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待了還沒三個月，收拾出來的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倒是一堆。

    抽屜里塞滿了同事們給的各種茶包和小零食，她不愛吃，但面對熱情又拒絕不了，就全放起來。

    如今這點不愛，也成了某種值得紀念的東西，是自己在這段經歷里的紀念。

    “小顧?！?/br>
    冷不丁出現的聲音嚇了顧思寧一跳。

    抬眼望去，竟是何征。

    “你來一下?！?/br>
    言罷轉身，腰間的門禁鑰匙隨著步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另一層樓，視頻會議室。

    程之珩動作迅速地收拾著文件和筆記，起身便走。

    徐陽連忙跟上。

    “額，你聽說了嗎？小顧他們要走了?！?/br>
    “嗯?！?/br>
    徐陽嘆氣，“誒，聽說是資方撤資了，都這么長時間了，竟然還撤資?？磥砦⒉┥险f影視寒冬，是真的。不過還好，這項目黃了，他們也沒什么影響，還能回公司繼續上班?！?/br>
    “是在說紀錄片的事兒吧？”

    徐陽見是孫習武便噤了聲，尷尬地笑笑。

    “我一早就覺得不靠譜?！睂O習武直搖頭，“哪有公司能把手底下人派出去這么老長時間的？我看就是找個借口把人開掉?！?/br>
    “應該不會吧?！毙礻栃÷暱棺h。

    他不屑地笑了聲，“要不說你們年輕呢？那些公司企業里干的，有哪個是正經工作的。更別說什么拍電影。那圈子，亂得很，就壓根兒不適合正經家孩子去混，小顧還是個小姑娘，一門心思往里鉆，沒什么好下場。說句不好聽的，她年紀也不小了，沒個正經工作，談對象都費勁。 ”

    “知道不好聽就別說了?！背讨衲樕玶ou眼可見地冷。

    “我就隨口一說，你這么大反應干什么？”孫習武頓了頓，打趣起來，“難道說拍不了了，你這個‘男主角’還懊惱上了？”

    程之珩嘴角罕見地浮出一絲冷笑，他推了下眼鏡：“確實，我最近沒什么事可以做了。寧江大學的那個教學項目我覺得就不錯，適合用來打發時間?！?/br>
    孫習武臉色逐漸變差了。

    “孫科長，我們公平競爭，怎么樣？”

    公平個屁。

    孫習武心里暗罵。

    除了年齡，他哪有什么能跟程之珩比的？

    現在各行各業都卷，巴不得各個是“神童”，有程之珩在，他還有什么好競爭的。

    孫習武悻悻道：“你就別開玩笑了，你都忙成什么樣了，何局哪里舍得放你去學校？”

    話音剛落，就見顧思寧從何局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孫習武一下子尷尬住了。

    徐陽道：“啊，小顧？”

    顧思寧嗯了聲，視線又去找孫習武，“我挺好奇的，孫科長，你指導一下我唄？ 你說說，我到底有個什么下場？”

    孫習武開始生氣了。

    有病吧，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都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一個個尾巴要翹到天上去了！說也說不得。讀了幾年書，上了幾天班，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一點不知道尊重人！

    “你這個小姑娘怎么說話的，你——”

    顧思寧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語氣輕快：“開個玩笑嘛孫科長，我就隨口一說，您這么大反應干什么？”

    第59章 .毫無準備

    何征叫顧思寧也沒什么事情，想著畢竟剛出來的年輕人，項目中斷難免受打擊，叫來談談心什么的，也算自己這個做長輩的盡點綿薄之力。

    知道她辭職，他有些吃驚。

    現在這個就業形勢嚴峻得很，從他們每年招人報名人數激增就能看出來。越來越多的人優先考慮一個安穩的工作，她有一份不錯的，卻還是放棄。

    何征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到底是年輕，還是沖動啊。

    想半天告訴她，他們單位每年都招計算機系的，明年的名額在她來之前就報上去了。

    “你可以試試?！?/br>
    顧思寧分不清這是客套還是真心，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值得她說一聲謝謝。

    回去的路上，她不再忌諱什么跟程之珩的隱秘關系，一路到了車庫。

    顧思寧解開安全帶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她靠著座椅，難得迷茫：“程之珩，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太沖動了？我是不是......該忍忍？”

