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陽兄好算計啊，拿自己勾住劉衛敏的注意力，又抓住楚州州府傳來的消息引我查明秀山莊，為宋于新引走山莊那邊的注意力。我還當你真是為了我呢?！?/br>
    傅長熙裝傻。

    “子荊兄想多了?！?/br>
    楊天穎片刻后轉移話題。

    “既然乾陽兄查了明秀山莊，查到什么總該說一聲吧?！?/br>
    傅長熙搖頭。

    “只是查到一個人，具體的還沒查出來?！?/br>
    楊天穎又道：“查到這個人和劉衛敏有關？”

    傅長熙笑著搖頭。

    “只是查了山莊外守著的人身份，有幾個曾經和劉衛敏有過接觸。但山莊里的人卻和劉衛敏沒有任何交集?！?/br>
    楊天穎沉思了片刻，抬眼看將話說得點到為止的傅長熙。

    “若真是如此，劉衛敏還能撐多久?！?/br>
    傅長熙瞇起眼，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低聲道：“快了?！?/br>
    現下能給邊關駐軍施壓的，只有大理那邊的攻勢。劉衛敏能抵擋一兩回大理的攻勢，看著成竹在胸，可實際上他心底沒有底。

    他畢竟不是秦先泰，手中沒有足夠的籌碼。

    “我看駐軍那邊出現的傷亡情況讓劉衛敏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西南是他的地盤，大理要是長驅直入占了，他不僅會一無所有，文和帝也會直接拿他開刀?！备甸L熙說：“換我是他，面對這種壓力得愁地茶飯不思了?！?/br>
    “乾陽兄怎么知道駐軍那邊的情況？”楊天穎警惕道：“該不會是你的人查的吧。秦茂？”

    傅長熙避開了這個問題：“邊關之地，情況好不好看城中情形就夠了。不過我有些奇怪，照理說，秦將軍出事的時候一舉擊垮劉衛敏是最好的方式。為何要拖到現在?！?/br>
    楊天穎狐疑地看他。

    片刻后，傅長熙自己一拍掌，玩笑似說：“對了。你說過有可能cao控大理這批人襲擊邊關的人在管內?！?/br>
    楊天穎嘴角抽了下。

    “我只是隨口一說……”

    傅長熙知道自己聲東擊西，意圖引楊天穎著力查明秀山莊，已然被楊天穎發現了，當即見好就好。沒就這個問題深入下去，只當閑聊。

    兩天后，楊天穎大清早就過來叨擾。

    兩人正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總督府的早膳說話，門口傳來了劉衛敏的聲音。

    “兩位久候了?！?/br>
    傅長熙抬頭便看到劉衛敏拖著一大群人，腳步帶風地從外面快步進來。楊天穎當即起身，客氣地行禮。

    “總督大人?！?/br>
    傅長熙動作稍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要起身，卻被繞過來的劉衛敏按了回去，說：“繼續吃啊，我也還餓著呢。來，子荊也坐下?！?/br>
    楊天穎似乎被他這一身豪爽弄得有些不得勁，平時在傅長熙面前伶牙俐齒，這會卻悶聲坐下去，一雙眼睛不住打量著吩咐隨從去多拿些吃食過來的劉衛敏。

    劉衛敏也不客氣，擼著袖子勺了粥，先稀里呼嚕了一通，旋即一揮手問：“還吃得慣嗎？西南與盛京不同，早飯清淡些?！?/br>
    傅長熙應道：“軍中怕是吃不了這些吧?！?/br>
    劉衛敏瞥了他一眼，說：“那必定是不能吃這些精細東西，沒力氣cao練殺敵可不成?！?/br>
    隨從很快帶著下人將諸多包子，餛飩端上來，一桌子的琳瑯滿目。

    劉衛敏招呼林啟等人也一并擠了進來，讓隨從們全下去了。

    飯畢，劉衛敏抬手讓林啟收拾，他翻轉聲，挨近傅長熙道：“來的時候，林啟冒犯小侯爺了？”

    林啟霎時抬頭，劉衛敏掃了一眼過去，止住了他要說出口的話。

    傅長熙搖頭。

    “不過是個大理寺少卿，是我不識抬舉?！?/br>
    劉衛敏看了他一會，又轉頭去看楊天穎。

    “子荊查了我好幾日了，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楊天穎斂著眉眼，說：“您是特意留給我時間查的吧?！?/br>
    劉衛敏笑笑，說：“真不是。秦將軍不在之后，邊關緊要，即便是將我這把老骨頭揚了，我也得守在那啊?！?/br>
    楊天穎這時候已經差不多相信傅長熙說的那番話了——既然他忙活了這么些日子沒查到點子上，自然沒什么好問的了。

    不過傅長熙說給自己聽的那幾點倒是可以問問。

    “圣上那邊主要還是對御史臺失蹤的幾位大人有些痛心?！?/br>
    劉衛敏無奈地嘆氣，說：“是啊。其實我也查了，查到了些線索，只是那地方，我動不了?！?/br>
    傅長熙問：“您是西南的地主啊，竟然還有動不了的地方?！?/br>
    劉衛敏搖頭大嘆。

    “邊關數萬大軍，我若是隨意去動了，我這西南的總督也做到頭了?！?/br>
    楊天穎接了話。

    “總督的意思是，您查到地方，是駐軍的地盤？可駐軍那邊說，他們并不知道御史臺的幾位大人之事?！?/br>
    劉衛敏往旁邊看了一眼。林啟幾個人立刻會意，退了出去。

