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進門之前所有人的手機就都在信號全無的狀態下上交了,這會兒站在臺側的甚至還有白馬警視總監,他能認得出的警視及以上的大人物不止一個,這會兒甚至還有公安部的人在四處走動挨個捏大家的臉。 ……在這種場合下聽到搜查二課的同僚脫口而出“什么,難不成這些事情和怪盜基德也有關系嗎”真是格外奇怪。 他當然不知道怪盜基德本人在這天晚上打了不止一個噴嚏,也不知道怪盜基德也在十多個小時之前和很多他不認識的人一樣收到了特別的郵件——更不知道那位搜查二課的同僚……某種意義上也算誤打誤撞不算說錯。 “我當初考警校的時候,滿腦子想著要做‘正義的伙伴’?!?/br> “我記得那部游戲還是動畫是不是今年才出……”柴刈下意識地吐槽新山,“啊,不過類似的想法很多人都會有吧。抱著履行正義的目的而選擇這樣的職業道路。我最開始其實還想著去刑事課呢,但當時的教官跟我說不如發揮一下手指靈活的特長。為什么突然說這個?” “——就是有種模糊的直覺?!?/br> “誒?” “今天晚上的事情,搞不好真的會讓我實現當初的夢想呢?!?/br> 柴刈奇怪地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你在說什么啊?!彼麊渭兊卣f,“在機動隊——哪怕是每一次因為假警報無功而返的經歷,也是‘正義的伙伴’應該做的事情吧。每個警察——哪怕是交通部的交警、哪怕是總務部的情報公開中心,甚至會計課的文職——” 他的神情篤定:“警視廳的每個人,只要在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那我們都可以稱得上是‘正義的伙伴’吧?” 新山:“……” 新山失笑。 “你說得對?!彼刂攸c頭,“所以——這一次也要和每一次拆彈的時候一樣、全力以赴!” 兩個幾年前就被分到不同隊伍、很久沒有合作的機動隊隊員對視,然后抬手擊掌。 * “人員都已經核查過一遍了?”入坂一川一邊核對名單一邊問自己的下屬。 才入選公安部四年多的后輩顯然很清楚這次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他鄭重回答:“是,臉也都扯過一遍了??梢源_保沒有發生易容者混入的情況?!?/br> “把名單按之前分好的組別發下去?!比脎嗾f,“地域部那邊已經溝通好了吧?” 另外一名公安警察:“已經全部溝通完畢。各個下轄縣警署方面也基本溝通到位,考慮到線上聯絡的不安全性,一部分信息需要等他們回程后和當地同僚口述?!?/br> ——很難想象這樣簡單的對話中蘊含了多少辛苦。 哪怕是東京警視廳本身也并非全然干凈無瑕,各地的警察署當然也免不了會出現內部問題。當然,這些問題或許和他們需要連根拔起的“酒廠”并不相關,但在這種時候,一點細微的瑕疵都可能導致巨大的崩盤。 所以在馬爾貝克的要求下,他們從幾年前就開始整頓各地警察署的內部問題。且不說公安和普通警察之間的分歧,警視廳插手地方警署的事情也并不是就能一帆風順的——這個過程中,或者派遣合適的警察去地方借調、或者尋找其他的由頭……然后像是和當地警署發生判案斷案方面的矛盾、又或者和當地的警署部分警員聯合找到另一部分同僚背后深藏著的問題—— ——過程很艱難,但他們最后還是完成了這項原本需要更長時間、更多的磨合才能完成的工作。 而現在,地域部的同僚幾乎是欣喜地向他表示和地方的合作絕對沒有問題。 入坂一川:“……” 他一邊很高興,一邊又忍不住——以微妙的眼神看了眼萩原研二。 萩原:“……” 他心想這個問題是諸伏景光提出的,就算諸伏確實被上辻影響得在這方面非常謹慎——這當然也不是壞事??! 入坂一川:“……” 他心想自己作為諸伏景光開始臥底工作的聯絡人到現在也已經這么多年,也真的就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變成現在這種控制欲過剩的樣子。如果不是這兩年的情況越來越緊張,他作為聯絡人一定會盡心盡職地把諸伏拎去心理醫生那里仔細檢查一下。 但他也忍不住突然想起自己當初剛剛接到這個任務時的事情。 ——那些資料,那些危險而血淋淋的描述。他做好了這會是個漫長的任務的準備,也……做好了自己或許會有一天遭遇不測的準備。 他當然也幻想過這一天,但—— 入坂一川突然側過頭。 “——謝謝,萩原君?!?/br> “誒?!?/br> “——那個時候,如果你沒有伸出手——我們或許依舊能走到這一步,但需要付出的代價,大概比今天要多得多?!?/br> 他說的是七年前的那個十字路口。 萩原研二微笑起來。 他沒有接口說什么,這里也不是合適的地方。 ——但是,是啊……多么幸運。如果沒有在那天相遇,如果他不是隨意地一瞥就被上辻祐希吸引住了目光。 ——故事的走向會變得不一樣。他當然知道他們一定會贏,但他沒有機會看到這一天、而或許也有更多的人失去這樣的未來。 ——所以,在我們努力的同時,小祐希,你也一定要、平安地回到我身邊。 他閉上眼睛,在心中這樣祈禱。 第174章 file.174 第十六個小時,上辻祐希開始覺得疲倦。 監禁室的燈開得很亮,在他手背上的輸液針被拔掉之后,他們還把燈調高了兩個亮度。 于是上辻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個房間其實一直以來也有審訊室的作用。