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老侯爺還想說什么。 傅長熙忽然指了下涂希希,說:“長亭軍舊部的事,我可以處理。她家的案子就是個開頭。文和帝這幾年被楊明慧和陳庸這些身邊人磨多了,對朝中這些倚仗的大臣不夠信任。比起楊天穎,他更相信自己親自磨出來的我?!?/br> 老侯爺嗤笑,說:“說什么相信,圣上哪懂這兩個字?!?/br> 傅長熙說:“他不用懂這兩個字,讓他感覺得我對他來說可以掌控就足夠了?!?/br> 說著他又敲了下桌子,示意涂希希繼續吃。 “只要您好好活著。舊部該死的人都收拾干凈了,那么您就只能是我的軟肋?!?/br> 他抹了下嘴,這才抬頭看向老侯爺。 “你說小叔造反的證據,你沒有。我有?!?/br> 他說著朝涂希希湊過去。 “我交給你的腰牌呢?” 涂希希一頓,一下子想起來,連忙從衣兜內把玉佩拿出來。拿出來之后又覺得不好意思,說:“那個……殊途和我說了這是什么,我不太敢隨便放,就把腰牌和玉佩分開了?!?/br> 傅長熙對她從自己貼身的衣物里面摸出自己的玉佩太意外了,他像是現在才感覺到不好意思。 接過來的時候別開眼,嘟囔說:“你這樣我都不想交出去了……” 涂希希:“……” 傅長熙說了不想交出去,還真都不給了。他只是拎起來在老侯爺面前晃了下,說:“我娘的遺物?!?/br> 老侯爺疑惑。 傅長熙接著說:“秦先泰的尸體里,我們發現了一枚偽造的虎符。還有一枚……真的,和一枚假的就在幕后黑手手里?!?/br> 老侯爺沉思了片刻,隨即大變了臉色。 第211章 紅夫人案(上) 第一次看到那枚虎符的時候,傅長熙以為那是失竊的另一枚,但對比過了之后才發現那是假的。 那時候他還想不起來這兩枚真假的虎符有什么用意。 直到明秀山莊里面他和天行的那一場談判過后,他才將它們和自己爹娘的死聯系起來。 這太意外了。 誰只能想到自己找尋了多年的真相,竟然就這么出現了。 老侯爺緊張得不得了。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傅長熙滿不在乎地說:“知道的人多了。天行也知道。啊……要不然這幾天盛京怎么能這么安靜?!?/br> 他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關卡,自顧自笑了笑。 躲起來想對策呢。 涂希?;腥徽f:“難怪那些人那么快就盯上鄒家的別墅了,殷家那位老爺和我說這幾天去別莊找他們的特別多,有官衙的也有別的人?!?/br> 傅長熙抬頭看了一眼,見她面前的東西吃得差不多了,說:“可以了。吃不下別硬塞?!?/br> 涂希希掃了一眼,看手邊也沒多少了,含胡說:“我還吃得下?!?/br> 傅長熙忽然笑了起來,說:“這么不想讓我也吃點?我也餓著呢?!?/br> 涂希希給他說愣了,她低下頭看自己面前剩下的這點,眉頭皺了起來。這給他吃也不好,不給更不好。 這邊說著正事呢,殊途看不下去了,起身過來涂希希面前的東西全收走了。 “我去給大人拿吃的,你們繼續說?!?/br> 傅長熙一點小情趣全給他這一手弄沒了,他皺著眉不大高興地看著殊途面無表情的走了。 涂希希大為感動,心說她得攔著點這位不講理的小侯爺,不然一會找殊途的茬。 “其實,還有件事,我去漳州的時候忽然覺得也許和我們要查的事情有關系?!?/br> 傅長熙:“什么?” 涂希希說:“紅夫人的案子。殷家老爺提到了鐘信了,說鐘信其實一直知道長亭軍舊部的事情。我覺得奇怪?!?/br> 傅長熙若有所思,片刻后低聲朝涂希希說:“你還記得紅夫人案子的細節嗎?當時你是怎么指出最后和紅夫人見面的人是圣上?!?/br> 涂希希當然記得。 她爹衛顯英出事的時候,她認為是因為自己在犒賞宴上做的事惹到了誰。她當時第一個念頭覺得是文和帝,但仔細琢磨過后,又覺得不是。 為了可以看清楚那場犒賞宴紅夫人之死的真相,她仔細琢磨過了那點記憶很久。 直到現在,她依舊可以將當時的情形清晰地描述出來。 犒賞宴原定只有五日,第一天紅夫人并沒有到場,是正式的君臣之宴。 紅夫人第二日才到場,由當時的兵部尚書常韋保接進山莊里。紅夫人進山莊的時候,文和帝見過她一面,但并沒有直接接觸,只行過禮。 之后到紅夫人出事的那天,中間有三天時間,紅夫人都在場招待宴上各位將軍和朝臣。文官武將的家眷們都有不少人仰慕紅夫人。 紅夫人幾乎從到場到宴席落幕,身邊從不斷人。 “只有兩次?!蓖肯O5吐曊f,“紅夫人身邊沒有其他人,當時跟著她在一起的只有常大人。一次是紅夫人剛進山莊的時候,另外一次就是紅夫人出事的時候?!?/br> 傅長熙問:“那也只能說明常韋保的嫌疑最大,和圣上有什么關系?” 涂希希側頭看傅長熙,問:“因為當時,整個山莊內都有人盯著。常韋保兩次離開宴會和紅夫人接觸,都有圣上點頭允許?!?/br> 傅長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會問:“……你怎么知道整個山莊都有人盯著?”雖說那是個武將們的犒賞宴,但實際上氣氛沒有多少肅穆,宴會場中也有不少家眷,大家都是以吃喝玩樂為主。文和帝也是全程表現得很平和。 