    前一刻這里還鬧哄哄的，這一會人去院空，一片寧靜。

    劉衛敏面上露出些無奈，抬頭看向傅長熙。

    “你們查到明秀山莊了嗎？”

    傅長熙抬頭看楊天穎，說：“查案的事得問子荊兄。前兩日子荊兄替我去楚秀堂買了膏藥，聽說是明秀山莊的鋪子？”

    劉衛敏點頭，說：“這個明秀山莊，便是西南駐軍設的點。除了西南駐軍的幾位掌控實權的將軍外，沒人知道里面的底細?！?/br>
    傅長熙不解地問：“什么底細？”

    劉衛敏低聲道：“我也是接管了部分駐軍事宜之后才知道。原來明秀山莊是秦先泰早年設立起來，專門培養臥底之處。里面的人到底什么身份，現下去了何方，做的什么，只有秦先泰一人清楚?！?/br>
    楊天穎驚道：“臥底？”

    劉衛敏掃了他一眼，道：“秦先泰死地太突然，所有人都沒有準備。這些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對西南駐軍有什么影響，全是未知數?！?/br>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異常緊張，說完之后又道：“實不相瞞，我花了不少精力去查這些。但最近……邊關的情況乾陽也知道，我實在是分身乏術?！?/br>
    “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被人整成現在這副田地的?！?/br>
    “所以乾陽啊，我有些著急啊。我想讓你幫我想想辦法，這西南駐軍一向和我不對付?？赡悴灰粯?，若是你出馬的話，我相信事情會比我簡單得多?！?/br>
    傅長熙腦海中立刻回憶起了涂希希曾經在秦先泰靈堂里提出的懷疑——有沒有可能，秦先泰的死和臥底有關。

    他沒有回應，劉衛敏這番話是真是假，是拖自己下水的辯解抑或是真的向自己求救？心底一時間心思百轉，拿不定主意。

    這個臥底山莊，到底在駐軍和西南總督，以及大理之間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第163章 真假

    楚明嵐被涂希希支使去找那位養病公子之后。宋于新便找來了。

    這時候天色臨近傍晚，天幕黑沉，正是將黑未黑的時候。

    入夜去找一個姑娘，對宋于新來說是一件不妥當之事。于是他忌諱地拒絕了她進屋說話的提議，只在屋外的臺階上坐了下去，抬手在旁邊指向稍遠的地方，說：“站遠些說話就好?！?/br>
    涂希希便立在他不遠處，依著門扉小聲說：“能替我帶個信嗎？”

    宋于新皺眉，說：“你親戚不都在這嗎？”

    涂希希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沒和宋于新表明自己的身份——她現在不是大理寺丞涂殊途。

    可是，傅長熙吩咐過，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輕易暴露自己身份。她苦惱著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這個楚家小姐的身份好像沒必要在宋于新面前堅持了。不過，還是不要說自己是衛希吧。

    她往宋于新那邊邁過去兩步，蹲了下去——宋于新驚了下，立刻往外面挪開了。

    涂希希沖他笑，說：“你沒懷疑我嗎？”

    宋于新立刻皺眉了，他遲疑了下，說：“懷疑了。但我想想你什么身份和我無關，我只要完成小侯爺交托之事就可以了?！?/br>
    涂希希心說難怪傅長熙信任他，這人脾氣不好，且不愛多管閑事，是最好用的人。

    涂希希笑了起來，盯著宋于新看了很久。宋于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繃著臉說：“你也不需要和我交待什么。反正大家都是相互利用，我只是想查事情而已?！?/br>
    涂希希忽然說：“如果是想查這個山莊的話，我也是?！?/br>
    宋于新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沒事查這個干什么?！?/br>
    涂希希老實說：“小侯爺交代的啊。他一個人頂著楊天穎和劉衛敏，放任我們在這里。我總不能一點東西都不幫他做吧?！?/br>
    宋于新這才反應過來：“……你也是？怎么不早說?！?/br>
    涂希希心說既然把話說開了便什么好隱瞞了，不過暫時還是不要讓除了傅長熙之外的人知道她真正身份比較好。

    她想了想，決定岔開話題，說：“你在山莊不方便，還是替我傳消息給他吧?！?/br>
    她摸出了自己準備好了條子，塞給他說：“替我給小侯爺，不許偷看哦?！?/br>
    傅長熙連夜就收到了宋于新送過來的信件，拆開先看到了熟悉的字眼，下意識抬眼警惕地看了四周。

    楊天穎察覺到了自己有隱秘的消息來源之后，便在自己周圍放置了足夠的眼線。加上這里還是劉衛敏的地盤，他雖沒有想過要徹底避開這些人，但至少不能讓他們察覺到涂希希也在其中。

    宋于新先開了口。

    “小侯爺，總督府守衛比之前森嚴了。來的路上碰上了楊天穎，是他親自將我帶進來的?！?/br>
    傅長熙遲疑了下，低聲說：“那暫時不要再給我送信了?！?/br>
    宋于新應了聲。

    傅長熙展開信件的時候，他又問了一句。

    “那位小姐也是您安排的人嗎？”

    傅長熙見到信的時候就知道涂希希應該和宋于新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