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涂希希記得很清楚,紅夫人的尸體被發現之后,整個山莊進入了戒嚴,所有人都只能待在事先安排好的住處,一步都不得離開。 有文和帝坐鎮,涂希希就再也沒有機會參與到其中。衛顯英在詢問過自家女兒之后,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勁。 但她對常韋保的案子并不是毫不知情。 “……我爹曾經被陛下差人叫出去詢問過一番,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常韋保死在發現紅夫人尸體的簡室內,那間屋里停放著紅夫人的尸體,全程都有侍衛看管。只有常大人時常進出?!?/br> 誰也想不到,紅夫人死了才第二天,常韋保便死在了她身邊。 傅長熙說:“常韋保這么一死,倒像是故意惡心圣上?!?/br> 涂希希卻道:“……有點奇怪。紅夫人之死真相還沒查明白。常韋保這自殺得這么巧,倒像是畏罪?!?/br> 傅長熙挑眉。 “不是說殉情?” 涂希希側頭看傅長熙問:“倘若是你,你妻子死于非命,你不是兇手的話想不想知道兇手是誰?什么都還沒明了呢,就搶著死。這不合理?!?/br> 傅長熙一頓,點頭。 “那若他就是兇手呢?” 涂希希思索道:“常韋保若是兇手,確實要比不是兇手死得順理成章。但被人滅口的可能性要比殉情大?!?/br> 傅長熙問:“不能是因自己妻子和圣上幽會惱羞成怒殺了妻子,轉而再自殺嗎?” 涂希希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圣上是故意安排紅夫人嫁給常韋保,常韋保就是個傀儡??梢酝频贸鰜磉@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常韋保能被圣上看上,是以為他完全可以被自己掌控,所以惱羞成怒不成立?!?/br> 傅長熙笑笑,沒有反駁。 涂希希說:“不論動機的話,我認為常韋保殺紅夫人的可能性,確實要比圣上高?!?/br> 傅長熙說:“紅夫人的尸體在居室內被發現,而常韋保在室外。最后見紅夫人的又是圣上,怎么就比圣上的可能性高了?” 涂希希嘆氣,說:“紅夫人是中毒而亡,她隨身攜帶的物件里面全無發現毒物,吃食都是莊內親自準備,專人端送,全在文和帝的眼皮底下,即便是常韋保自己,要動手的可能性都不大?!?/br> 但是有一件事,只有常韋保能做到,而文和帝在山莊里無法做。 “紅夫人身子不舒服的時候,通常如何保養身體?”涂希希問,“應該是以玉養身吧?!?/br> 傅長熙一頓。 涂希希低聲道:“山莊不比盛京,文和帝為了不和紅夫人有牽扯,必定不知道她身體狀況。所以紅夫人居舍內的有塊玉,是常韋保臨時讓人送進來的?!?/br> 傅長熙:“可紅夫人稱病,那不是為了見圣上的借口嗎?” 涂希希道:“夜涼如水,紅夫人本就喜玉,即便不生病也習慣和玉接觸。她居舍內必定不止一塊玉,可換塊玉而已,常韋保無人盯著,做什么都很簡單?!?/br> 老侯爺聽到這里,敏感地往涂希希那邊看了一眼。 涂希希朝老侯爺那邊看了一眼,說:“是不是?” 老侯爺點頭:“是。有送玉的人,但是這個人在離開之后便失蹤了?!?/br> 涂希希道:“老侯爺不知道是誰?” 老侯爺給她問得面色僵硬了,片刻后嘆氣說:“不錯,是進來傳信之人。我就是讓他將消息傳出去的?!?/br> 傅長熙下意識看向涂希希。 涂希希當即說:“這個人和常韋??隙ㄊ怯嘘P系?;蛘哒f,常韋保就是和他們一伙的?!?/br> 傅長熙想不到還有什么人竟然可以撬動常韋保這塊磚。 但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那可是常韋保啊。 涂希希還是看著老侯爺,說:“其實我還有個問題,當時山莊內可以說是鐵桶一般滴水不漏。老侯爺沒想過他們靠什么聯系您的嗎?” 老侯爺的手有點抖。 事實就擺在面前,面對文和帝的封鎖,倘若沒有一個可以滲透進內部的人,他們絕對不敢冒這么大的風險??僧敃r對老侯爺來說,他早先并不知道文和帝已經知情了,所以才參與了那件事。 涂希希道:“有人在背后cao控了常韋保,讓他故意被撬動了。給你們制造了如此順利的假象?!?/br> 老侯爺臉色鐵青。 紅夫人之死差不多明了,只等和掌握所有線索的圣上對峙。 傅長熙問:“什么人能cao控常韋保,讓他對紅夫人下手?” 涂希希想了一會,說:“我想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常韋保有些東西被人當把柄抓住了。對方以此為要挾。常韋保自知死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br> 傅長熙低聲道:“你這個思路,讓我想到了陳世友?!?/br> 涂希希眼睛一亮。 “東西還在你手上嗎?” 傅長熙沉默了半晌,說:“在?!?/br> 第213章 虎符案(一) 傅長熙親自去拿東西。其實他心底也對自己手中有沒有相關線索沒底。