涂希希說:“我記得只要有人離場,都會侍從隨身跟著。少爺小姐還有大人可能平日都被人伺候慣了,沒有察覺。但是這些人的目光,都帶著一點警惕和審視。而且每個人出去回來之時,那名跟隨的下人都會和守在邊上的山莊侍衛說上幾句?!?/br> 傅長熙大致明了。 “那時候圣上就已經盯著舊部的人了?!?/br> 老侯爺無奈地嘆道。 “慚愧,當時我并沒有察覺?!?/br> 涂希希不大在意這點,繼續說道:“第二次是第四日晚上,紅夫人和常韋保離開之后,沒多久圣上也離開了宴會。常韋保在圣上離開后沒多久便回來了。他回來之后不到一刻鐘,紅夫人被發現身亡。發現紅夫人尸首之處就在宴會不遠處紅夫人歇息的溫玉館中?!?/br> 涂希希低聲道:“根據紅夫人貼身侍女說紅夫人有些疲累,便由常大人將送人回溫玉館中歇息了大約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常大人一直在館中守著夫人?!?/br> “但其實館中守著紅夫人的,并不是常大人。而是陛下?!?/br> 老侯爺疑惑問道:“如何判斷不是常大人?當時常大人并不在宴會,也沒侍從跟著。圣上既然派人盯著了,又怎么能讓常大人落單?” 涂希希嘆道:“溫玉館是為紅夫人量身定制別館,紅夫人的身子特殊,她不舒服回別館,別館必定悉心照料,斷不會讓紅夫人身子骨受寒。但是常韋?;貋淼臅r候,身上沾了夜露,還有山間才有的涼氣?!?/br> “加上后來我看到紅夫人出事之后,陛下讓人拿出記錄進出貼子查的時候,沒有常大人的,我想能有這種待遇的,必定經過了陛下的意思?!?/br> 老侯爺皺眉,半晌后低聲道:“成何體統……” 傅長熙深吸了口氣,說:“所以,最后見到紅夫人之人就是陛下。那么紅夫人究竟是誰殺的?難不成是陛下?” 涂希希搖頭:“我只是說,見到紅夫人最后一面的人是陛下,但并不代表殺紅夫人的是陛下?!?/br> 傅長熙想起來當時自己就是不明白為何她可以一手點破圣上和紅夫人之間的事情,半夜想去找她問話,結果意外撞破了舊部之人的行動,救了這倆姐弟的經過,不由得笑了聲。 涂希希莫名地看他笑,以為他在嘲自己,便問:“哪里不對嗎?” 傅長熙搖頭說:“沒有,只是想起了一點當時的事。這么看來,老侯爺還得謝你的救命之恩。若非你這么一指,老侯爺也未必察覺到被圣上盯著了?!?/br> 涂希希靦腆道:“沒有……我當時只是想找真相,并沒有想那么多?!?/br> 老侯爺卻道:“乾陽說的不錯,你這一指救了許多人的性命。當時……”雖然是事后,但誰都明白,當時圣上面上沒有什么,心底卻著了一把火。若非她這一指,當時這把火注定要把整個長亭軍燒個精光。 第212章 紅夫人案 下 所以當時紅夫人為何要夜會文和帝。 一提到這種涉及到皇家私底下的事情,尋常人總會因為避諱不敢說,即便有人敢說也會覺得別扭,但涂希希在案子面前總能保持理智,小聲說:“我個人認為當時圣上并沒有打算在那個時候和紅夫人見面。他是帶著正事辦這個宴會的,這件事很重要,他不想牽扯到紅夫人。當時最有可能的是紅夫人要找文和帝談話?!?/br> 傅長熙深吸了口氣。 從楊婷那個案子里,可以看得出紅夫人實際上是個十分冷靜且有手段的女子,她能平靜得接受文和帝的安排嫁給常韋保之后,私底下還和文和帝保持著關系,并且沒有鬧出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她的行為謹慎程度可見一斑。 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不是個私底下見面的場合。 也因此她一直和文和帝保持距離,直到第四天。 “她不是為了單純和陛下見一面才找的陛下?!?/br> 應該是發生了什么事。涂希希思索著應聲道:“陛下也不會只是想和她訴衷情才赴她的約。他們之間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才會如此?!?/br> 這個問題非常私密,想來只能找當事人才能明白真實的內容。 涂希希吐了口氣,低聲說:“答案只能去問陛下了吧?!?/br> 老侯爺忽然開了口,說:“不用問。我知道?!?/br> 三人同時看向他。 老侯爺清了清嗓子,說:“你們以為只是察覺到陛下盯上我們了,我才和陛下攤牌的嗎?不是的。要是如此心浮氣躁,我們一開始就成不了事。當時我們早有倘若陛下察覺了的準備?!?/br> 傅長熙當即明白了他話中之意。 “……陛下說了什么?” 老侯爺道:“紅夫人同陛下說,有人在挑撥長亭軍和皇室之間的關系??桃饽们按L亭侯夫婦之死制造矛盾。要借陛下之手,清除長亭軍在朝中的地位?!?/br> “我當時雖然心有疑慮,不過聽了這樣的話,已經有點反應過來了。陛下說紅夫人的死絕對和常韋保有關系。但陛下想查的時候,常韋保死了?!?/br> 傅長熙抬頭看他。 “但傳出來的消息說常韋保是殉情自盡的?!?/br> 老侯爺閉了閉眼。 “的確是自盡。紅夫人死后,陛下對山莊內看管得更嚴。沒人敢輕易下手?!?/br> 沒人敢,并非沒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