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他展開了扇子,反客為主向副山長跟郭縣令道,“我們過去吧?!?/br> 兩人自無不允。 于是,滄麓書院的學子并同宏威鏢局的鏢師,跟郭縣令一行會合,浩浩蕩蕩的往登輝樓去。 師爺落在后頭算著人數,見到這位小侯爺出行竟然這樣大張旗鼓,請了十幾二十個鏢師。 頓時覺得幸好今日是把登輝樓整個包了下來,否則哪里安排得了這么多人。 風珉跟副山長、郭縣令走在最前面,陳寄羽等陳橋縣學子落后幾步。 賀老三跟姚四走在他們身旁。 在經過客棧的時候,賀老三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群。 隊伍里有人看到,還想叫住他:“走錯了,那邊——” 姚四一把按住他的手:“噓,他要去茅廁,憋了一路了,你快當沒看見?!?/br> 就這么一阻一擋,賀老三的影子就不見了。 他離開隊伍,本來是想去客棧找元六的。 然而在進客棧之前,他卻在墻根下看到了元六留下的暗號。 賀三不動聲色,腳下一轉,就從客棧門外繞開,順著暗號標記去了旁邊那家廢棄的民宅。 一進去,他就看到院子的地上有口破鐵鍋,里面有燃燒過的痕跡。 賀三收回目光,看向各個緊閉的房門,然后選擇了西廂房。 一推門進去,就看到躺在床上、腿上打著夾板,看起來正在發燒的元六。 賀三神色一變,立刻走了過來:“老六!” 元六躺在床上,睜開眼睛見到是他,神情還有些恍惚。 賀三見他狀態差得連最基本的警覺都保持不住,連忙把他扶起來:“你怎么傷成這樣?” 靠在他身上,元六這才回神:“老賀……真是你,我還以為是在做夢……你回來了,那公子爺——” 說到這里,元六的神色猛地恢復了清明。 要不是燒得沒力氣,他簡直要一下子跳起來。 “你們!”他抓著賀老三的衣襟,咬牙道,“你們怎么回來了?!不該回來的,這里很危險!” “慢慢來,說清楚?!辟R三安撫住他,“怎么回事?” 理論上風珉把他留在這里,是讓他保護陳松意。 本來這個鎮上能傷到他們的人就少,加上元六又機靈,還會偽裝,風珉才能放心離開。 等問清他怎么會傷成這樣以后,賀三也再難以平靜。 縣令之子跟邪門外道勾結了。 今夜去登輝樓的可不止公子爺、陳公子,還有滄麓書院的那么多學子,他們可都去了。 要是郭威有異心,他們誰都可能成為目標。 “意姑娘呢?”他想起自己進來的時候沒見到陳松意,忙握著元六的肩膀問。 元六臉燒得通紅,無力地道:“她拿了我的一套偽裝……出去了?!?/br> 第123章 二合一 月光照亮客棧頂層,上面已經空無一人。 一炷香之前,陳松意見到碼頭有船過來,就將望遠鏡塞回懷里,迅速地起了一卦。 “六四,往蹇來連……”* 結果一出,她就沒有絲毫遲疑地松開了手,從頂上翻身落了下來。 回到廢棄的民宅里,元六已經陷入沉睡,發著低燒。 陳松意看了看他的狀況,便去翻他藏好的裝備,準備換一身裝扮出去。 她潛入劉氏的院子用過的偽裝已經被元六燒掉了。 眼下只能就地取材,從他的行頭里翻出一身合適的。 元六藏在這里配件齊全,先前陳松意只是粗略地翻過。 現在仔細一看,發現里頭不僅有偽裝乞兒的全套武裝,也有偽裝農戶的東西。 翻到最底下壓著的道袍時,陳松意眉頭一跳。 又往下翻,結果翻出了一把裝模作樣的桃木劍。 她拿著桃木劍思忖了一下,回身就把自己買的黃紙跟朱砂也帶上了。 她動作極快,從開始到偽裝完畢也不過花了不到一盞茶功夫。 先前站在這里的青衫少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邋遢道士。 看起來跟游天在漕幫總舵使用的形象總體相似。 陳松意活動了一下。 雖然身上的道袍大了些,不過正符合邋遢氣質,也不影響行動。 于是一換好衣服,她就再次從院子里翻了出去。 