么關系。 他不認識徐家四姐妹,跟徐欒的關系……也就那樣吧,沒有人規定過和誰睡了就得和他相親相愛。 更何況徐欒還是惡鬼,說這話的人自己先去跟鬼睡一夜。 估計在墳地里睡都不敢。 少年用黑色的蠟筆給每個黃橙橙的橘子,都點上三個黑點,算兩個眼睛和一個嘴巴。 “在畫什么?” 徐游的聲音乍然出現在身后,江橘白直起上身,他不慌不忙把草稿紙翻到空白的新頁,說道:“沒畫什么?!?/br> 反正他成績好,出會兒小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徐游笑笑,抬手親昵地揉了揉江橘白的頭發,“哪怕成績好也不能懈怠,再堅持堅持,高考結束后就好了?!?/br> 江橘白把頭偏開,“哦?!?/br> “怎么這是?”徐游敏感察覺到少年態度怪異,甚至有點沖,他啞然失笑。 江橘白仰頭看向對方。 落在他人眼中,長輩對著“鬧脾氣”的小輩寵溺又包容地笑著,怎么看都美輪美奐,令人忍不住贊嘆師生之間情誼深厚,同時也讓少數在班里形同透明人的學生羨慕不已。 江橘白看著對方幽黑的眼珠,心底卻產生了隱隱的不適感。 這不像看人的眼神,像看小動物的眼神。 “沒什么?!苯侔紫氲阶约航酉聛淼迷谛煊问窒逻^日子,選擇,忍了。 “剛換新班級肯定會有點不適應,但是對你影響應該不會特別大,盡快適應吧,早點進入學習狀態?!?/br> 徐游離開后,江橘白又趴了下來。 - 年級新的分班,學生半天時間不到就完全適應了,只有1班的。 1班原住民并不怎么搭理外來的,對江橘白這種突飛猛進不講文德的黑馬,更是出現隱隱的敵意。 班里新選了課代表,學生自薦,其他人投票,票高者得當任。 后來的三分之一在這件事情上很積極,紛紛上講臺緊張又激動地做自我介紹。 江橘白對當班干部不感興趣,他看著順眼的人,就會給對方投一票。 黑板上每個課代表及班干部后面的空白寫上一個個名字。 全是1班的,一個后來的都沒有。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了新人的意料,江橘白早就知道1班排外,他們卻才察覺到。 作為班長的徐文星在講臺上一一確定了課代表和班干部的名單,發表了希望接下來的一個月大家多多費心,維持班級秩序的講話,他走下來講臺,姿態隨和溫柔。 “不是,我們的人一個都沒有?”有女生站起來,不忿道。 “什么叫我們的人?”班里立刻有人大聲駁斥,“難道我們不是一個班的?自己人緣差沒人投票怪得了誰?” 突然產生的沖突又突然停止讓人措手不及,班里安靜得能將抱不平的女生憋屈坐下的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剛坐下,徐丹海站了起來,“江橘白,今晚你值日,打掃教室?!?/br> 徐丹海在1班吊車尾,一直都吊著車尾,中心分班都沒能把他給分出去。 而他跟江橘白的關系差不多等同于徐文星和江橘白的關系。 上學期他邀請江橘白打籃球,江橘白直接把他的籃球都用刀給劃漏了氣的仇,他還沒忘。 大仇不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那氣還沒消的女生一見著又是1班的,管他對象是誰,蹭一下就站了起來,再次跳腳,“你們什么意思?江橘白排19,按照學號他在中間,按照位置他在中間,你他媽就算按照姓名首字母排今天也輪不到他值日!” 徐丹海沒做聲,卻慢條斯理地開始挽袖子。 江橘白放下筆,他手伸進桌子摸了摸,把以前打架經常用的伸縮鋼管摸了出來。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站了起來,但都不是走向對方,而是走向那個女生。 江小夢明顯還沒搞清楚具體的狀況,但能看出徐丹海是準備打人。 她往后退了退,手肘撞倒了后桌摞在桌子上的書,男生抬起頭狠狠推了她一把,“有病???沒長眼睛?!?/br> 徐丹海已經到了江小夢面前,他揮著拳頭朝江小夢的腦袋砸過去。 幾乎是同時,江橘白手中的鋼管狠狠扇在了徐丹海的手臂上。 徐丹海發出一聲慘叫,把手臂捂著,他整條手臂似乎被人整條給剁了下來,即使他弓著腰試圖減輕疼痛,整個人還是疼得直發抖,冷汗直流。 江橘白把鋼管收回去,只有一把尺子那么長,他輕松揣進兜里,眉眼又俊又利。 他拉著江小夢肩膀的衣服,讓她靠后點兒,對徐丹海,也是1班的原住民冷冷道:“今天是給你們的一個警告,你們要去告訴徐游現在就可以去,但只要你們以后還是搞排擠霸凌這一套,我照舊不會對你們客氣?!?/br> 一口氣說太多話,他病又才好,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咳嗽完,他才看向眾人,“哦,男的女的在我這里的待遇都一樣?!?/br> 江小夢后面的男生最看不慣混混一樣的人,江橘白當初又在學校因為混賬而赫赫有名,他借擺桌子的動作發泄怨氣,“有什么好橫的,能擠進1班是運氣好,還真以為是自己有這個實力……” 江橘白回頭垂眼看著對方,直到對方的話音徹底消失在口中。 