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若不是實力相差太大,江橘白真想一板凳把徐欒的腦袋敲碎,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個想法只冒出來了一瞬間,就在江橘白心底煙消云散開。 上回用的是刀不是板凳,照樣將徐欒的臉捅得稀巴爛,可對方還是能喜笑顏開地貼著自己,并且比平時的樣子恐怖多了。 他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什么時候睡覺?”徐欒見少年沉默,主動關懷,卻被對方冷冷地看著。 “我現在沒有想跟你上床,天快亮了,你應該睡覺了?!毙鞕枵f道。 江橘白避而不答,反而看著徐欒的衣裳,“你衣服哪兒來的?” 他記得徐欒一直穿著的都是一套黑色的衣裳,此刻卻變成了校服。 “我的其中一部分不是穿著校服么?” 江橘白明白了。 是為所欲為的惡鬼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有了自己的衣柜? “跟你是情侶裝?!毙鞕璧皖^看了看,滿意地笑了。 江橘白不為所動:“校服也算情侶裝?” 徐欒臉上的笑意淡了,鬼氣重了。 “……” 江橘白扯開圍巾丟在桌子上,“我睡覺了?!?/br> 身后沒有腳步聲,徐欒沒有跟上來,江橘白松了口氣。 他被子柔軟暖和,只要徐欒不在,躺幾分鐘就變得暖烘烘的,他便能睡個好覺。 睡到半途中,他隱約感覺到有人在撫摸自己的臉頰,江橘白只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床邊黑影細長,看不出人的外形,它弓著腰,彎著身子,湊在自己的腦袋邊上,充滿貪欲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江橘白把自己藏進被子里。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整個年過得混亂又充實,江橘白不僅知道了徐家的秘密,徐欒的身世,還親眼見到了大舅母的靈魂,參加了大舅母的葬禮。 大舅母的葬禮由她娘家和江橘白外婆家共同掏錢置辦,吳山山一分錢都沒舍得拿出來,吳菲吵著要跟他斷絕關系。 哦,還有跟徐欒滾床單。 徐欒什么時候死去投胎? - 開學后,江明明被江橘白嚇了一大跳。 不是帥,江橘白一直都很帥。 是對方臉色很差,看著沒什么精氣神,喪里喪氣,臉白得有些透明了都,像片發白的毛玻璃,比班里那些天天往臉上抹東西的人看起來還要白,可卻白得沒什么起色,也沒什么生氣。 “你是不是生病了?”江明明擔心地問。 江橘白戴著毛線手套和帽子,“早好了?!?/br> “那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不知道?!北还砣盏?,草。 當天,徐游通知了大家馬上要開始摸底考,接下來會根據摸底考的成績排名重新分班,其中包括末班的同學在內。 一開始聽見摸底考的大家并沒有十分緊張,直到聽見徐游說要根據成績重新劃分班級,眾人才真正緊張起來。 “靠,我想去2班,1班壓力太大進度太快,3班太次,2班正好?!?/br> “你想得美,還你想去,2班也是年級前一百的好嗎?” “好緊張好緊張,放假二十天我感覺我把學的都忘光了?!?/br> “早知道我也報名特訓班的?!?/br> “贊同?!?/br> “哎,你們聽說沒有,”一道聲音道出了一句與此情此景毫不相符的一句話,“過年的時候,派出所的警察上了徐老師家!” “什么?!” “真的,我跟徐老師家一個小區,那天早上八點多,我陪我媽去超市辦年貨,就看見警察進了徐老師住的那棟樓。我還以為是哪家有什么八卦,悄悄跑進去,發現警察去的是徐老師在的那一層樓!” “徐老師獨居,說不定是有人過年沒錢花,入室搶劫?!?/br> “徐老師好可憐?!?/br> “單身漢年輕還好,成了老光棍才慘呢!” 江橘白聽著旁邊那幾個男女生的竊竊私語,在聽見他們聊起徐游的時候,他支著耳朵認真聽,等到他們開始聊過年哪部電影最好看時,他又收回了專注力。 徐小敏上了徐游家里? 但無事發生,徐游仍舊按時到學校開始授課。 是他太小看徐游,同時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以為只要告訴了警察就萬事大吉,殊不知對方有可能早已經備好了數種應對意外的方案。 