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砰——! 韓珺高喊:“這球贏的輕巧,根本無人……!”他一轉身,話立刻被硬塞回喉嚨。 紅方只有岑非深一人跑馬擊球,其余的人圍在場上繞。馬匹圍成松散的圓圈,他們低頭望著腳下,個個神采奕奕。 圓圈之中,又是一片凄慘的猩紅。 方才還鮮活的人,轉眼間便被五馬分尸! “藍方得一籌——!” 韓珺冷汗襟濕了后背,在冷風中被吹出刺骨的寒。眼前的隊伍根本無心擊球,他們已經赤裸裸地開始獵殺! 斬首的侍從提起頭顱,興奮地高喊: “黃金千兩壓身重,從此只知神仙游!” 風雪肅殺。 眨眼間的工夫,藍方場上只剩下五人。除了衛肖、王韓這四個,就是一名年長的侍衛。他沒有真氣,柿子撿軟的捏,不管如何估量,他也是下一個被攻擊的對象。 衛玄序道:“我和肖……肖畫左右兩側保護你,王韓二位公子負責擊球?!?/br> 吁馬長鳴,眾人應聲分散。 中場的馬球再次拋起。餓狼又開始撲食。 岑非深策馬奔跑,肆意狂笑:“玄序啊,我好久沒有這么開心了?!闭Z罷,他縱身揮桿,眾人蜂窩般向球涌去。 人影散亂中,侍從果然向那名隊員刺去。 “小心!” 肖蘭時立刻飛身上前,使出球杖與長劍相碰。 轟! 碰上劍氣,肖蘭時手中的球杖如同枯枝般立刻被折斷,余波在他的虎口震出了一道血口。 “咦?”突然,他身后冷不丁地響起岑非深的聲音。 他連忙轉身,岑非深正盯著他:“肖公子怎么寧可受傷,都不用劍呢?” 肖蘭時立刻回馬護住隊員:“賭錢輸了?!?/br> 不是他不想喚驚蟄,是他根本不能用劍。他的那把驚蟄劍,是當著金麟臺上那么多高族的面取的。他之所以在衛玄序面前毫無忌憚,是因為衛玄序不認得那劍??裳矍暗尼巧畈灰粯?,他不僅知道驚蟄,還親手將驚蟄遞給肖蘭時的父親。 岑非深似笑非笑:“這樣啊?!?/br> “韓珺——!” 突然,王瓊的吼聲驚起。 一名侍衛看圍剿不成,反身向運球的韓珺偷襲。幸而王瓊一聲提醒,韓珺抽身閃過,球桿一擊,正中! “藍方再得一籌——!” 王瓊揮起匕首,向剛才偷襲那人猛刺十數刀,鮮血噴濺了他滿身,將他赤紅的族袍染得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焰。 韓珺急忙趕來:“王瓊!王瓊你瘋了!人已經死了!” 他一扯開王瓊,愣住了。 王瓊紅了眼眶。 “方才我怕極了?!?/br> - 遠處,岑非深望著兩人,若無其事地與旁人攀談道:“我原先還以為王韓兩家水火不容,要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讓他去偷襲韓珺啦。你看吧,白白犧牲掉了?!?/br> 突然,看臺上猛然敲起重鼓,把岑非深嚇了一驚。 “衛公子壯我蕭關——??!” 肖蘭時望向中場,紅藍各四面旗幟高豎。還有最后一球,勝負將分。 “接劍?!毙l玄序扔來伏霜,肖蘭時懷中一沉。 “怎么給我?” 衛玄序手握球杖,道:“你與韓珺守在后面,我和王瓊去前面擊球?!?/br> “不是,你……喂!” 肖蘭時還想申辯兩句,可發球的鼓點起,衛玄序早站上首位,單留了個背影給他。 他知道衛玄序是什么意思,敵方的陣法變了,衛玄序要到前面引去大部分進攻,把自己置于險地。 可他單憑仙骨全無的殘軀,豈不是螳臂當車! 肖蘭時急得高喊:“衛玄序你別總這么自以為是!” 可周圍嘶吼戰意濃,他的聲音石沉大海。目送著衛玄序風一般沖進劍氣橫劈的戰場,他一咬牙,調轉馬頭。 緊接著,背后猛地響起呼救。 一個侍從從側后方穿來,直直向那名隊員逼去! 肖蘭時心中一驚,真氣催動伏霜,只聽一聲慘叫,那人被劍貫穿了胸膛,立刻歪倒下馬。 