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差不多吧?!?/br> 宋于新含糊道:“她……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小侯爺哪里找來的?可靠嗎?” 傅長熙聽到這里才明白涂希希雖然說了,但沒將全部都說清楚——倒是謹慎。他下意識笑了笑,說:“沒有誰能比她更可靠了。你覺得她眼熟也不奇怪,說起來,你還欠她一個很大的人情?!?/br> 宋于新沒想起來自己什么時候欠過哪個姑娘人情。 “我想不起來?!?/br> 傅長熙道:“不打緊。之后在山莊里多護著她點就足夠了?!?/br> 宋于新應道:“是?!?/br> 傅長熙看完之后,將信紙點了火燒干凈,小聲將劉衛敏回總督府,以及秦茂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一并告訴了他。 “都帶回去告訴小姐。讓她小心點。她接下來要見到的這個人,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br> 宋于新說:“她一個人在里面會不會太危險了?” 傅長熙想起涂希希在信中說對方可能是知道了她身份之后才想見她,無奈想著明明很擔心自己身份暴露,可她卻在這個時候利用自己的身份。 “她暫時脫不了身。你跟她說,不要太過執著于自己的立場,對方如果想要她站隊,不要猶豫?!?/br> 宋于新疑惑。 “站隊?” 傅長熙點頭。 “快走吧?!?/br> 劉衛敏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將明秀山莊和秦先泰的關系拎出來,就說明他和他們并不能算是一伙的,至少現在不是。 假如,駐軍是由明秀山莊掌控,那他們接受了他作為主將指揮面對大理敵軍,一定程度上是想控制劉衛敏。 而劉衛敏在這個時候朝自己求救,多半是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才在自己面前表明和駐軍不是一伙的立場,在楊天穎面前朝明秀山莊潑臟水,將之前殺御史的事全部都推到明秀山莊那邊去。 明秀山莊要保住自己不被楊天穎一鍋端了,就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選來幫他們對付楊天穎——衛希就是最好的人選。 只是……如果涂希希傳過來的消息是真的,那么控制大理那邊的勢力又是誰? 傅長熙總覺得其中似乎缺了點什么…… 無緣無故欠下一個不知情的人情債讓宋于新壓力很大。他連夜又跑回了山莊地盤上,大清早就到了涂希希所在的院子里。 涂希希洗漱完打開門,就看到宋于新背對著她立在院中,后背透露出一股無聲的沉重。 “這么早找我?” 宋于新當即回頭,眨巴了下眼,將內心無法承受的壓力卸開了一點,低聲說:“小侯爺讓我轉話給你,讓你小心些?!?/br> 涂希希意外地打量他,看他一身疲憊,詫異道:“你不會是昨日跑了個來回吧?!?/br> 宋于新捏著鼻梁緩了下,說:“公務要緊。我現在就回去歇著?!?/br> 涂希希點頭,看著他往外走,又補了一句。 “記得吃點東西?!?/br> 宋于新身形忽然一頓,他停在原地,半晌后忽然開了口問:“我們在盛京的時候見過嗎?” 涂希希:“……” 好在宋于新沒堅持要聽她回答自己,便徑自走了。涂希希松了口氣,心說好險,宋于新脾氣倔得很,萬一非要自己說出在哪見過,那不得把自己假扮殊途的事情給掀出來了。 假扮殊途的事情一旦曝光,那揭開自己是衛希的真相好像也不遠了。 涂希希略有些憂傷,忽然間對自己能不能早點恢復衛希身份,正大光明地站在人前這件事生出了些急切的想法。 楚明嵐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想什么呢?”他邁步進來,姿態極其自然地掀袍坐了下去,“稍微準備一下,午飯后我帶你去見人?!?/br> 涂希希當即收起了心思,笑盈盈道:“好快啊?!?/br> 話已經帶到,楚明嵐卻也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他讓人送了茶點過來,親自斟茶,問:“你身邊有人,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你爹出事之后,你是一直跟著長亭侯嗎?” 涂希希心說這是再探自己底細了嗎? 她應聲點頭說:“一直在盛京隱姓埋名,殊途……啊,就是我弟弟,我們倆用一個身份寄居在一位涂姓的長亭侯部署家中?!?/br> 楚明嵐臉上露出些許惆悵。 “我們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也不知道你們藏身去了哪里。長亭侯也算是有點良心。知道這一切都是因他而已?!?/br> 涂希希心口一跳。 “什么?” 楚明嵐沒有對她的表現意外。 “你在長亭侯的掌控中,不知道也是自然。當年除了你爹之外,還有幾個人被牽連在內。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長亭侯想發動清君側之變,然而被文和帝提前發現了,這才導致了一系列事件的開端?!?