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熙居高臨下地給了劉奇簡短的三字。

    “交代吧?！?/br>
    涂希希發現，劉奇是那種一旦事情敗露就立刻爽快交代的類型，非常符合他膽小怕是的性子。

    那天他確實去了胡浩源的宅子。而且是看著胡浩源忽然死的。

    “下官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死了。陳大人也是臨時說要帶我一起過去找胡浩源，過去之后陳大人和胡浩源沒說兩句話就吵起來了?！?/br>
    傅長熙言簡意賅：“為何吵？”

    劉奇遲疑了下，說：“……為了江大人之事。陳大人質問胡浩源是不是因為江大人不肯撤案而惱羞成怒，雇兇殺人。陳大人還提到了劫殺富商案里失蹤的藥方，和他所服用之藥十分相似，并且懷疑劉罡是不是被胡浩源藏起來了?！?/br>
    ‘藥方’這詞相當新鮮，但聽著又相當關鍵，幾乎一下子就鉆進了涂希希的關注詞里面，醒目異?！贇⒏簧贪傅陌妇砩?，她似乎在某個角落里見過。

    她不由自主地問，“劫殺富商案里的藥方？在胡浩源手上？陳大人怎么知道的?！?/br>
    傅長熙道：“劉大人，好好說話?！?/br>
    劉奇驚得神情一下子謹慎起來。

    涂希希說話不如傅長熙兇得那么渾然天成，但對方以為自己不說話，她就對付不了就錯了。她徑自說：“和陳世友喝的藥有關，對不對？胡潛提到陳世友之時，你就反應極大?！?/br>
    劉奇搖頭：“沒有那么復雜，那藥方是胡浩源專門為陳大人準備的。陳大人早就覺得這藥方有問題，專門去查過?！?/br>
    涂希希追問：“查到了什么？”

    劉奇左顧而言其他。

    “這…我就不清楚了?！?/br>
    涂希希了然。

    “陳大人清楚，對不對?！?/br>
    劉奇看她一眼，沒有吱聲。

    這一問三不知的姿態，著實很難下手。傅長熙當即擰眉，尋思著要怎么下點狠手。卻見旁邊之人，忽然往前一步，沖到了劉奇跟前。

    劉奇當即給她嚇了一跳，本能往旁側走了一步。

    傅長熙也嚇了一跳。這劉奇雖然多年不曾在軍中行走，但做過兵卒之人的本能還在，尋常人靠近可是一件要命之事。

    好在劉奇只是驚了下，沒做出什么本能反應。

    涂希希問道：“我想知道，大前天晚上，劉大人在哪？”

    劉奇給她問得神色一緊，片刻后頗為不悅道：“你在懷疑我？”

    涂希希道：“只要您能證明自己不可能犯案，自然就不會懷疑你?！?/br>
    劉奇無奈。

    “京兆府下級官員來京辦事都會安置在京兆府附近。近期萬國商會，尋不到住處，暫時住在宋巡捕家的客房中。那日見完江大人之后，我便跟著宋巡捕回了他家宅子。之后一直在宋宅里，并非出過門?！?/br>
    說完他又頓了下，特意道：“這是江大人親自吩咐。不信你可以問宋巡捕?！?/br>
    “不曾出過門？”涂希希問。

    “商會熱鬧，不過我不是愛熱鬧之人，便沒出門。對了，宋巡捕夜半的時候曾經來找過我，那時候我還未睡下，曾和他說過幾句話?！?/br>
    涂希希抬頭看傅長熙。

    傅長熙道：“宋巡捕作證的話，便假不了?！?/br>
    涂希希頓時斂了臉上的疑色，道：“看來我錯怪劉大人了?！?/br>
    劉大人擺擺手，道：“罷了，看在小侯爺的份上便不跟你計較了?！?/br>
    劉奇被這兩個人一前一后一逼問，似乎待不住了，便找了借口下去休息。傅長熙倒也爽快，催促他趕緊回去。

    劉奇前腳一走，傅長熙便回頭吩咐秦茂。

    “盯牢劉奇?！?/br>
    秦茂會意出去。

    傅長熙問：“怎么樣？”

    涂希希道：“不太對。若我是劉奇，江行開始懷疑我，甚至還派了心腹盯著我，明顯不讓我接觸外人，我一定要想辦法通知我的同伙現在的情況。除非，他事先已經和人商量好了?！?/br>
    “但，當時陳世友并不在京中?！备甸L熙沉吟，“劉奇即便是想找，也找不到啊?！?/br>
    涂希希擰眉說：“陳世友，真的不在京中嗎？”

    傅長熙：“……什么意思？”

