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他彎下腰,接了捧水,直接往臉上潑去,他潑了好幾次,臉上的熱度才退下去不少。 他將水龍頭擰緊,用力擰了好幾圈,表情看起來有點走神。 要是江明明能再說一遍就好了。 好聽,錄下來,天天聽。 江橘白從洗手間里離開后,蹲在坑里蹲到腿麻的李觀嬉拎著褲子站了起來。 怎么神神叨叨的? 大冬天的,跑進洗手間不撒尿不拉屎,洗冷水臉? 跟徐武星一樣,腦子壞了? 李觀嬉手指搭上手龍頭,他臉一僵,手背暴起青筋,媽的擰這么緊? 被李觀嬉疑惑著的江橘白沒回教室,他在末班外面的走廊站定。 左邊是樓道,往下下樓,往上上頭,但是是天臺,平時上著鎖的天臺門此刻是敞開著的,風呼呼地刮得鬼哭狼嚎。 江橘白緩緩走過去。 少年低下頭,他知道現下這種情況肯定不正常,但他的意識似乎主導不了他的身體。 臉頰上還沒干涸的水珠,順著下頜,滴落在抬起來的膝蓋上面,將淺藍的校服褲子染成藏青。 外面的風比想象得還要大,走到門邊時,寒風從江橘白兩邊耳側刀子一樣刮過去,又冷又疼。 平坦的教學樓天臺上面順著巖板拼接的縫生長著一條條油綠的青苔,望出生了銹的圍欄,像望著一道懸崖。 衛星接收器旁邊站著一道模糊的人形黑影。 不等江橘白反應,對方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被拽著衣領拖今天天臺,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后“轟隆”一聲,重重關上。 他被一把摔在了冷硬的墻上,接收器旁的黑影消失了,拽他進來的東西也不復存在。 對方從他身后的墻壁里探出手臂來,環住江橘白的脖頸,涼得像一條鎖鏈從江橘白頸前橫過。 江橘白微微昂起下巴,看見了徐欒不知何時抵在自己肩頭的臉。 徐欒扭過頭,鬼氣森森地看著他,“心情很好?” 看見是徐欒,江橘白松了口氣,他甚至主動松懈自己,直接靠在了墻上。 就像是主動將自己送進了鬼祟的懷里。 他臉上的水漬還沒干,眼睫鼻尖都在遠處照明燈的光線下閃爍著水晶一樣的光芒。 “還可以?!?/br> 徐欒彎起嘴角,殷紅的嘴唇在他臉上看起來像一道血紅的口子。 “你喜歡他?” ? “喜歡誰?” “你的同桌?!?/br> 江橘白差點跳了起來,但還沒起身,就被徐欒的手臂給帶了回去,他后背撞在墻上,悶哼一聲,“我不喜歡男的?!?/br> 徐欒眼神柔和下來,但仍舊陰森嚇人,漆黑的眼睛像翻涌的黑海。 鬼祟纖長雪白的手指刮弄著江橘白的下巴,指腹觸到粗糙的創可貼邊緣。 徐欒站在了江橘白面前,他周身繞著令人渾身發寒的死氣。 低下頭認真注視著江橘白時,江橘白依然忍不住繃緊神經,戒備地看著對方。 接著,徐欒抬手毫不猶豫地撕掉了江橘白唇角的創可貼,露出創可貼底下的那一抹艷色。 江橘白皺眉,“你神……嗚——” 徐欒又舔他! “不要遮住它,”徐欒冰涼的手指按在江橘白的唇上,“你是我的?!?/br> 第38章 冬游 江橘白此時還絲毫聽不分明徐游的真正話音,徐欒不是人類,他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他回教室,已經將江橘白視為偶像的江明明一眼便注意到對方嘴角消失的創可貼,那塊破了皮的地方在江橘白的臉上看起來很是秾麗嬌艷。 這蚊子好會咬。 “江橘白,你臉上創可貼掉了?!苯髅饕詾榻侔资遣恢滥樕系膭摽少N掉了,他指指自己,好心提醒對方。 江橘白嘴唇被吸得微微發麻,破了的地方好像又重新破了一次,比之前要疼。 “你的題都做完了?”他蹙眉看著多管閑事的江明明。 “……”江明明縮了縮脖子。 江明明反正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被末班的學生訓斥學習的一天。 