只不過過去的他從來都演得很好,這個功能就沒有被啟用。 而現在他或許尚且沒有暴露問題,但組織內部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烏丸蓮耶的疑心讓他無法輕易地再交付信任。 這是他親自下令塑造出來的工具,這是趁手的刀——但同時,這件工具已經被放到外界太久,倘若它自己生出了意識,那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念頭一旦滋生出來,就猶如點著了草葉的火星,迅速蔓延成難以輕易熄滅的野火。 所以他要反復審視馬爾貝克。他要確認馬爾貝克身上沒有他不需要的東西,如果有——那么就一點點敲碎,把人還原成最開始的狀態。 他沒有想過這把刀可能已經完全不屬于自己了?;蛘哒f他潛意識地跳過了這個選項。 ——因為現在組織不能失去這把重要的武器。 * 在或許是第十七個小時的時候,空蕩蕩的胃開始灼燒。 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上辻很清楚他們不會堅持太多時間。 他的生理機能在發出輕微的抗議。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面前空蕩蕩的墻壁上投影出了光屏。 上辻側過頭。他從來沒意識到自己背后的通風窗口內居然還設置了用于放映投屏的機器。 房間內的燈光被調暗,上辻眨了眨眼,然后——他的瞳孔微微縮緊。 他猜想他們會給自己看一點什么來加強壓迫感。但他不知道組織留了當初的這段錄像。 是昏暗的房間,攝像頭只對準了一個方向,被關在籠子里的孩子被狗咬住手腕,發出控制不住的慘叫聲。 ——那是年幼的他自己。 他知道這會兒攝像頭背后的人正在等待他的反應,所以他沒有克制住自己的不適感。但說真的—— 他的手指在輕微地顫抖。這不是恐懼,而是憤怒。 ——他從來不知道當初自己被西田關起來的那段時間,組織……一直在看著。 看視頻上的信息,這居然是實時直播的存檔。 錄像中的孩子顯然抗不過大型犬的力量。他很快被壓制住整個人,但最后,他在那條狗咬斷自己的喉嚨之前用刀片切開了狗的咽喉。 鮮血淋了一頭,他劇烈地喘息著,甚至一時間沒有力氣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狗的尸體。而在他的身側,其他被關在獨立的金屬籠中的狗已經因為血腥味的刺激而狂叫起來。 上辻閉上眼睛。 ——但你們真是一群徹頭徹尾的蠢貨。把這種視頻丟給我,認定我會為此而恐懼、而低頭。 ——這難道不是只能勾起我心底的憤怒? ——愚蠢,又可悲。在古堡中的幽靈仆役們已經被徹底馴化。他們常年不和外界接觸,已經完全被扭曲了看待世界的方式。他們默認恐懼和壓力才是最合適的選擇,他們無法理解反抗和自我。 他垂下眼睛,順從這些人的心意,流露出明顯的焦躁和不安。 ——火焰已經被點燃。而這樣的傷害對他來說或許會有疼痛,卻不再強烈。 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在食腐的烏鴉發覺異常之前,拖住他們。 而如果只是切下一點原本就要被清理掉的腐rou就能打發掉他們……那可真是,太劃算了,不是嗎? * 收到郵件后的第十七個小時。 “可以確定這樣的預定沒有什么紕漏了嗎?” 俄羅斯,莫斯科。 “我不知道你們什么時候做事還會這么瞻前顧后了?!苯K于抽出時間跑出來和自己真正的同僚接頭的fsb臥底搜查官吐槽,“那家伙的郵件可不是什么溫柔的建議,而是在告訴我們三天后記得要動手——提前就會打草驚蛇,延后……少抓一兩個人,我們就真的要丟大臉了?!?/br> 在這間隱秘性足夠高的安全屋內,在組織內藏身了快十年的臥底搜查官摘掉了頭頂的鴨舌帽。 如果有組織駐俄羅斯分部的任何人看到他的臉,一定都會大吃一驚。 崎園大和,這是他的日本名字——來俄羅斯之后,更多的人會稱呼他為阿列克謝——又或者,使用他的代號。 ——蘇茲。 威雀的搭檔,在才只有十五歲的時候就加入組織的人。他冷靜敏銳、狡詐而睿智,被威雀親手點作搭檔之后,他一路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組織在俄羅斯的分部名義上的負責人是威雀,但威雀的戰斗能力很強,組織能力幾乎是不及格的——所以他才是那個實際意義上的領導者。 ……誰會想到他其實是fsb(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的臥底搜查官? “好吧,你說得對?!彼F在的聯絡人捂臉,“但馬爾貝克的那份計劃太詳細了,我忍不住開始大驚小怪想東想西,想到如果事情變成了他沒有提到的可能性該怎么辦?!?/br> “我們是俄羅斯人?!碧K茲理所當然地回答,然后他又嘆了口氣,“馬爾貝克——可惜,我們的主戰場就在這里,如果能去日本,我想把他帶回俄羅斯?!?/br> “你說得好像他有俄羅斯的血統?!甭摻j人被他逗樂了,“不過,加加林,你是真的很喜歡他?!?/br> 維塔里耶·加加林,這才是蘇茲、阿列克謝又或者崎園大和的真名。 久違地聽到這個稱呼,維塔里耶露出了略有些柔和的微笑。 “我非常感激他?!边@個日俄混血的中年人聲音低沉而柔和,“如果不是他,我有可能再也回不了我的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