徐丹??粗侔状蛲耆烁鷽]事人一樣轉身走了,他怒嚎,“你他媽給我等著!” 少年回到桌子上,繼續畫自己前幾天還沒完成的橘子樹,這一次他又給左上角加了一枚太陽。 當天晚自習結束后,值日的同學從靠走廊第一排開始輪,就像江小夢說的一樣,不管怎么輪,都不該是江橘白。 學校里只有高三生上晚自習,即使是下課時間,寬敞的樓道也不會擁擠得水泄不通。 “江橘白,你等一下!”江小夢在后面追趕著。 江橘白停了下來,看見是江小夢,他腳步放慢,還是在往下走。 “今晚謝謝你,”江小夢追上江橘白,“要不是你,我今晚肯定得挨巴掌了?!?/br> “你怎么知道?”江橘白隨口問了一句。 “以前抱不平跟學校里男生打過好幾次架,他們每次上來就是抽耳光?!苯艉俸傩α艘宦?,quot;不過只要不是徐丹海那種高大壯,我也能勉強給對方幾下子。quot; “我之前是3班的,我知道你,之前是末班的,后來換到了11,這次直接一躍到了1,大家都很崇拜你,”江小夢臉上的表情在說到這里的時候明顯一滯,“不過不包括1班的,他們一直很傲慢,瞧不上我們?!?/br> 江橘白近期對旁人的稱贊與崇拜已經有些免疫了,他一開始還會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如今聽多了,感覺淡了不少。 “你今天惹了徐丹海,他以后肯定會繼續找你麻煩,自己多注意?!?/br> 少年說完后,把手里的毛線帽戴到頭上,快步走出了教學樓。 吳青青做毛線帽,用的毛線不僅粗還帶著一層小絨毛,整個帽子做得雖然柔軟厚實,可也個大,將少年的腦袋擴得圓滾滾的。 看后腦勺,更像是一個應著光往前走去的大貓腦袋。 - 徐丹海惹事,他也沒膽子去告訴徐游,1班的人也在江橘白的震懾下,收斂了不少。 但弊端也顯現了。 如今的1班徹底分裂,之前的三分之二以徐文星徐丹海為首,后來的三分之一則只認江橘白。 前者對后者“大公無私”,收作業時提前告知自家人,收齊后站在講臺上通知一聲“我要去交作業了”,最多給一分鐘,沒交上來的就得自己去交。 一個星期過去,后來的索性直接把江橘白當班長和學習委員兼全部科目的課代表,有作業只交給他,哪怕是1班老人走到他們跟前收,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的作業掏出來。 他們甚至連座位都重新排了一次,一邊在左,一邊在右,一邊進出走前門,一邊進出走后門,涇渭分明。 江橘白不是救人渡世的菩薩,他不耐煩收,江小夢看出來了,主動把這些雜事攬到自己身上。 江小夢的人氣居于江橘白之下,反正能嗆1班老人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同樣信服。 兩方人心照不宣地瞞著所有老師,面對老師們的質疑,每次都順利應付過去, 江橘白不管這些,他獨來獨往,所有人都在為考試成績焦頭爛額時,他聽吳青青的,拎著一口袋橘子去陳白水的辦公室。 “陳老師昨天請假了,今天沒來學校?!鞭k公室里的老師指著辦公桌前的空位說道。 江橘白就將橘子全分給班里的人了。 到了第二天,他又去了一趟陳白水的辦公室,陳白水正坐在椅子上批改試卷。 看著對方投來的目光,江橘白:“我媽讓我給你捎了十斤橘子?!?/br> 陳白水偏著身子,看江橘白兩手空空,“橘子呢?” “你昨天請假,我送給同學了?!?/br> “……” 江橘白觀察著陳白水,對方臉色不太好,有些發青。 “你生病了嗎?” 陳白水給鋼筆灌著墨水,讓江橘白坐著說話,他把吸飽墨水的鋼筆筆尖按在衛生紙上,一手按著胸口,“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悶得很,睡覺也睡不好,我昨天請假去醫院查了一遍,檢查結果又說沒問題?!?/br> 江橘白目光從陳白水的眼睛看到他的嘴唇,對方眼神疲憊,嘴唇微微有些發白。 這是很多老師的常態。 但陳白水一直是精神頭特好的那一類,這回是罕見的臉色差。 江橘白不是醫生,暫時也給不出什么辦法,“你找中醫看看?” “要不我回家問問我媽有沒有什么隱姓埋名的老中醫?” 陳白水“哎喲”了一聲,“你還知道關心人???我還以為你只會抬杠和頂撞老師呢?!?/br> 看見陳白水強擠出來的笑顏,江橘白心里有點難受,“你不舒服不去醫院治病,還來學校?!?/br> “你懂什么?學校本來就缺老師,我請假一天,他們就得落一天的課,萬一考的就是我沒講成的那一課,那豈不是我的罪過?” quot;等這周放假,我就去市里查一查,要再查不出來,就等你們考完了,我去省會的大醫院做檢查,不著急。quot; “你別說我了,我聽人說,你在1班搞起小團體來了?怎么回事?” 江橘白偷工減料挑挑揀揀地說了一些,陳白水嘆了口氣,“你學你的,別管他們,考完了分道揚鑣誰還認識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