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從華依舊弓著身子:“從華愿請教?!?/br> 緊接著,從硯明抬手緩緩撫摸著神像,手指撫摸著上面流暢的線條,最后落在神仙捏著桂花的手掌上:“傳說當年無修當年做這神像的時候,正巧塑到這雙手的時候仇敵追殺已至,全身上下,獨獨這雙手是后人添上去的,沒有無人骨為形,狗尾續貂般殘破或缺,從華你說,如今這殘缺的神像送到了我這里,該當如何做解?” 聞言,身旁的從志明立刻聽出了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陰狠地盯著從華身上,神像缺一對掌骨,那如今這里剛好有一對。 從華默了兩息,旋即:“既能為家主珍寶添彩化神,從華萬死不辭?!?/br> 似乎早已等待從華這么說一般,當他的話音一落,哐啷一聲,他的身下便立刻扔出一把銀色的刀刃。 “這是吞銀刃,斷骨削鐵如斬牛毛,你既說要效忠,那么現在就證明給我看?!?/br> 從華猛然抬腦袋,目光直直盯著從硯明,鏗鏘有力:“為家主效忠,從華萬死不辭,區區一雙手而已,又有何不舍?!?/br> 緊接著,他雙手微微露出衣袖,兩只手掌握拳向前遞送。 在他露出的皮膚上,一道道盤虬般的傷疤格外明顯,那是不久前,他給從硯明以身試藥之時留下的。 從硯明低頭看著,眼中微微泛起一絲波瀾。 從華微微催動內丹,一股絳紫色的真氣從他體內涔涔溢出,攀附在吞銀刃上漸漸飄在空中。 從華滿頭汗珠,目光卻格外堅定:“能為家主神寶增彩,從華無上榮幸!” 一旁的從志明悄悄看著,jian笑在他那張布滿傷痕的臉上,更加恐怖猙獰。 話音剛落,從華立刻催動真氣,那吞銀刃如同一陣破風般,徑直沖他毫無遮攔的手腕間刺去!叮。 吞銀刃沒有像從志明意料到的那樣落下來,而是猛然刺進了青玉地縫中。 從華的雙手還舉在胸前,毫發無損。 從志明低聲:“家主……” 從硯明無悲無喜地望著從華的額角上的汗珠:“怕了?” 從華咬牙:“怕?!?/br> 從硯明輕捋白須:“怕為什么還要刺?” 從華面不改色:“家主說的話,從華就要做?!?/br> 聞言,從硯明默了兩聲,又道:“我再問你一句,滿庭芳那些人出逃,到底是不是你所為?” 四目相對,從華緊盯著從硯明的眼神沒有一絲退卻撼動。 空蕩蕩的大殿里,回蕩著他洪亮的聲音:“滿庭芳一事,從華自始至終便毫不知情,也無一絲一毫參與,如若從華有半句虛言,通絡神仙在上,定叫我五雷轟頂,犬撕狼咬,筋骨寸斷,不得好死?!?/br> 忽然,從硯明笑了起來。 他緩緩撿起地上的吞銀,拿在手里打量著:“這把刀,割斷我九個孩子的喉嚨,這刀實在是快,他們死的時候,甚至都來不及叫我一聲父親?!?/br> 說著,他緩緩抬起從華的手腕,用刀尖在他的舊疤上來回摩挲著:“他們的死,要怪就怪他們心思太多,欲念太重,做我的孩子,又如何能把自己拿在手里呢?小華你就比他們聰慧得多,你放得下,但有的時候我實在害怕?!?/br> 忽然,吞銀刃的刀尖猛地抵在從華的脈上,一道血絲涔涔地從他皮rou上滲出。 從硯明蒼老的眼球一動不動盯著他:“我越是信任你,我就越是害怕,小華你說,你會不會也有那么一天,站在我的背后,像我那九個孩子一樣,猛然向我舉刀?” 從華恭聲道:“那就先請家主割斷從華脖頸,我愿化以厲鬼,守護在家主身側,做條咬人的狗?!?/br> 聞聲,從硯明收回了刀尖,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極其刺耳,就像是用木刺割凌著另外一塊木頭。 旋即,他把吞銀刃遞到從華的手中,低聲說:“若有什么心思,你也千萬要藏好了,要是被我發現,我會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知道么?” “是?!?/br> 身旁從志明立刻:“家主!滿庭芳一事尚無定論,千萬不能這么輕易地放過他!家——” 忽然,從硯明冷峻的目光立刻刺過來,從志明馬上閉上了嘴。 “滿庭芳的人質逃亡,你和從華肩上都有責任,你若是想要我殺了他,意思是不是也要讓我殺了你?” 從硯明連忙低頭:“家主饒命!我只是替家主分憂,并無——” 從硯明迫不及待打斷:“分憂?那些孩子跑了,從華立刻領人拷打問訊,你除了領著你的兵馬在元京四處招搖外,又做了什么?” “我……” 話音未落,從硯明極其厭惡地揮了揮手:“滾?!?/br> 從志明心中徒然一驚,忿忿不平地看了一眼從華:“是?!?/br> 待他走了,從硯明又重新看向從華:“聽前線的消息,五城督守在路上似有回退之意,想必是已接到那些孩子的消息,從華你怎么看?” 從華答:“這步棋已是廢棋?!?/br> 從硯明點點頭:“而如今心緹已毀,恐怕不久五城的仙臺就會脫離金麟臺的控制,現在又該如何?” 