    涂希希側頭看他。

    “大統領趕到京城，不過酉時。防衛營駐地到京城一個時辰必定要的。再加上宮中要下旨送到防衛營。在那之前圣上還要對衛家的謠言有所反應?！?/br>
    “這太快了，就像是不希望案子拖長。必須速戰速決似的?！?/br>
    第30章 趕時間

    傅長熙正要說點什么。

    涂希希忽然自顧自打斷了他，道：“算了，查城門進出太過耗費時間?！?/br>
    傅長熙問：“又盯上陳世友了。劉奇這邊不懷疑了？”

    涂希希想也不想，說：“懷疑。我也有辦法能查他是不是兇手。劉奇這種手法看著不像是生手，去他縣里的案卷查，總能查出點蛛絲馬跡。但這也太耗時間了。而且……現場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我們也可以先證實陳世友也在現場?！?/br>
    傅長熙皺眉。

    “這也太難了?！?/br>
    涂希希笑說：“秦茂和我說，這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案子。只要再仔細一點，再小心一點。就能發現蛛絲馬跡?！?/br>
    傅長熙哼笑：“說得好聽。到哪去發現？”

    涂希希想了一會。

    “我想再去胡家的宅子找一找?！?/br>
    傅長熙問：“找什么？”

    涂希?；兀骸八幏?。殺富商總不可能是空xue來風，藥方是最可疑的點?！?/br>
    又是夜半十分，大理寺的馬車停在了胡家宅子門口。趕車的大理寺吏下車拍門，等傅長熙和涂希希過去，管家已經給他們開了門。

    管家一看傅長熙親自到了，悚得整個人又縮成了一根蝦米。

    “小，小侯爺?！?/br>
    傅長熙點頭，抬腳踏進大門，低聲說：“我們要再去書房看看，你回去睡吧?！?/br>
    這么大一號人物來宅子里了，管家哪有那個膽子去睡。他趕緊從跟在身側的下人手中拿了燈籠，將人都譴回去了，自己留下來，殷勤道：“小的給小侯爺提燈?！?/br>
    傅長熙笑笑，示意涂希希先進去。

    “你們老爺人緣不好吧？”

    管家遲疑道：“那是外人不了解我們老爺。老爺雖脾氣不好，但出手還算闊綽，家里下人有什么事，他也會幫襯?！?/br>
    “也是，人總是各有長短。平時宅子里也沒什么人上門拜訪吧?！焙圃丛谕饷暡缓?，許多人敬而遠之，生怕沾上點腥。

    管家應道：“確實不多。老爺升官也不過這大半年，這京城門戶還不熟悉?！?/br>
    傅長熙停步，說：“胡浩源也不在了，管家也不用說客套話了。實話實說吧?！?/br>
    管家僵了下，遲疑了半晌才說：“升官大半年了，這京城大部分官兒都得罪差不多了，自然也沒人愿意上門了?！?/br>
    “你們老爺沒說過什么？”

    管家尋思了片刻，說：“倒是有，之前老爺有一次回來，很是生氣。曾說過罵過不少人，最后還說再過一陣子，他便不用受這氣了?！?/br>
    傅長熙問：“何時之事？”

    管家道：“大約半年之前吧?！?/br>
    ……正好是和陳世友搭上那時候。這話和胡潛說的雖然相差不多，但情形確實全然不同。

    胡潛明顯將話中的重點放在了藥上。

    傅長熙一頓。

    等等，藥？還是藥方？

    涂希希徑自進了書房。里面擺設依舊和那日她進來的一模一樣——桌上的蠟燭還在。

    屋中那股香氣已經半點不剩了。她還是小心掏出塊帕子，沾了水捂上。

    她幾乎從進門開始，一寸寸地開始在房中找。

    片刻之后，有人在窗臺上敲了敲。

    涂希希趴在地上抬頭。

    傅長熙問：“找到了嗎？”

    涂希希愣了下，隨即回神說：“沒找到藥方?！?/br>
    傅長熙環顧了下四周，說：“找過的地方就不用再找了。秦茂翻東西的實力一絕，他找不到的東西，別人更找不到?！?/br>
    涂希希聞言站起來。

    她看了一圈，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傅長熙將燈提起來，方便她看得更清晰。

    “明早讓秦茂再過來找一遍?！?/br>
    “不，只剩下一個地方了，”涂希希走到窗邊，低頭看著桌上的蠟燭油，“有刀嗎？”

    傅長熙看了她一眼，隨即從腰側摸了一把小刀出來遞給她。

    涂希?？匆膊豢?，開刀三兩下把桌上的蠟燭油翹了起來。

    她將結成一團的蠟燭油翻轉過來，松了口氣。

    “找到了?！?/br>
    藥方找到了，當務之急就是查驗藥方上的內容。這方面還是需要應明遠出馬?；卮罄硭碌穆飞?，傅長熙問：“你怎么知道在蠟燭油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