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江橘白用手指擦掉神像鞋面上的一抹灰,“挺信的?!?/br> “我不信?!毙煳男堑淖旖俏⑽P了起來,“我只信我自己,我的一切成就都是我自己達成的,神沒幫我,也幫不了我?!?/br> 江橘白沒說話,過了會兒,他才問對方,quot;年級第一?quot; 徐文星忍不住笑起來,“不止年級第一?!?/br> “那還有什么?”學生除了學習,還能有什么? 不過江橘白也不是特別好奇徐文星的想法,他問一問,只是不讓場面冷下來。 旁邊幾個女生給江六爺上完了香,江橘白走過去,拉開抽屜拿了一柱,用桌子上的紅燭點燃,恭恭敬敬地給江六爺上了一炷香。 江橘白也不是特別信,要江六爺真的神力無邊,那怎么徐欒都附身于他的神像了,也沒見他出來把徐欒弄死,反而被徐欒所利用。 但要說不信,也不對。 因為前些年天大旱,橘子花謝了不結果。 眼見著一年收成都要泡湯,村子里集資在六爺廟求雨,沒像電影里又是殺女人又是殺小孩,就宰了一頭豬。 上午求的雨,雨晚上就下了。 那一年的收成到至今為止,都是收成最好的一年。 徐文星也學著江橘白的樣子,給神像敬了一炷香。 等他抬起頭來時,江橘白已經不在正殿了。 江橘白提前跑到了后院求簽,其他人都沒他快。 少年看了看四周,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上,抓著竹筒使勁開始搖。 讀簽的是村子里的人,看見他就頭疼,怕江橘白把竹筒都給搖裂了,用戒尺使勁敲著桌子,“輕點輕點!你這是大不敬!” 江橘白躊躇著,低頭不知道該抽哪一支。 過了良久,他閉上眼睛,虔誠地,隨便抽了一支。 他不敢看,遞給了桌子后面讀簽的女人。 江棉一開始還在笑話他,笑話平時下河撈魚上樹掏鳥無法無天的小兔崽子抽個簽還這么鄭重其事。 平時不見他修習,也不見他來多多拜六爺,現下還突然誠懇起來了。 她搖頭笑著接過江橘白手中的簽。 只是下一秒,她在看清簽文時,怔了怔。 她再次抬眼看向還跪在蒲團上的少年,不可置信,低頭,過了半天,她嘴唇顫著,眼神復雜,“你怎么抽到了唯一一支兇簽?” 第40章 廟會2 兇簽? 江橘白跪著沒起來,還有這種簽?他以為簽筒里都是上中下簽,以為自己運氣差點,抽個下下簽。 “什么意思?”他問道。 江棉示意他把簽筒遞來,江橘白把簽筒放回到了桌子上,江棉把簽又放了回去,“你再抽一次?!?/br> 還能重復抽? 江橘白知道這確實不吉利。 他雙手握緊了簽筒,使勁搖了幾下,簽筒里直接飛出來了一支簽落在面前的地上。 江棉快他一步,將簽試了起來。 她臉色變得比剛剛更加難看。 又是兇簽。 “再抽?!彼Z氣嚴肅。 那支兇簽再一次回到了簽筒中,江橘白搖了兩下簽筒,撿了一支簽出來,這次他自己看清了簽上面的黑體字:大兇無限 江棉一把將他手里的簽奪了過去,連著簽筒一起,重重放在桌子上,她垂目端詳著地上還跪著的少年,突然伸手揉捏著他的臉,江橘白感覺自己的五官都快要被她搓散了。 “你這面相怎么也不像是窮兇極惡之人啊?!苯薨偎疾坏闷浣?,“難道村子里的傳言是真的?” 江橘白躲開,站了起來,“別賣關子了,直說吧,這簽什么意思?” “這個兇簽是什么時候的你知道嗎?”江棉指著桌子上的簽筒說,“這是咱們的江六爺親手寫下的,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警醒后人,這支簽已經近二十年沒被人抽到過了,而你卻一連抽到了三次!” 江橘白:“……那是挺兇的?!?/br> “……” “你讓我怎么說你好,”江棉是村子里的人,她打量了江橘白一會兒,壓低嗓音問,“你幾個月前在徐美書家的地下室…村子里都傳你沾上了臟東西,你自己有沒有什么感覺?” 江橘白一時間沒立刻給出回答。 “你說啊?!迸舜叽?。 看出江橘白似乎是有擔憂和躊躇,江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看周圍,“你跟我過來!” 