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回柳青竹身入宮闈中
柳青竹訥訥地望著車外的天地廣闊,驟然憶起昨夜情意綿綿時,姬秋雨彎身在她耳側說的話。 “梅寒雪,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冰涼的玉簫仍在體內抽送,柳青竹兩眼渙散,聞言,她愣忡了好半響。 姬秋雨不合時宜地喘了口氣,手上狠狠一頂,疼得她擰起了眉。姬秋雨冷聲道:“她是我安插在葉墨婷身旁的眼線,那日,你當真以為沒人看出,你換了誰的宮服?!?/br> 長公主下手重了些,頂得她眼冒金星,柳青竹可憐兮兮地攬住她的脖頸,討饒道:“殿下,我疼?!?/br> 溫熱的氣息傾灑在姬秋雨的耳畔,她動作一頓,舌尖舔了下唇,力道漸漸軟了下來,她咬住身下之人的脖頸,沉聲道:“她既因你而死,那你便替她,陪在皇后的身邊?!?/br> 柳青竹垂下眼睫,冉冉放下珠簾,有略微的失神,她輕聲問道:“我昏了多久?” 身側的姑娘眨了眨眼,答道:“不知,你在我上車前便睡著了?!?/br> “嗯?!绷嘀衿届o地應下,帶著絲絲涼意的清風白珠簾下過,撫平了眉間皺褶,她勸解自己,不必思慮過甚,長公主送她進宮,或許是件好事。 若能為宮家平反,她心甘情愿為人棋子。昨夜也許是羅剎苦普提珠的作用,姬秋雨吻她之時,看著那雙溫情脈脈的美眸,她一時惶然,心如擂鼓。 長公主縱容她如此,總該不會是對yin聲在外的她心生愛慕,也得換些酬勞。 柳青竹閉上眼,無力地靠在車壁上。只愿殿下不要苛待婉玉與瓊瑤。 車軸緩緩而停,柳青竹睜開雙眸,車簾外傳來鐵甲行走的聲響,不一會,車簾被“唰”地一聲拉開,車前立著個神情冷峻的官兵,呵斥她們下來。 昨夜荒yin過甚,起身時,她的腰臀隱隱作痛,動作慢了些,被那官兵罵了個狗血淋頭,柳青竹心中翻了個白眼,不想同他計較。 馬車不許行與宮道上,進宮門的那段路,幾人是步行的。鞋底碾過幾粒細小的碎石,身后宮門緩緩閉合,傳來一道沉悶厚重的聲響,柳青竹不經意地回頭,看了宮墻外的最后一眼。 一名瞧上去品階較高的宮女朝她們行來,帶著不茍言笑的面孔,每一步都行得端正、平穩,不似她們幾人,松松垮垮的模樣。 “請隨我來?!睂m女在她們身前駐足,將幾人引去另一個方向。 微風徐徐,銀杏搖曳。一片宮墻紅映入眼簾,鱗次櫛比的瓦磚在初陽紅下熠熠生輝,雕梁畫棟,瓊樓玉宇,處處透露著華貴豪奢。柳青竹碎步走在壸闈之間,好奇地多張望了片刻。 不知為何,她覺得壓抑,覺著那紅墻金磚刺眼。 “行守正,目致遠,不可東張西望?!鳖I路的宮女言道。 柳青竹知曉她在說自己,便安分地垂下了腦袋,盯著腳下的青石磚。 片刻后,幾人被領入一間宮殿。柳青竹環顧了一下殿內,這間宮殿的的擺設異常樸素,叁面水墨屏風,一座檀木茶幾,幾件青花釉里紅瓷器,再無其他可談的物件,倒是與這浮雕都都鍍金的宮殿截然不同。 叁面屏風后皆站了人,宮女道:“每人入宮前須要驗身,你們的包袱由我看管,各位請便?!?/br> 言罷,宮女微微頷首,回身退去,留下幾人面面相覷。沉默半晌,一個姑娘徑直走向屏風,大大咧咧道:“都是女的,有啥怕的?!?/br> 緊接著便傳來輕衣悉悉索索落地的身影,水墨屏風上映出朦朧的曲線,仿若人在畫中行,除了柳青竹,幾位姑娘面頰浮起一團紅,扭捏少頃,徐徐步入屏風后,卸衣驗身。 柳青竹微微一哂,擇選那無人的一面。驗身的女官面覆薄紗,只露了雙如畫的眉目,眼尾稍稍下垂,掠奪了官袍在身的威嚴肅殺,眼仁又很大,如黑曜石般,能承載她的倒影。 這女官的年歲不大,連直勾勾的注視異常清透,讓她不禁想起曾在宮家坪宅養的小黃狗,有著一雙忠誠、濕漉漉的眼睛。 這份直白的視線倒讓她不自在了,她輕咳一聲,尷尬地別開目光,雙手利落地解開衣帶。 衣裳一層一層地剝落,內里的肌膚逐漸顯露出來,女官的目光一寸一寸掃過她的身體,呼吸凝滯了一瞬。