隊員滿臉余驚,似是被嚇得呆愣:“多謝肖公子、多謝肖公子?!?/br> 另一側,岑非深在侍從身后策馬,像是驅趕著他們上前撕咬。 “你們跑快些啊,不然可要讓玄序進球了?!?/br> 馬球在衛玄序和王瓊之間轉了兩回,最終又回到衛玄序的手中。 岑非深興奮地瞪著衛玄序,握緊韁繩的手都在抖。 “玄序啊玄序,我好高興??!” 衛岑兩馬并排驅馳,馬球在蹄間滾起雪花。 球門近在咫尺! 岑非深緊盯著圓形的球洞,眼神瘋狂:“玄序啊,你快快地跑,你要是跑慢了,我就追上你啦?!?/br>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但是啊,我問你,你要贏,還是要人命?” - 突然,身后韓珺的喊聲起。 “你是jian細!” 天上的風雪忽然吹得更急,遠處黑駿馬上盤旋著兩道人影。那名看似膽怯的隊員,忽然換了一副臉色,兇惡地向肖蘭時心臟刺去! “不——?。?!” 衛玄序喊出了不像是他的悲鳴。 肖蘭時看見恐懼和絕望,這兩樣與他最違和的東西,同時出現在他的臉上。 手中的伏霜不停命令了,那是它主人在喚它。 肖蘭時在跌下馬的時候,點燃了留在衛玄序身上的真氣,遠處銀色的火焰燒起來,他望見衛玄序在火光中策馬奔來。 “快……擊球啊……” 岑非深被銀火包裹,王瓊揮桿打出了最后一球。 砰——! “藍方再得一籌——!藍方先得五旗,藍方勝——!” 坐席上爆發出排山倒海的呼喊,這是幾十年來他們第一次聽見蕭關和贏這個字連在一起。他們被元京壓得喘不開氣,在冰雪中瑟縮著等待死亡,當象征著勝利的鼓聲叩響的時候,成千上萬雙眼睛眼眶猩紅。憤怒、怨恨、希望、未來,齊齊熬煮在這片喧囂中,噴薄而出。 肖蘭時掙扎著想從雪地爬起,可胸口的傷實在太疼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幸虧衛玄序催動伏霜刺中那人,方向偏了,要不然那匕首一定會準確無誤地貫穿他的心臟。緊接著他又開始怨恨起來,要是死了,就不用忍受這份疼痛了。 痛啊。痛得他要落淚。 他立刻又收住,心里罵道。又不是第一次受傷,矯情什么。從小到大,刀傷劍傷,大大小小的傷,他什么沒見過。無非就是自己消了毒之后上藥,上了藥之后纏繃帶,過上十天半個月,傷口和疼痛就會一起消失。 像以前一樣,忍忍也就過去了。 忽然,肖蘭時感覺自己被人從雪地上抱起,一股溫潤的真氣輸入他的體內。 鼻間的松木香氣告訴肖蘭時他是誰,肖蘭時不用睜眼也知道。 衛曦。 他的懷抱太溫柔了,輕而易舉就能擊碎肖蘭時的故作堅強。他回想起元京的轟鳴,仙臺在他眼前炸成燦金的云霧。他一直不明白當時自己犯了什么病,但他現在好像隱約知道了。那時候他想起衛玄序了。 一滴。兩滴。guntang的淚珠滑進衛玄序的衣領,燙得他的心一顫。 肖蘭時抵在他的頸間,低聲呢喃。 “我真的,好累好痛啊?!?/br> 周圍的聲浪一陣又一陣,連綿不絕,宛如叩見帝王的朝賀。衛玄序卻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眼里只有懷里這只受傷又脆弱的小獸。 衛玄序恨不得把全部的寬慰都給他,又怕弄痛了他。 他輕輕揉著他的發。輕聲道。 “我們回家?!?/br> - 初遇篇 null 第10章 好看又可憐 說起兩人相遇,那是在肖蘭時十五歲的時候。 當時他一無所有,只有頭頂上那個私生子的罵名,被肖家扔在蕭關自生自滅。他命硬,蕭關的冰雪凍死了喂養他的乳母,他卻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