江橘白被江棉拖去了一個黑漆漆的側殿,殿內面積狹小,進門便直面一排排不足二十厘米高度的六爺神像,每一尊神像前都染著一支花朵形狀的紅蠟燭,搖曳的燭光似乎給神像提供了活靈活現的神采,他們也似乎都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都看向了闖進來的少年。 身后的門剛被關上,江棉的手還扣在門栓上沒來得及抽走,門忽然發出一聲被大力撞擊的巨響。 “砰”! “砰”! “砰”! 江棉大駭,她往后連退幾步,撞到了江橘白身上,不可置信地回頭,“你身上果然有不干凈的東西?!?/br> 江橘白看著門外那忽遠忽近的巨大黑影,他渾身涼透了,連江棉說話他都沒聽見。 他本以為六爺廟只是村子里的人為了尋找精神寄托,才弄這么一座廟出來,他相信有神靈的存在。 但因為有徐欒的存在,所以江橘白不相信的是神力無邊。 然而江棉一帶他走進這間側殿,徐欒便怒了。 江橘白環顧著四周,徐欒居然進不來! “發什么呆?快跟姐說,外面那是什么東西?你怎么招惹上的?”江棉拍了江橘白兩巴掌,她明顯是看不見外面如烏云罩在房頂的黑影,只能聽見對方制造出來的聲音。 江橘白慘白著一張臉,挑挑揀揀地說了全部事實的三分之一。 但也足夠將江棉震住了。 “糊涂!”江棉呼吸深快,“江祖先這個老不死的,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驅鬼?這不是害你嗎?” 不過她又很快變臉,“但這也怪不了他,他也不知道那玩意兒附了神像的身,”江棉嘀咕著,忽的一聲大喝,“放肆!那孽障居然敢冒犯六爺!” 江橘白:“有什么辦法嗎?” “有?!苯撄c頭,只是眉眼間的愁色已經告知了少年,這個辦法的可行性非常低。 “它自殺?!?/br> “不知情的自殺也可,但一定要它自愿,自愿去死?!苯揠p手在腹部絞緊,“它的來源是徐家的地下室?徐家怎么會有這么恐怖惡心的東西?我從來沒聽說過……” “他已經死了,還能死?”江橘白不解。 “當然,人都能死,為什么鬼不能死?”江棉說道。 在巨大的連續不斷的撞擊聲中,江棉越發鎮定下來,她深吸一口氣,“你先去那罐子里抽一張符出來,我給你包一把香灰,那樣,它就近不了你的身了?!?/br> “真的?”江橘白不驚不喜,情緒更多的是復雜。 少年如今對徐欒早就沒有一開始的恐懼和厭惡了。 江棉按著江橘白的肩膀,迫使他跪在蒲團上,“快點,給六爺磕頭,讓他保佑你?!?/br> 江橘白每往地上磕一下,身后的門就被重重撞響一聲,門框簌簌振動,像撞在江橘白的心口上。 他抬起頭,發現江棉抱了個罐子到他眼前。 江橘白猶豫了一下,伸手從罐子里面拿了張符紙出來。 江棉一把就將他手中的符紙抽走,她走到旁邊沒有燈光的桌子,直接咬破手指,沾了一碟子紫紅色的東西,在符紙上留下蛇形的筆畫。 女人在正中間神像面前的香爐里掏了一把香灰包到了符紙里,包成三角狀,最后半蹲下來將三角包系上了江橘白的脖子。 “就算它發現了也別怕,它拿你沒辦法?!?/br> “再多的我也幫不了你了,我只能讓它接近不了你,但讓它消失,恕我無能為力?!?/br> 只是說完后,江棉又寫了一張紙條,上面有地址和電話號碼,“如果實在不行,你去找這個人,他說不定能幫到你?!?/br> 江橘白拉上外套的拉鏈,在燭火火光下,看清了紙條上的的字。 好像有點眼熟。 在哪里看見過。 他想起來了! 在回魂后,他被請到派出所問話,一名女警在送他到家之后,也給了他同樣的地址和聯系方式。 - 江棉站在江橘白的身后,看著少年拉開門,撞門的聲響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 學生們的歡聲笑語在圍墻之外,不遠處的檐角掛上一輪如鉤彎月。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側門里走出來,他踏上臺階,一步,一步,腳步聲輕盈,毫不費力。 看著影子如波浪一般在臺階上起伏,江棉的心提了起來。 “我找了你半天,你去哪兒了?”男生走到臺階上面,他看著江橘白說完話后,看了眼還在側殿里的女人,“你好?!?/br> 是個學生啊。 江棉松了口氣。 江橘白看著眼前的徐欒,他沒干壞事,但是沒來由地心虛,可能這對徐欒來說,不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