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你跟徐游老師關系還挺好的?”徐文星有些意外。 “他是我們班的化學老師?!苯侔卓吭陉柵_上,太陽正當空,像剛碰到鍋底的雞蛋黃,鮮黃明亮,但還是有點冷。 少年身上穿的是吳青青手織的毛衣,是粉色和青色交織在一起的,毛線不夠,下擺用黃色織了一大朵太陽花。 亂七八糟的好幾個顏色湊在一件衣服上,江橘白卻穿出了隨性輕狂的少年氣。 徐武星看得眼珠子都變得更渾濁了,都是末班的,憑什么江橘白人模狗樣? 徐文星跟著江橘白一起靠在了陽臺上,quot;你聰明,徐老師一直都比較偏愛聰明的學生。quot; 江橘白起先聽見這句話還挺高興,挺得意,但低頭琢磨了會兒,又覺得這種偏愛對其他學生好像不怎么公平。 “人非圣賢?!毙煳男呛鋈徽f道。 “那徐游應該也挺喜歡你的?!苯侔渍f。 “還好,他帶我們班的生物,他更喜歡徐欒,哪怕到現在給我們上課,都時不時的會提起徐欒?!毙煳男切Φ糜袔追挚酀?,又有幾分欣慰。 江橘白沒做聲。 徐文星在旁邊長嘆了一聲,仰頭看起了天,“徐欒現在應該已經投胎轉世了吧,應該已經開始他新的人生了吧?!?/br> “不知道?!苯侔椎?。 他只知道昨天晚上他還在跟徐欒一起打鬼。 徐文星笑了笑,這回看向了江橘白,眼神變得有些落寞,“我怎么覺得你在躲著我?” 江橘白卻沒看他,“沒有,你想多了?!?/br> 莫名的,徐文星這句話讓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徐欒對他做的事情,一開始并不像接吻,但緊隨其后的一定是,男的跟男的接吻,徐欒也是同性戀?還是他是個神經??? 放在徐欒身上,后者的可能性明顯要更大。 這讓江橘白想起徐文星是個同性戀的事情。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毙煳男钦f。 “不是,”江橘白正覺不適,徐文星話音剛落他就出聲否定了,“我們是同學,不同班的那種?!?/br> 徐文星鏡片后的眼神凝滯了片刻。 他反應不大,徐武星的反應劇烈,“江橘白,你他媽給我哥道歉,我哥之前還給你講題!” “對不起?!?/br> “?” 少年回得太過于干脆利落,以至于徐武星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他的暴跳如雷在江橘白的淡然處之下,顯得莫名其妙。 徐文星回頭看了眼徐武星,“你先回教室?!?/br> 徐武星并不愿意,但對上徐文星不悅的眼神,他只得不情不愿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丟下狠話,“江橘白你敢欺負我哥你就完了?!?/br> 江橘白一直看著徐武星的背影從末班的前門走進教室,對方形銷骨立,衣服掛在身上,像極了一面幡。 “這次月考你考得很好,恭喜?!毙煳男钦\心道。 “你是年級第一,比我考得好?!?/br> 徐文星:“我沒有上升空間了?!?/br> 江橘白這才奇怪地看了眼徐文星,“你總分七百不到,怎么沒有上升空間?” 換做以前,江橘白肯定不會關注年級第一的分數,哪怕是年級第一,都得連續出現好幾次他才會有印象。 徐文星啞然失笑,“你得知道我們高中如果不算上我和徐欒,歷年來的最高分沒有超過650的?!?/br> 江橘白不知道,他不僅不知道,他還想考個七百多試試。 要么不學,學了,他就想拿個第一。 但江橘白沒告訴徐文星自己不知道,顯得他很蠢。 “你的分數再提高不了了?”江橘白不解道,“很難?” “……” “應該還好,”少年口吻輕松,“徐欒不是都考過滿分?!?/br> “……” 徐文星忘了自己打算說的,震驚于江橘白說的,訝然道:“你想考滿分?” 江橘白沒說話。 但是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來,他確實有這個打算。 “你知道滿分是什么概念嗎?” “我知道,物理難得分,語文難拿滿分?!苯侔椎皖^看著腳下黑白相間的地磚,如電視屏幕里的雪花畫面。 徐欒都行,自己也行。 徐文星看著江橘白的眼神逐漸變得復雜含混,之前的溫和少了許多,多了審視與距離感,“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了。距離高考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一般來說,你能在這半年里將分數提升到五百五左右,就已經算罕見的速度?!?