從另一個巷口出來,正好見到從碼頭過來的人群在面前走過。 陳松意立刻避到了暗處,目光追隨著從面前走過去的一行人。 在其中,她看到了郭縣令,看到了風珉,也看到了自己的兄長。 晚風中,風珉的聲音傳來:“……郭縣令將治下治理得不錯,這么晚了還挺熱鬧?!?/br> 郭縣令干笑:“小侯爺過獎了,這都是本縣應該做的?!?/br> 陳寄羽走在滄麓書院的學子當中,默然不言。 陳松意抿緊了唇。 風珉重要,他是厲王之后的邊關守將。 她的兄長重要,他牽系著大齊未來四百年的氣數。 原本她將風珉支到書院去,就是想讓他遠離這個漩渦,同時也希望他能把兄長帶走。 可偏偏事與愿違,他們一起回來了。 她藏身之處垂落著一面酒旆,被巷子里吹來的風輕輕吹動。 陳松意掃過街上的官差,他們不光擋住了行人,還若有若無地把守著各個巷口。 她調轉目光,又再次看向與風珉同行的那二十幾個氣質不同的鏢師。 還好,他沒有獨自回來,看來也知道陳橋縣的縣官不可靠,直接雇傭了鏢局的人同行。 她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做。 既然不知敵人在哪里,那就讓水變得渾濁起來,讓情況更加復雜。 陳松意抬起了眼眸,遙遙看向他們的目的地——那座燈火輝煌的酒樓。 她原本打算先去隔壁街查看情況,現在看來是要先放一放,先去登輝樓一探了。 …… 橋頭鎮的主街上,百姓被暫時隔在長街兩側,看著面前走過的一行人。 前往登輝樓的人群絲毫沒有察覺,在一街之隔,有感染怪疾的人正被堵住了嘴,不準發出任何聲音。 郭縣令的師爺提著一顆心,見平安過關,才松了口氣。 他從隊伍中退了出來,悄悄落后了幾步,準備退進巷子,去看看召集的大夫來了沒有。 他不知道角落的陰影里有雙眼睛在靜靜地看著他們。 等到他們走遠,她才走了出來。 重新變得寬闊起來的主街上,百姓恢復了自由走動。 他們看著跟縣太爺一起離開的人,低聲議論著這些究竟是什么人,沒有注意到他們當中多了一個道士。 這個道士身量不高,道袍上還打著補丁,背著一把桃木劍,頭發蓬亂。 橋頭鎮往來的人多,出現一個兩個道士不奇怪,只有被父母牽著的小孩多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引來多少關注。 陳松意舉步,朝已經走遠的人群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那些把守在巷口的官差也沒有在意她。 然而,當走到巷口的時候,被巷子里的風一吹,她的腳步就頓了頓。 從對面飄來了跟先前元六身上相似的氣息。 凌亂如草的頭發下,她的耳朵動了動,又捕捉到了一些悶哼跟痛呼。 元六縮在墻角的樣子猶在眼前,前往登輝樓的人還沒有抵達酒樓門口。 陳松意看著前方,沉吟許久,終究調轉了方向,往跟登輝樓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春堂。 張屠戶夫婦眼眶通紅,穿戴富貴的張娘子釵環都亂了也顧不上整理,臉上淚痕交錯。 隨著里間又響起一陣尖叫,張娘子六神無主,一下子抓住了丈夫的衣襟。 “當家的!”她慌亂地道,“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把女兒送到這里來找大夫也沒有用,從進去以后已經不知這樣叫了多久了,他們還看不到她。 她真的會沒事嗎? 張屠戶抱著她,一手支撐著妻子,下意識拍著她的肩膀:“沒事的?!?/br> 他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李大夫可是我們鎮上最好的大夫,有他看診,秋娘肯定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