    不應該直接說辭職，也不應該跟孫習武鬧得這么難看。

    “不需要?！?/br>
    顧思寧一頓：“你都不問我指那件事嗎？”

    “那件事都是。忍耐不是什么美德，生氣才是?！?/br>
    “這是哪門子的美德??？”

    “程之珩的美德?！彼J真地說，“程之珩眼里，顧思寧的美德?！?/br>
    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

    顧思寧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頰：“你真的沒救了?！?/br>
    程之珩拉住她的手，仍附在頰邊，輕蹭著。

    他早就無可救藥了，可那又怎樣，他心甘情愿。

    //

    “那你怎么辦??？”餐廳里，周子璇憂心忡忡，“你還請我吃飯，你錢夠花嗎？”

    “沒事，這不都快年底的嗎？”

    “嗯，年底怎么呢？”

    “那就先把這個冬天過完唄?！?/br>
    顧思寧剛好有一筆定期到期，連本帶利的，足夠她過個好年。

    周子璇又一次被她的強心臟鎮住了，舉起手里的杯子，說了句“都在酒里了”，便將可樂飲下。

    顧思寧往沸騰的鍋里打蝦滑。

    “不聊不開心的了?！?/br>
    周子璇目光灼灼，顧思寧暗道糟糕。

    “我們來聊聊男人吧?！?/br>
    顧思寧：……

    周子璇撥開肩膀上的長發，“你跟你的前男友發展到哪一步了？”

    “非要這么稱呼嗎？”

    “不這么稱呼我怕我不夠客觀?！?/br>
    顧思寧思索片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br>
    程之珩很好，她也很好，可總覺得他們之間缺少了點什么，以至于就算相依偎時，仍隱隱覺得不踏實。

    “正常啦。說老實話，在知道你前男友是誰，他前女友是誰的時候，我特別確定你們是遇到人渣了……知道之后，我又挺能理解了?！敝茏予?。

    “怎么呢？”

    “就是我以前跟你說的那些故事呀?！?/br>
    他們以前總覺得不好的經歷造就不好的性格是種偏見，可現實情況就是一個人再怎么能意識到童年帶給自己的缺憾，再怎么努力抑制，還是會不可避免地被影響。

    程之珩是世俗意義上的優質男性。

    工作體面，性格體面，家世體面，長得還體面。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忽略他性格里不符合愛人要求的那一部分。

    不表露、不表達。

    而這恰恰是顧思寧最最需要的。

    她不是一個可以擅長從細枝末節里捕捉相愛證據的人，她需要熾烈的愛情，需要洶涌的愛意，如果沒有，那么喜歡便會在日復一日的落空中迅速消減。

    “作為程之珩的meimei，我很希望你們和好。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超級好超級優秀的的人，當然了我哥也挺優秀。但他如果錯過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遇到更好的人了?！敝茏予D了下，眼神一下子柔和下來，“但是作為你的好朋友，顧思寧，我只希望你開心。那個人不是程之珩也沒關系，我希望你開心?！?/br>
    顧思寧感覺心臟忽然被人打了一拳，酸酸澀澀。

    她后悔過跟程之珩談戀愛，卻從沒后悔過在那天走進那條小巷。

    顧思寧掩蓋內心的感動，故意道：“要死啦，搞這么煽情?！?/br>
    周子璇輕笑一聲，夸張地挑了下額前并不存在的劉海，“看得出來我在打感情牌嗎？”

    顧思寧雙指在自己的眼前比劃著，順著玩笑說下去：“那當然，一早看出來?！?/br>
    顧思寧完全恢復了夏天時的狀態，睡到自然醒起來吃點飯又繼續睡。

    這幾個月里因工作丟掉的睡眠，她要全都補回來。

    唯一的苦惱在于要應對爸媽的視頻電話。

    她自然不愿意告訴他們失業的事情，于是每每到夜里都換下睡衣，出門裝出一副下班路上的樣子，在小區樓下給他們打視頻。

    “過年這不還早嗎？我哪能這會兒就問什么時候放假??？應該都是法定節假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