/br> “而且,一百到五百和五百到七百以及七百到七百五,它們的難度不是同樣的,想拿到滿分,我都做不到?!毙煳男抢_了與江橘白的距離,“看在認識的份上,好言勸你,不要好高騖遠,人心不足,最終受折磨的是你自己?!?/br> 江橘白蹙了蹙眉,不明白對方怎么忽然開始給自己上思想教育課了。 “因為你做不到,所以覺得我也做不到?” 徐文星扯了一下嘴角,“你哪里來的自信?” 兩人互相挑釁的,之前的友好蕩然無存,徐文星有著被否定的惱怒,江橘白也有著被輕視的漠然。 “你以為我們高中還會有第二個徐欒?或者說,你認為你可以成為第二個徐欒?”徐文星笑得別有深意,“不可能的,徐欒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br> “徐欒……” “徐欒徐欒徐欒,”江橘白被徐文星重復念起的徐欒弄得嘴巴破了的那塊地方發疼,他打斷徐文星,回望過去,“你這么崇拜他,你是不是暗戀他???” “……” 當天,11班所有人都看見1班那個習慣把笑掛在臉上的徐文星,黑著臉從他們班走廊沖過去。 - 晚飯后,江橘白在學校小賣部買了一張創可貼貼在唇角。 剛出小賣部,迎頭撞上勾肩搭背來買零食的陳白水和陳芳國。 兩人看見江橘白嘴角的創可貼,臉唰地一下就沉下來了。 “又打架了?!?/br> “……” 江橘白懶得解釋,掉頭跑掉。 晚自習要上到晚上將近十點,江明明一個晚自習問了江橘白好幾遍“你嘴巴怎么了”。 江橘白說蚊子咬的,江明明表情夸張,quot;我才不信,被蚊子咬了應該擦花露水,你為什么要貼個創可貼?quot;看他的樣子,也沒想歪。 江橘白埋頭做著題目,“被我撓破皮了?!?/br> “這樣啊?!?/br> “那你幫我看看這道題,行不行?”江明明小心地將試卷遞到江橘白面前。 他本來還以為江橘白是跟人打架了,打架了說不定會心情不好,他怕自己不小心撞槍口上。 既然是被蚊子咬的,那江明明就放心了。 江橘白筆尖猛地一頓,他眸子閃了閃,眼神看似平靜地瞥了江明明一眼。 江明明呼吸微滯,怎么了?被蚊子咬了也要打人嗎?他只是問個題目而已。 “我幫你看題?”江橘白語氣難得變得有些不確定。 自己嗎?他還能幫人看題? “對,你幫我看看?!苯髅髋仓巫幼秒x江橘白近了些,“就是這道填空題,我列了好幾個公式,都沒算出答案?!?/br> 江橘白腦門都有些發熱了。 愣了會兒,望著江明明求知若渴的表情,江橘白握了握拳頭,開口沒什么情緒地說道:“我不保證我會做,就算會做,我也不一定能給你講明白?!?/br> “沒事,你先看?!苯髅骺醋约核闹?,就江橘白成績好點兒了,還是同桌。 江橘白將江明明的試卷撥正,找到對方剛剛說的那道填空題。 “挺簡單的?!彼f。 “???”江明明把腦袋幾乎快送到了江橘白腦袋邊上,兩人都快頭碰頭了,“簡單嗎?我怎么不覺得?我覺得好難啊?!?/br> 江橘白在草稿紙上先把答案算出來了,又驗算了兩遍,確定沒有出錯后,他才叫了江明明一聲,開始給對方講題。 也就三五分鐘的功夫,江明明看著被江橘白用筆圈起來的答案,一拍腦袋,“真的簡單,你好厲害啊江橘白,你進步好快??!” “而且你講得比他們要好懂,你太強了吧,你腦子是什么做的啊,怎么這么聰明,你簡直就是為理科而生的嘛,太牛了你!” 江明明從來沒對江橘白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一直以來,他都有些害怕江橘白。江橘白的名聲在學校里實在是算不上好,脾氣太壞。 直到江明明說完了話,江橘白才丟下筆站了起來,“我去上個洗手間?!?/br> 江明明受了江橘白的大恩,直接跳起來把椅子全挪出去給江橘白讓道。 江橘白面無表情地從教室后面走到走廊。 末班這會兒吵得很,他路過時,好幾雙眼睛朝他看過去。 少年把校服穿在了里邊,在毛衣底下若隱若現,晚自習連續不停地做題讓他看起來顯得淡淡的萎靡,和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中和得剛剛好。 “才換走幾天啊,拽什么……” “就是…” “11班不也就是個吊車尾的班嗎?” 他們“竊竊私語”的分貝不算低,剛好全進了江橘白的耳朵里。 江橘白懶得搭理他們,他拐進洗手間里,沒真的上洗手間,而是站在水池邊上擰開了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