江橘白自己也沒想到。 南方迎來的降溫比吳青青說的還提前了一天,周日的當天晚上,宿舍樓外的風便刮得大有排山倒海之勢,連窗戶都被吹得嘩啦嘩啦作響。 陳白水穿得嚴嚴實實,特意跑來末班的幾個宿舍,各個晃悠視察了一遍,還不忘捏捏有些人那薄得跟紙片似的被子。 “都換厚點的被子啊,別感冒了?!?/br> “晚上早點睡,那幾個總悄悄帶手機的,我遲早給你們都收走了?!?/br> “江橘白別看書了,對眼睛不好,早上早點起,去教室看?!?/br> 江橘白半躺著,“早上起不來?!?/br> “那你晚上就使勁熬?” “我在背文言文?!苯侔状鸱撬鶈?,他不喜歡背書,背了半個小時還在第一段。 陳白水念叨了幾句,背著手出去了。 隔壁上鋪的小馬從被子里把頭探了出來,他眼珠子骨碌轉,“江橘白,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能過來一下嗎?” ? 少年靠在墻壁上的后腦勺微微挪開,抬起幾分,頂上強光使他忍不住瞇起眼睛。 小馬也知道自己有事找人家還讓人家主動過來很蠻不講理。 但是…… “我肚子痛,求你了?!?/br> “過會兒?!苯侔桌浔鼗卮鹜曛?,又低下頭看著書上的文言文。 他不會專門為小馬跑一趟。 快熄燈了,江橘白下床去洗手間,路過小馬床邊時,順便看了眼。 小馬被子隆起,他埋在不知道在干什么。 江橘白伸手一把就把小馬被子給掀開了。 “你他媽……”小馬本以為又是愛惡作劇的李藥香,罵人的話提前飚了出來,卻在看見江橘白時,一整個梗住。 小馬從肚子下面把一張皺巴巴的試卷掏了出來,“你幫我看看這道題?!?/br> “……” 李藥香蜷縮在旁邊床玩俄羅斯方塊,聽見筆在試卷上劃動的聲音,他抬起頭來,“小馬你變了?!?/br> “你不使勁還不讓我使使勁了?”小馬看著江橘白飛快地解著題,覺得對方還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與以前相比,恍若隔世了。 “看你寫,感、感覺還挺簡單的?!毙●R趴在枕頭上,小聲說道。 “不簡單嗎?”江橘白語氣平淡地反問。 “……” 江橘白做題不炫技,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寫得清楚明白,他沒說話,小馬也不敢問,但小馬看也能看懂。 quot;好了,quot;江橘白把試卷和筆丟回去,“類似的題都能這么解?!?/br> 他說完之后,也不管小馬什么反應,轉身走出宿舍去洗手間了。 這會兒的洗手間躲著幾個末班的男生在抽煙,幾個坑上都煙霧繚繞的。 看見江橘白,被圍在中間的徐武星冷嗤一聲,試著吐個煙圈耍帥但是沒成功。 幾個男生一齊伸頭看著江橘白掏鳥。 徐武星也看了,但不屑一顧,“誰男的玩意兒長那么白?” 李觀嬉嘿嘿笑了兩聲,“江橘白肯定擼得少?!?/br> 江橘白沒理他們,把尿放干凈了后目不斜視地出去了。 外面響起洗手的水聲。 徐武星狠狠地咳嗽了兩聲,看著手里的煙,“今天這煙怎么這么嗆?” “沒有啊,都是小賣部買的,兩塊錢一根,跟以前一樣的牌子?!?/br> “武星哥你是不是因為生病,所以味覺也變了?” 徐武星一聽人說自己生病,心就不受控地哆嗦了一下。 他上周末在家,父母請的道士拎著他家買來的一只羽毛火紅的大公雞,直接手起刀落割開公雞喉管,在家里所有房間的墻壁上都用公雞血各畫了一道符。 說來也奇怪,自打屋子里的墻上有了血符后,徐武星就沒再在家里感覺到壓抑過,只是一出了家門,那股陰冷的窒息感覺便又撲了上來。 道士給了他一個手串,紅豆做的,道士在上面施了法,說能讓邪氣不得近身。 但也只是不得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