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足就在偌大平臺的一角，涂希希過去往下探了一眼，發現這個方向正要是黃昭同她說的發現衣袖的角落。

    禁軍兵卒指著那一處角落。

    “那邊，地上全是血。我們怕不小心壞了線索，沒敢過去細看?！?/br>
    應明遠遠遠看著斷足，抬腳準備踮腳跨過去。

    涂希希忽然喊住了他。

    “明遠，能先把這些血收拾掉嗎？”

    應明遠低頭看了覆蓋了整個臺面的血，艱難地壓住了內心的不情愿，道：“……也不是不行，你想做什么？”

    涂希希盯著那一片血。

    “總覺得斷足只是引人耳目，真正想要讓我們看的東西應在下面?！?/br>
    應明遠給她說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傅長熙垂頭朝老和尚懟冷臉。

    “從老侯爺頭上你就張口胡說八道說我們傅家身帶血光，是大盛不祥，騙得兩代皇帝看我們傅家不順眼?！?/br>
    “我原本還想著老禿驢你不來招惹我就大人大量放你這一回?！@可是你自己來找死的?！?/br>
    忽然半空中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喊聲。

    傅長熙敏銳抬頭，看向頭頂上方。

    涂希希死死地盯著被拂開的血跡下方那一片青玉上，映照出來的一張熟悉的艷麗面龐。

    ——那是失蹤了三日的楊婷。

    第85章 楊婷之死

    大昭寺的穹頂是由青玉鋪出來的，青玉質地溫軟，易雕刻，涂希希先前所見正殿穹頂上的千佛佛像，都是玉雕。

    楊婷的臉夾在玉石中間，乍看倒是和千佛佛像有幾分相似，美輪美奐。

    應明遠驟然見到這么一張毫無瑕疵的人臉盯住自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這也太假了吧。真人不可能長成這樣?！?/br>
    涂希希是這里唯一一個和楊婷近距離接觸過的人，她伸手摸了下上面的那層東西——看著像琉璃制成的薄層，又輕敲了下，楊婷毫無反應。

    她尋思著楊婷是不是暈著？得先把人弄出來。

    好在這種薄層易碎，不難弄開，只是要小心點，不能傷到楊婷。

    “明遠有辦法能把這個東西弄開嗎?”

    應明遠思索片刻，又從工具箱中掏出了把匕首遞給他。

    “咱們大人送給我的寶貝，這東西削鐵如泥，切個玻璃片兒不在話下?！?/br>
    切玻璃動靜不小，不遠處候著的禁軍士兵見狀，探頭探腦關切地問：“大人，怎么了？”

    涂希希舉著手止住欲過來的幾個人。

    “別過來。你們……去給下面傳個信，就說找到三小姐了?！?/br>
    幾個人面面相覷，片刻后也明白了情況。其中一個慌張地往天窗那邊跑。

    “我，我下去找統領?！?/br>
    薄層很快被切開，涂希希小心翼翼地將切下來的部分掀了上來。應明遠只看了一眼，便大嘆了口氣，搖頭道：“沒救了?！?/br>
    涂希?；呕艔垙埖乇訑R在一邊，回頭疑惑地看了楊婷一眼。

    應明遠指著楊婷臉下方的脖頸處：“看到沒？”

    涂希希蹲著側過頭，看到了一片暗色——那是尸斑。

    應明遠左右看了許久，一時間沒找到下手的地方。

    涂希希見他一臉糾結，問：“怎么取出來？”

    應明遠道：“不是取不取出來的問題，我看她卡在里面的模樣有些奇怪?！?/br>
    涂希?？粗檬痔讓⑶嘤癜迳系难E全都抹到了一邊。

    “殊途，把燈拿過來點，我再看一眼?！?/br>
    涂希希連忙起身，要從站在不遠處的禁軍兵卒手中提礦燈。那兵卒嚇了一跳，按住她伸過去的手。

    “別，這礦燈極重。還是小的來吧?！?/br>
    涂希?；仡^看向應明遠。

    應明遠道：“他們是守皇陵的禁軍，不忌諱這個。就讓他過來吧?！?/br>
    燈挨近了些，雖然光線是有些暗，不過也能看清楚下面那張臉龐。她盯了一會，皺眉道：“怎么看不到她脖子下面的部分？”

    應明遠這會跟她湊在一起，相互挨著。

    “有東西套在她脖子上了。你看她脖子向上，面色青白，是窒息而死?！?/br>
    涂希希不解。

    “可是窒息而死之人，眼睛會閉著嗎？”

    應明遠道：“那只有一個解釋?！?/br>
    涂希希：“什么?”

