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雌蟲的體魄很頑強,所以不會死得很快,這時可以選擇將刀尖在心口處旋轉,破壞更多的心臟組織,也可以重新把刀拔出來,直接砍掉自己的一部分心臟 “這是出血量最大的方法,也是死得最快的方法,只是現場比較難以收拾?!?/br> 卡約斯的聲音像是一潭死水,聲波只是上面被微風吹過帶起的淺淺波紋,真實的感受則是下面淤積多年的死水泥潭。不管說出的內容多么聳人聽聞,他的語氣始終是平靜和漠不關心的。 溫德爾愕然。 “這是威脅嗎?”他平靜地看向卡約斯,問道。 因為他之前說卡約斯把蟲翼架在他脖子上的動作有點冷酷,所以卡約斯想讓他知道真正的殘酷是怎樣的? 卡約斯卻明顯地愣了愣,好像完全不知道溫德爾在說什么。 “我在回答的你之前的問題?!贝葡x說。 “那個問題?” “我的幼年期,會看什么樣的動畫片?!笨s斯淡然說道。 看雌蟲掙扎著不想死去,卻因為體內信息素的兇暴沖撞,從一開始的負隅頑抗,到最后的意志崩潰,一心求死。 看一只完整的雌蟲,是怎么變得七零八落,死相可怖。 眼中充滿絕望,生命定格在最痛苦的一刻。 第032章 溫德爾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種東西是能給小蟲崽隨便看的嗎。 還是說, 這樣的影片是一種殘忍的、要從小抓起的科普教育? 不管怎么說,讓幼崽看到血rou橫飛、痛苦掙扎無果后慘死的畫面,絕對會造成巨大的心理影響。但他看餐廳中的小蟲崽們, 好像都挺活潑的樣子? 溫德爾不可思議地問:“這是你們的教育傳統嗎,難道是每個小蟲崽都要看?” “你也知道, 我是從偏僻的荒星來的, 對主星的教育體系一點也不了解?!彼o自己的話打了個補丁,不過似乎并沒有引起卡約斯的注意。 銀眸雌蟲的臉上難得出現了茫然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 他從沒有接觸過小蟲崽。 不管是以帝國二皇子卡約斯的身份,還是以卡爾的身份出現,平民雌蟲對他的出現總是恐懼的,只要看到就會立刻把自己的小蟲崽抱走。連被看上兩眼都會覺得驚恐萬分, 更不要提談話,甚至了解小蟲崽的日常教育問題。 卡約斯聽得出溫德爾的語氣中,對于這個猜想的排斥和厭惡。 至于他自己,心下卻是麻木無感的。因為那些畫面伴隨著他的童年,直到現在也充斥在他的夢中,卡約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甚至在獨處的時候,失明的他看到的不是一片黑暗, 而是循環播放的死前錄像。 而在視力還在的時候,有時他看著普通的雌蟲,也會幻視他們的身上覆蓋著一層粘稠血跡, 手里拽著自己的血rou, 僵硬的尸體一片冰涼…… 卡約斯動了動, 恍惚中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種死寂…… 不, 手上傳來的觸感竟然是溫熱的、有力的、充滿生機的。 卡約斯錯愕地回過神,黑暗的視覺中, 記憶深刻的雌蟲掙扎畫面被盡數抹掉,取而代之的是觸覺系統模擬周圍環境帶來的影像重建。 叫做溫德爾的亞雌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他的對面換位置到了他的身邊,將他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力度不大不小,有濃重的安撫意味。 卡約斯驟然把手抽出來,假裝自己沒有對亞雌手上的溫度戀戀不舍。 他低下頭,暗自咬牙,等著亞雌笑他太過軟弱、不夠堅定。 沒關系,卡約斯告訴自己,這是從小到大已經聽慣了的話語。 就算從溫德爾的口中說出,從這個愿意給他上藥、和他睡在一起度過夜晚、不畏懼厭惡的亞雌的口中說出來,他也不會感到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不會的。 可溫德爾說出的話,和他們剛才的話題半點不沾邊:“張嘴,卡爾?!?/br> 他挑起一塊柔軟的甜品餡餅,確保它沾滿了內部的鮮花醬汁,把沾有粘稠醬汁的那一面送到卡約斯的嘴邊。 卡約斯遲疑地張開嘴。 鮮花的氣味馥郁、濃厚、飽滿,通過味蕾沖進他的感官,最后一點關于血腥味的記憶都被這股美麗的味道替代了。 久違地,卡約斯想起了幼年時曾經見到的一片鮮花。 那時他剛剛完成了追殺另一名雌蟲的任務,惡心的血腥味在鼻尖揮之不去,被尊貴的雄子認為極其掃興。 為了不礙其他雄蟲的眼,他麻木順從地離開了歡聲笑語的宴會廳。 就在宴會廳的后花園,他看見了那一小片鮮花。栽種在一個貴族的花壇中,柔嫩的花瓣美麗光潔,枝葉繁茂充滿生機,隨著微風自在地搖動。 鮮花的芳香和鮮亮顏色對于蟲族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基本每個小蟲崽都能在生日得到屬于自己的鮮花。 但那次,是卡約斯第一次見到鮮花在現實中的存在。 他呆住了。 鮮花的氣味抹去了他內心翻滾涌動的惡心感和毀滅欲望,讓他得到了片刻救贖般的平靜。 就像現在。 “很有效對吧,比較濃郁的香味能轉移注意力?!睖氐聽栕匀坏卣f道,“有種植物叫做薄荷,那東西效果更好一點,不過我看主星沒有種植?!?/br> 他側臉看了看卡約斯的表情,抽了張紙,輕輕抹去雌蟲嘴角殘留著的一點點醬汁,不以為意地說:“怎么這么驚訝,不是推斷出我上過戰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