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江橘白被親得腦子越發昏昏沉沉,他頭一回忘記了掙扎,也懶得掙扎。 雖然徐欒的懷里涼得像冰窖,可至少壞得坦蕩,惡心得直白。 直到,少年齒間溢出一聲低吟。 兩人身軀皆是一滯,鬼祟的瞳孔被染成血紅。 江橘白的耳根紅成了同色,他退后,貼著墻,蹙眉,先發制鬼,“你叫什么叫?” 第47章 臟東西們 門外響起敲門聲,江明明的聲音傳進洗手間,“開飯了開飯了?!?/br> 江橘白推開徐欒,彎腰用冷水洗了把臉。 江明明給他留了位置,連碗筷都放好了。 1班與其他班的十來個同學楚河漢界涇渭分明,雖然都笑著鬧著,但就是不坐在一塊兒。 “你要吃什么?”江明明很貼心。 江橘白是餓了,但沒餓到犯低血糖的地步,而且,他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手里拿著一塊外面店里買的米糕,慢慢吞吞得吃,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是在吃東西。 江橘白看著鍋里不停翻滾撲騰的紅油,想起陳白水再三提醒過,和徐游保持距離。 他當時不明其由。 如今明白了。 可也不是特別清楚。 標本瓶里的標本難道真的是人腦?江橘白忍不住扭頭往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顆顆大小不一如同干豆腐塊一樣的標本在沒倒滿的液體中浮浮沉沉。 除了唐梅,其他的標本,也會貼著兩張不同的標簽嗎? 少年明顯在走神,并且根本沒怎么吃東西,江明明埋頭猛吃根本沒注意到,反而是坐在隔壁桌子的徐文星好奇地看向他。 “剛剛徐老師催我們快點,說你餓得低血糖都犯了,我怎么感覺你這不太像餓了的樣子???” 江橘白咽下米糕,“餓過了?!?/br> 桌子對面,一個男生端起了一個不銹鋼菜盤,里邊一張生菜葉,菜葉上面放著一個比標本新鮮數百倍的腦花,跟嫩豆腐一樣搖搖晃晃,包裹著它的血管仿佛一張密匝的網。 男生直接把整個腦花都倒進了鍋里,翻滾的紅油平靜下來,鍋底悶聲沸騰,過了會兒,它才重新滾開。 新鮮的腦花在十來分鐘后才飄了起來,在湯面上滾動搖晃。 江橘白看得一陣反胃,連筷子都無法朝鍋里伸。 “你吃腦花嗎?”江明明還特意問了句。 “我不吃?!本褪菦]有標本這一出意外,江橘白也不吃腦花。 “我也不吃,”江明明覺得自己跟江橘白還是有一些共同之處的,“他們說腦花的口感像加硬版的豆腐,但是看著很惡心,對不對?” “你怎么其他的也不吃?” 江橘白把筷子架在碗上,“我又不是特別喜歡吃火鍋?!?/br> 徐游倒是什么都看明白了,他從冰箱里拿了兩瓶可樂放到江橘白面前,“你剛剛要是不去盯著那些標本看,哪至于吃不下飯?” “徐老師好偏心哦,我們怎么沒有可樂?”徐游的可樂剛一放下,對面就傳來不滿的聲音。 對面話都還沒說完,最后一個字的尾音還飄在半空中,江橘白就將可樂朝他懟過去,“給你?!?/br> “……” 男生訕訕地接走了江橘白手中的可樂,徐游的視線笑著落在江橘白的臉上,抬手揉了揉江橘白柔軟蓬松的頭發,“吃火鍋沒胃口,我去給你煮碗面?” 老師的手掌溫柔寬厚,不管是落在哪個學生的頭上,都會讓人感到受寵若驚。 可一股涼意卻從江橘白的腳底竄到了頭頂。 “謝謝老師,我就是餓過了,現在不怎么想吃了?!苯侔着Ρ3肿约浩綍r高冷不近人情的面孔。 偽裝者其實挺難做的。 心底藏有秘密時,哪怕這個秘密不為任何人所知,也依舊令人產生全世界的人都要來刨開自己肚皮挖掘的危機感。 徐游蹙起眉毛,“下次飯前別看這些東西了?!?/br> “嗯?!币矝]有下次了。 江橘白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報警。 可他沒有把握那些標本里面是人的…… 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在鎮里高中估計待不下去了。 江橘白想起徐欒說的話,要不,讓徐欒真去吃一口品一品?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江橘白自己給按下去了。 徐欒沒有素質,吃完后會親人。 晚自習七點半才上,大家都不急不忙地邊吃邊玩游戲江橘白只寥寥吃了幾口,便說不舒服想要先回學校。 看著立馬要站起來跟上的江明明,江橘白走得飛快,“你繼續吃,不用管我,我叫個摩托車直接回學校了?!?/br> 少年在徐游若有所思的目光里離開。 他走后,徐游以同樣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回頭看進書房。 - 江橘白站在去陳白水家里的電梯當中,電梯門中間兩道玻璃,映出他的一部分臉,他的臉慘白,哪怕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看起來也還是好像冷透了。 他站在陳白水家的門前,躊躇不決大半天。 耳邊咔噠響了一聲。 面前的門忽然被推開,是陳白水牽著女兒正打算出門,他被門口少年嚇了一大跳,連連后退,捂著胸口,quot;老天老天老天,你這是干什么?!quot; 陳白水女兒也很配合,捂住嘴,“老天老天老天~” 江橘白面露難色,“我有事想問你?!?/br> “?” “你什么態度?” 陳白水拉著女兒又進了屋,江橘白跟在他身后,他以為江橘白是從學校來的,看樣子是冷到了,拎著水壺就燒上了水。 “說吧,問什么?”陳白水以為江橘白是要問什么題目,把頭左一偏右一偏,“空手來的?” “要送禮?” “胡說,我難道是這個意思?” 江橘白坐下來,扯了扯衣服。 看見少年扭捏著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陳白水摸摸腦袋,“你到底什么事兒?” “是,”江橘白低聲道,“徐游?!?/br> 陳白水本來還玩笑著的神情慢慢變了,變得復雜,他斂起表情后,瞬間不再親和,quot;他的事情,你來問我,我能知道?quot; “要是能問徐游我就問徐游了,”江橘白說,“陳老師,你為什么不喜歡徐游?” “準備考警官學校???”陳白水似笑非笑。 江橘白頓了幾秒鐘,“徐游是不是熱衷于收集腦部標本?” 這回,陳白水臉上的似笑非笑都消失了。 他眼底浮上一抹疑惑,更多的是不悅的厲色,“誰讓你打聽這些事情的?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 江橘白打斷了陳白水,quot;徐游請特訓班的學生去他家吃火鍋,我也去了,徐游的書房里有很多……標本。quot;他不知道該怎么描述那些標本,是動物的,還是人的。 陳白水坐在椅子里,他兩只手交疊在肚子上,十根手指不停敲打著手背。 他待學生一直和藹友好,臉上從未展露過苦色。 “我跟徐游都是在徐家鎮長大的,”陳白水吐出一口氣,“他跟我,還有你師母,我們是發小,徐游從小就比其他的人要聰明機靈,想法多,他在我們三個人里面一直都是成績最好的那一個。不管做任何事情,他都擔任著當之無愧的領導者的角色?!?/br> “高中的時候,徐游開始沉迷生物和化學,后來我們一起上了大學,我跟他一個宿舍,從這時候起,徐游開始有了走火入魔的趨勢?!?/br> “他經常把一些流浪貓狗帶到宿舍,他的桌子上出現越來越多的標本,一開始他只是動物組織骨骼之類的感興趣,把一些經過處理的骨架當成裝飾物,后來他可能是覺得沒意思了,又玩弄起了內臟、血管,然后是心臟,最后是大腦?!?/br> “我跟你師母并不贊同他使用研究的借口大肆殺害動物,因為為了收集不同的樣本數據,有些動物被他活剖后,還要被強迫保持清醒和身體活性?!?/br> “后來他被隔壁宿舍的同學舉報了,他認為是我和你師母做的,我們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話,”陳白水無奈道,“其實在這之前,我和你師母已經找他談過很多次,研究可以,但不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更不能是為了觀賞,更更不能為了創造比人類更具智慧的生物而盲目地視生命為無物,只是每次他都聽不進去?!?/br> “之后我們漸行漸遠?!?/br> 江橘白往前挪了挪,“陳老師,你回徐家鎮應該不全是為了教育事業?!?/br> 陳白水盯著少年那張稚氣的臉看了半晌,“你還真挺聰明?!?/br> “徐游心術不正,我不放心?!标惏姿f道。 “所以我一直讓你離他遠一些,因為在他的眼里,除了他自己,其他的人或者動物,都是數據,樣本,”陳白水眼底流出絲絲冷意,“他大學最瘋地時候甚至想讓你師母獻身于他的研究。你可能不知道,你師母名下有三四個專利,她很聰明?!?/br> 聰明這個詞在江橘白的耳邊實在是出現在太多次了。 “不過……他這些年好像沒什么問題?我向陳芳國打聽過,徐游自回到徐家鎮一直在踏踏實實的教書,沒有過奇怪的行徑?!标惏姿苫蟮孛X袋,“至于你說的他書房里的標本,可能是他以前……” “標本瓶貼著兩個標簽,一個是動物名,一個是人名,叫徐梅?!苯侔滓还淖鳉獍牙_著自己的地方說出了口。 徐梅…… “三年前那個徐梅?” “我不知道?!?/br> 陳白水慢悠悠的神態rou眼可見地凝固了起來。 他猛地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扯了外套就往外門外沖,“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