    應明遠抬頭看她。

    “有人在她窒息死了之后，替她閉上了眼睛?！?/br>
    涂希希瞪大了眼睛，腦海中一瞬間閃過楊天穎——這種溫柔，卻又兇殘的手法，像極了他的作風。

    身后傳來了黃昭的聲音。

    涂希希立刻回頭，見黃昭領著人過來，問：“如何？”

    涂希希道：“人死了。當務之急是要將尸體從里面弄出來?！?/br>
    黃昭臉上一瞬間閃過些惋惜，他往那邊看了一眼，道：“這邊交給我們如何？兩位大人先下去同小侯爺說下情況?！?/br>
    尸體沒從里面弄出來，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涂希希和應明遠在黃昭的安排下被送了下去。涂希希腳剛落地，傅長熙便遙遙地朝他們喊了一句。

    “明遠，殊途，都過來?！?/br>
    應明遠將上面發現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陳述了一遍。

    傅長熙見涂希希心緒有些失落，多看了她兩眼。

    “既然已經死了，當務之急還是要查真相。明遠你留在這里等黃統領把尸體帶下來，跟緊點，一眼都不能落下?！?/br>
    “殊途先跟我去秦茂那邊一趟?！?/br>
    兩人剛出正殿，便見尚淵出現在門口。尚大人一臉焦急，迎面過來先抓了傅長熙的胳膊，拽到另一邊，劈頭蓋臉問：“人呢？”

    傅長熙按住他緊抓自己胳膊的手，低聲安撫道：“別急啊，您先聽我說，楊三小姐接連被送了斷手和斷足，本身存活的幾率就低了……”

    尚淵打斷了他的鋪墊。

    “死了？”

    傅長熙道：“就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強?！?/br>
    尚淵當即深吸了口氣。

    傅長熙：“死了?！?/br>
    涂希希：“……”為什么這個人就不會好好說話。

    尚淵一時間好似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了，開始不明所以的絮叨。

    “……楊婷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她脾氣不壞，性子討人喜歡……”傅長熙在他跟前聽了一小會，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

    “現下當務之急是找到兇手?！?/br>
    尚淵沉著臉。

    “還用得著你說。對了，之前你們不是說人應當還活著么？怎么死得這么突然?！?/br>
    傅長熙下意識往涂希希那邊看了一眼。

    尚淵也跟著側了下頭，見還有個人站在那，便問：“殊途？哎，來得正好。平時乾陽身邊就你靠譜點，你來替我盯著他?！?/br>
    不等涂希希應話，傅長熙開了口。

    “他一直跟著我呢?！?/br>
    尚淵沒反應過來，說：“這會跟著你有什么用，下面的事才……等會，你什么意思？”

    傅長熙鄭重地解釋了一句。

    “殊途他啊，從第一天楊家兄妹找我幫忙的時候就同我在一塊。他什么都知道?！?/br>
    尚淵臉上空白了一陣，他回頭看看涂希希再又轉回去傅長熙，片刻之后終于得出了結論。

    “你還把殊途給帶壞了？”

    傅長熙指著自己，一臉難以置信：“……我？”

    尚淵把涂希希給招過去，當即就把傅長熙晾在一邊。

    “殊途，你跟我好好說?，F下的情況到底如何？”

    涂希希道：“按照對方送勒索信的時間規律以及意圖，對方確實沒有必要殺楊婷。發現尸體時……屬下也很懵，一時間摸不著頭腦?！?/br>
    “要等黃統領將尸體帶下來，明遠驗尸之后，我們才能繼續下去?！?/br>
    尚淵點頭。

    “嗯。還有楊府那邊要派人去通知一聲。對了，楊子荊是不是在這里?！?/br>
    傅長熙道：“我正準備去叫人呢，您把我攔在這了?！?/br>
    尚淵瞪著眼說：“行，我不對。那你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