窗外走廊,徐游和陳白水兩人談笑風生地走過去。 江橘白看得一愣。 陳白水不是早就跟徐游鬧崩,甚至還對徐游千防萬防? 少年甩了甩腦袋。 看來不僅他過年經歷了不少事,其他人也是如此。 語文老師在這時夾著試卷走進來,“桌子拉開,書都收起來,桌子上除了筆和草稿紙什么都不能有,不許交頭接耳,否則直接取消這一科的成績,課代表上來發試卷?!?/br> 江橘白將注意力放到即將要應對的摸底考上面。 經過小半個月的特訓班,試卷上面的題目對他而言變得更簡單,他甚至還能邊做題邊走神。 他想起徐欒小時候給自己灌腦子吃的場景,又想起吳家往上數五代都數不出一個學霸的家族基因,他甚至想,現在在做題的其實不是自己,而是徐欒。 可一轉念,江橘白又覺得,腦子是好腦子,但也得看是什么人用,再好的腦子,也不能不學,學了才能有好成績,腦子是徐欒的,知識是他自己的。 再說了,徐欒的好腦子也是好幾個腦子拼出來的,又不是他的。 在這件事情上,江橘白輕易說服了自己。 可身體里仿佛住著另一個人的錯覺,卻讓江橘白毛骨悚然。 講臺上監考的語文老師看著一直在走神的少年,忍不住蹙眉,她想提醒,又怕擾了對方的思路。 怎么一個寒假不見,學習態度還變差了呢? 摸底考進行了兩天,第三天教學樓底下張貼了年級排行榜。 江橘白的名字拍在了年級19。 江明明從樓下一路鬼哭狼嚎奔到教室,他的五官都激動到變形,他飛撲到課桌上,對著江橘白,按捺著興奮,表情嚴肅,“猜,你多少名?!” 江橘白還沒張口,江明明就壓著音量但還是能聽出他的聲嘶力竭。 “19!19!19!年級19!我他媽太激動了!你是天才嗎!” 江橘白靠在墻上,眉梢眼角有幾分藏不住的少年得意,但沒江明明那么外放,與對方比起來,他的寵辱不驚被彰顯得愈發有魅力。 “意料之中,沒什么好激動的?!?/br> “年級19還沒什么好激動的?”江明明坐下來,發現自己的腿都因為爬樓太快太猛而在一個勁兒地發抖,“我這次也考得還行,總分還差1分就五百了!這下可以找我媽給我買智能手機了?!苯髅饔玫倪€是翻蓋手機。 成績張貼過后,江橘白這匹黑馬在寒假過后直接從年級三位數竄到了19名的事跡就傳得人盡皆知,連高一高二都有所耳聞,只是傳的人多了,事情的真相就變得模糊了,他們傳的是:江橘白從倒數第一,一下子就竄到了19名。 江橘白懶得去糾正他們,因為就算他說自己是努力了好幾個月,才從排名倒數到年級19,殺傷力和他們所以為的也是同樣巨大。 他平靜下來,細細思索著徐游的事情,還有徐欒的死因。 徐美書和江泓麗不惜不停懷孕就為了培育出來一個優秀品種,就沒理由殺害徐欒。 提前準備的靈堂應該也不是提前準備,而是一直都備著,更加不是給徐欒備的,而是給墳場里那些東西準備的。 江橘白驀地想起來,他在徐美書家里見到過徐游,第一次見到徐游時,他是為了給徐欒的七日祭守夜。 徐游和懷著孕的江泓麗一前一后地從房間里出來,江泓麗后面說過,她跟徐游是同學,徐游又對腦子這種東西格外上心與熱衷,用陳白水的話來說,就是徐游已經走火入魔了。 江橘白搖著凳子的腿停了下來,他呼吸也下意識變得緩慢。 他看著課桌書本封面,字體在視野里慢慢稀釋渙散。 徐游,會不會就是幫助徐美書和江泓麗完成徐欒這具試驗品的人? 想到的確有這個可能,江橘白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他渾身都因此沸騰了起來。 他為自己很有可能正確的推理感到激動,比知道自己年級第19名的成績還要激動。 只是這份激動很快就冷卻了下來。 這沒什么用。 與徐欒的死因無關。 與徐游書房里那些標本也無關。 徐美書和江泓麗沒有理由殺徐欒,對腦子愛不釋手走火入魔的徐游就更不可能毀掉一個近乎完美的腦子。 江橘白呼出口氣,眼前依然迷霧團團。 他肩膀在這時候被人拍了一下,茫然回頭,江明明指著教室后門提醒他看過去。 陳白水在后門讓他出去。 “什么事?”少年站到陳白水面前,他累得很,往門框上一靠。 “你這這這這……什么態度?”陳白水嫌棄道,“站好?!?/br> 江橘白站好了。 陳白水還挑三揀四,quot;你這臉色怎么這樣差?熬夜玩游戲了?quot; “沒有,前段時間不是感冒發燒嗎?后遺癥?!苯侔撞幌胱岅惏姿玞ao心。 “還有,你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苯侔追磳㈥惏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