陳世友的東西太散了,林林總總囊括了掌握許多人生死的秘密。 但和犒賞宴相關的卻不多。事到如今他才覺得自己為了爹娘的事做得遠遠不夠。 遠不如涂希希。 他猶猶豫豫著跨出門,看到靠在一邊的殊途。 “不是給我拿吃的?” 殊途瞥了他一眼,說:“您都吃飽了,差不了我這口?!?/br> 傅長熙笑笑,說:“進去陪陪她吧,沒你在她有點緊張?!?/br> 殊途搖頭說:“我在外面看著,你們說的話不是很重要嗎?” 傅長熙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殊途一直對他jiejie保護得很周全,像這樣放任的姿態很少見。 “你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殊途想了想,說:“那是她該做的事,我現在只是在做我該做的?!?/br> 傅長熙聞言點了頭,心底忽然放松了些,說了句辛苦了,旋即邁步走了。 傅長熙一走,涂希希更緊張了。說案子的時候,她思路順暢,有傅長熙在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能說出口的。 可傅長熙一走,面對老侯爺那張黑沉沉的臉,她忽然反應過來有些話好像說的太直接了。 “老侯爺……”她拘謹道,“我說的都只是可能性,不能確定全說對了?!?/br> 老侯爺擺擺手,搖頭說:“不用寬慰我。事情雖然過去這么些年了,但錯了便錯了。沒什么好不承認的?!?/br> 涂希希想了想,低聲說:“我爹……那天被圣上叫去之后回來和我說了一句話,我當時不明白……后來明白了,便覺得那是我害了我爹?!?/br> 老侯爺眼神中摻了些痛惜,垂著頭抬手擺擺,啞聲道:“不,不是你。你沒錯。當時若非有你……” 說到這他就不吱聲了。誰都不敢想要是沒有當時那一指,后果有多慘重。 涂希?,F在多少有些釋然了,她也不想別人如此難受,低聲說:“您聽我說,我爹他跟我說,老侯爺有難了。他說我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全告訴他。我就全都同他說了?!乙郧跋胫沂遣皇遣粦摳嬖V他,不過現在不這么想了。老侯爺也不必這樣想?!?/br> 他爹當時很有可能想要盡自己全力,但之后的事情已經完全脫軌,尤其是常韋保死后,文和帝就像被觸及了最忌諱之處,開始了那一場隱秘的大動干戈。 當時是無能為力,不過現在他們能夠扳回這一局。 傅長熙這一趟出去,許久都沒再回來。 久到涂希希和老侯爺都起了疑心,現在家里大多數都是外人,楊天穎做事沒有分寸,傅長熙又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雙方一言不合杠上也不是不可能。 老侯爺起身。 涂希希卻比他動作快。 “您坐著,我去看看?!?/br> 涂希希出門后也一眼到了靠在外面的殊途,詫異地問了一句。 “你怎么在這?” 殊途看她神色有點不安定,皺眉問:“怎么了?” 涂希希指指外面,說:“大人離開拿東西到現在還沒回來,老侯爺怕出事?!?/br> 殊途見他們不談事了,站直身說:“我陪你去?!?/br> 涂希希沒拒絕,現在侯府不同往日,碰上楊天穎她也有點發悚。她小心翼翼地跟著殊途出了院門,見楊天穎果然坐在外面,他身邊依舊站著人,弓著身和他說著事情。 好在沒有傅長熙,涂希希吁了口氣。 見到他們出現,楊天穎瞥過來一眼,忽然抬手將身邊的人揮退了下去,笑著和涂希希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br> 姐弟倆只有涂希希頷首行了見禮,殊途紋絲不動,并且拖著涂希希要走。 “楊公子久見?!蓖肯O5?,“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攪您了?!?/br> 楊天穎不緊不慢說:“走這么急?我正好找你有些話想說呢?!?/br> 涂希希皺眉,剛要回話,殊途一手將她攔到身后,說:“我們和你沒話說?!?/br> 楊天穎臉上笑得更深了。 “別這樣嘛,大家好歹都為大盛朝辦事。你們興許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陳世友還有不少東西在我那,你們不想要嗎?” 殊途張口,剛說出一個字。 涂希希忽然拉住了他。 “陳世友有什么東西在你手上?” 楊天穎抿嘴笑笑,沒有說話,眼神卻一直看著涂希希,仿佛帶了一把勾。 殊途不可能讓她去,低聲警告說:“別在這里生事,小侯爺看到了會發脾氣?!?/br> 涂希希哪能不知道傅長熙的脾氣。 但她也知道楊天穎不是張口胡謅的人,他既然開了口,那么他手中確實有東西。 楊天穎那邊好似有些沉不住氣,見他們倆沒什么動靜,又開了口,說:“衛希,我有誠意也耐不住你這樣磨,你不要,我可以給圣上,但圣上那邊會拿出什么樣的結果出來,就不是你們可以預料的了?!?/br> 涂希希拽了殊途的手,說:“我和他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