柳青竹動作頓了頓,低頭一看,剎那花容失色——昨夜長公主留在她身上的印記還未消除,玫紅的吻痕,仿佛春末落梅,層層迭迭,深深淺淺。 氣氛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也許是長公主先前打點了,女官未有多問,無視了那些痕跡。 宮中森嚴,女官查驗得異常仔細,指尖帶著粗糲的觸感,游走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尤其在那遍布吻痕的地方,被摩挲得通紅。 兩人靠得很近,輕柔的布料貼在她的身上,帶來些許的癢意。 女官要她轉過身去,柳青竹照做了,將傷痕遍布的后背展露給她看。這上面的每一道疤,有些是教坊嬤嬤鞭笞的,有些是入府后新添的。 密密麻麻、大小各異的瘢痕猶如一張密閉的天網,映入女官的眼簾,她神色微動,指尖顫抖,輕緩地撫摸她后背的瘢痕,像是在撫摸什么稀世珍寶。 柳青竹甚感怪異,淺淺回眸,而下一瞬,女官抱住了她,胸背緊密貼合,柳青竹愣怔,感受到她身前柔軟,和微薄的心跳。 女官的雙手抓握著她胸前兩團,柳青竹偏頭看著她,抿著一味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大人,不必如此吧?” 女官神色自若,捏了兩把便放下了,聲音聽不出情緒:“前幾日,有人假扮女子混入宮闈,所以每一寸,都得檢查仔細了?!?/br> 聞言,柳青竹回過來,神色淡淡,道:“原來如此?!?/br> 女官溫熱的掌心在她腰側滑動,漸移臀部、胯下,指尖似乎觸碰到她的腿心。那處還紅腫著,分外敏感。 柳青竹沒把住喉關,聲調有些上揚,殿內霎那寂靜,她埋下腦袋,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這里也是能藏東西的?!迸僭谒叺吐暤?,隨后淺淺低入一根手指,指腹在甬道中打著圈。 柳青竹覺著羞恥,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女官將手指取了出來,指尖粘著一根銀絲,斷在空中,她后退一步,同柳青竹拉開距離,淡淡道:“可以了?!?/br> 柳青竹緩緩抬眸,輕聲哼笑兩聲,撿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只回頭看了那女官一眼。她漫不經心地問道:“我們見過吧?” 此問未有答語,女官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從水墨屏風后緩步而出,其余姑娘已然穿戴齊整,神色古怪地看著她,柳青竹沉吟片刻,嫣然一笑,道:“怎么了,各位?” 姑娘們紛紛別過目光,齊步邁出殿門,柳青竹被留在原地,耳邊不慎落進幾句閑言碎語,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嬤嬤在門外候著她們,柳青竹遲來一步,又遭了頓罵,但她沒放在心上,仍是笑呵呵的。 果不其然,嬤嬤遣派差事的時候,她被分到了最壞的那一件,令牌還未拿到手,先前領路的宮女走了過來,傾身同嬤嬤耳語幾句,嬤嬤瞬間喜笑顏開,讓宮女將她領走。 柳青竹不疾不徐地跟在宮女身后,身側路過一些侍女和公公,皆是目不斜視,躬身而行。還未走上幾步,她便覺著心累了。 宮女出言提醒:“這里可不似靈隱公主府,察言觀色,謹言慎行?!?/br> 柳青竹笑道:“多謝jiejie提醒?!?/br> 宮女沒答理她,兩人一前一后穿梭在兩道宮墻紅中。過了一道拱門,似乎到了一間梨花苑,柳青竹抬眸,目光淺淺,穿過綽約梨花影,定在金殿匾額上,是龍飛鳳舞的叁字—— 慈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