/br> 涂希希第一次聽到關于當年父親的事情,腦子有些懵,她有些急切地問:“所以是文和帝?” 楚明嵐搖頭。 “是長亭侯。東窗事發之后,長亭侯為了保住他家這一脈,選擇犧牲了你爹這一批人?!?/br> 第164章 是非 這一頓午飯吃得涂希希心神不寧,沒一會便擱下了筷子。 楚明嵐見狀,歉意說:“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一直保護你的人實際上是害死你父親的人,這個真相讓你很不舒服吧?!?/br> 豈止是不舒服,這幾乎是顛覆了涂希希一直以來的認知。以至于她心底無法免俗地生出了懷疑——楚明嵐為什么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這些。 她直覺這件事很有可能和接下來她要見到這個人有關系。正常來說,她應該穩住自己,摒除所有繁雜的情緒,冷靜觀察。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來七年前父親慘死的模樣。 老侯爺雖然一直對自己部下很是體恤,但她一直都覺得長亭侯這種不惜耗盡一切護自己昔日部下的行為太過了。 過得讓人忍不住會去多想。 涂希希忍了許久,最后還是沒忍住,問道:“有證據嗎?長亭老侯爺一向德高望重,沒人會相信他會害自己忠心耿耿的部署?!?/br> 楚明嵐沉默許久后大嘆了口氣,說:“被秦將軍說中了。長亭侯威望深入人心,不是哪個人三言兩語可以撼動得了的?!?/br> 這話說得讓涂希希異常不舒服,仿佛指著自己鼻子說是非不分。 她和長亭侯麾下的那些人不同,自小查案探案對真相和是非異常敏感,若是因為私情而是非不分,那她還有什么立場信誓旦旦給人真相。 “真相便是事實,不是單靠威望和補償就可以抹掉的?!蓖肯OU?。 楚明嵐吁了口氣,微笑著點頭說:“這就是我看重你的原因?,F在我們公子需要你這樣執著真相之人?!?/br> 涂希希不太想放任自己糾結在長亭侯和父親之死的真相上,她刻意岔開了話題,道:“你們公子……是什么樣的人?” 楚明嵐道:“只不過是個病痛纏身之人而已?!?/br> 涂希希從傅長熙的信件里已經聽說了這個人原是楚州州府養子,卻經常往返于大理和西南之間。 “他生的是什么???治不好么?!?/br> 楚明嵐道:“一會你去見了公子,問他吧。他愿意告訴你,你便可以知道了?!?/br> 涂希希疑惑。 “問了他就會告訴我嗎?” 楚明嵐道:“問了才知會不會告訴你。這是公子私事,我不好隨便說?!?/br> 涂希希當即便斷了這話題。 但楚明嵐這番話的用意涂希希依舊很疑惑,并不自覺地觀察起來這個人,她忽然想起來楚婉兒也姓楚,照道理來說,他和楚婉兒不應該同姓才對。 再聯想到楚婉兒提到楚明嵐這個舅舅,卻只字不提未婚夫的模樣。仿佛楚婉兒和明秀山莊能牽扯上關系的只有一個楚明嵐而已。 “楚婉兒真是您的外甥女?” 楚明嵐微微一頓。 “楚家和我有什么關系,很重要嗎?” 涂希希道:“楚家和明秀山莊真的是普通關系?那楚婉兒為什么一直待在盛京,沒有第一時間聯系你這個惟一的親人?!?/br> 楚明嵐失笑說:“事實上我和楚婉兒沒有任何關系。舅舅這個名頭不過就是掌控楚家留在西南產業而設置的?!?/br> 涂希希心道果然,她遲疑了下,又問道:“當初楚婉兒的父親舉家前往盛京是因為想擺脫明秀山莊的控制嗎?” 就像當初的殷家,倘若不是為了擺脫陳嫣紅的控制,又怎么可能丟下盛京的產業,離開自己建了多年的根。 “不錯,”楚明嵐道,“楚家能在西南這邊做這么大,離不開明秀山莊在背后的扶持,你想想看,西南駐軍年復一年的藥品消耗,對尋常的藥商來說,是多大一筆生意?!?/br> 他無奈道:“人心總是貪欲不滿,倘若他知足地留在西南,就不會死于盛京荒郊,不是嗎?” 他說得輕巧,可涂希希卻聽得心底直打鼓。 說到底,陳世友也是長亭侯一脈,江行的案子已經顯露出他背后支持者非同尋常。 所以,富商到底是因為被出賣才會死于劉奇之手,還是因為陳世友和明秀山莊有了交易? 飯畢后,楚明嵐帶她往后院走,忽然開始和她說起這明秀山莊的來頭。 “大理和咱們大盛朝是宿敵,高祖開國最后一場勝仗就是和當時的大理皇帝段思英打的。高祖武藝高強,擅騎射。上陣先一箭射穿了段思英的皇冠。從此段思英沒在高祖面前現身過?!?/br> 他無聲嘆道:“高祖的英姿,乃是大盛朝武人們百年來的向往。誰能想到高祖之后,武人竟然在朝中都站不住腳?!?/br> 涂希希適時接了一句。 “高祖英年早逝,就是因為參與大戰次數過多,傷及根底。下一任的圣宗身子骨也不好。之后為了養大盛朝的皇室血脈,便不再要求皇室之人習武。武官式微也在情理之中?!?/br> 楚明嵐嗤笑。 “情理之中嗎?不過是不想看到高祖的能為在外姓人身上顯現罷了。掌權者的心思,不過如此?!?/br> 涂希希倒也不意外楚明嵐的態度。 大盛武官遭打壓也不是一天兩天,在文和帝手中更是到了極致——每一個在邊關掌有實際兵權的將領,家眷必定被禁錮在盛京的某一處宅院府邸當中,后代郁郁不得志的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