良久,從華道:“福祿書?!?/br> 聞言,從硯明立刻露出極為賞識的目光:“哦?” “家主自始至終便是兩路并行,一是挾持五城人馬修補心緹咒,二是逼迫衛玄序交出福祿書?!?/br> 從硯明:“衛玄序不肯,又該當如何?” 默了兩息后,從華靜聲答。 “那便讓各城督守,圍攻不羨仙便是?!?另一側。 衛玄序踩著伏霜劍在高空中破開云層,劃過一道長長的痕跡。肖蘭時就那么手忙腳亂地站在他的后面,一邊歪歪斜斜,一邊時不時地大喊:“師父!要命啦!我要掉下去了!” 終于,伏霜劍落了地。 肖蘭時連忙扒拉草叢:“嘔——” 衛玄序在身后冷眼看著:“你學術不精,日后還要多加練習?!?/br> 肖蘭時那袖一抿嘴,擺擺手:“練不了練不了,我恐高啊?!?/br> “可以克服?!?/br> 肖蘭時立刻梗起脖子:“克服?怎么克服?這就好像人有三急,尿意來了你擋都擋不住,你克服一個給我看看?這怎么克服?” 衛玄序若有若無白了他一眼,轉身就敲響不羨仙的門。 見狀,肖蘭時也巴巴地跑上去。 一抬頭,“不羨仙”三個熟悉的大字又重新浮現在肖蘭時面前,許久未見,再抬手看見它時,心里竟然生起了絲絲緊張。 元京一程,細細回想來,竟然像是度過了幾載春秋一般。 未幾,嘩啦一聲,藍色的結界里面探出一張守衛的臉:“敢問是哪位?可有期約于我看看?” 話音剛落,那守衛一抬眼,看見衛肖二人的時候,眼里的疲倦盡數被驚喜所取代:“衛公子!肖不要臉的!你們回來啦!” 肖蘭時立馬不樂:“肖不要臉的你罵誰!” 守衛立刻嚷聲高喊:“宋伯!宋伯!公子他們回來了!” 未幾,宋燁急急忙忙就從不羨仙里迎出來,連忙把手里的掃把放在一旁,滿是激動地擁上來,見面第一句話:“瘦了?!?/br> 衛玄序低眉問:“不羨仙一切都還好么?” 宋燁激動的手止不住在衛玄序肩上拍:“好好好,一切都還好,不要擔心?!?/br> “宋伯,蕭關的百花疫情況如何了?” “臨揚和廣饒治療百花疫的藥方下來了,也給了蕭關許多,除了已感時疫的人之外,蕭關全境內已經兩日沒有新增病患了,也算是控制住了?!?/br> 衛玄序點點頭:“辛苦你了宋伯?!?/br> 宋燁擺擺手:“嗨!這算說的什么話,你們遠去元京一趟,跋山涉水的,我就這么在家里守著,和你們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話音剛落,肖蘭時立刻像箭一般沖上去,抱著宋燁的肩膀大喊:“大伯!你怎么就知道問候衛玄序,我呢?我不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了嗎?” 宋燁被他扯得踉踉蹌蹌,笑罵道:“你這小子,這些日子不見你,不羨仙倒是清凈?!?/br> 肖蘭時立刻露出一副好委屈的表情:“那我走?” 宋燁連忙:“別別別,飯已經給你們燒上了,你至少吃了再走?!?/br> 說著,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樣,向兩人背后打量去。 可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 問:“其他人呢?” 忽然,衛玄序和肖蘭時二人都默了聲,眼里露出一抹哀憫。 宋燁立刻會意,輕嘆一聲,道:“先吃飯吧?!庇挚聪蛐l玄序,“玄序,你隨我來一下?!?/br> 肖蘭時看著兩人神神秘秘的,忙問:“怎么了?什么事還得背著我單獨說?” 宋燁沒理他,擺擺手:“你去吃飯!”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肖蘭時悶悶不樂地撇撇嘴。 他正要走,忽然。 “哥哥,換饃饃是在這里換嗎?”誒? 肖蘭時轉身一低頭,看見一個渾身臟兮兮又破破爛爛的小臟孩,他站在不羨仙的門前,手里像是攥著個什么東西,正仰頭滿是期待地看著自己。 “小孩兒,你說什么?” 聞聲,那個小臟孩小心翼翼地張開手掌,遞給肖蘭時看。 在他兩只瘦弱的小手中,兩塊石頭咬合成一塊,中間嚴絲合縫得幾乎沒有一點空隙。 肖蘭時一下子就認出來,那其中一塊,是宋燁天天拿在手里當寶貝的那塊石頭。 只見小臟孩眼睛眨巴眨巴,奶聲奶氣地說: “有人說,合上這石頭,就能換兩個饃饃。我合上了,來要饃饃?!?/br> ◇ 第129章 你去想辦法 肖蘭時不知道小臟孩說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能聽明白他肚子咕咕叫是什么意思,看這小孩討喜,于是就領著他進了不羨仙的小廚房。 小廚房里備下的菜幾乎都涼了,肖蘭時立刻又重新起了鍋灶:“你等等我啊,我給你熱一下?!?/br> 小臟孩乖巧地站在一邊,垂涎欲滴地點點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