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快,這股情緒消失無蹤,他望了望熟睡的年嬌,躺在她的身旁闔眼入眠。 親王側福晉乃正式記入宗譜的身份,譬如年側福晉入雍王府,算是正式嫁娶,唯有規格、儀制不比嫡福晉??滴跆匾馀怂膬鹤尤旎榧?,四爺卻已習慣生物鐘的存在,早上醒來,天色尚且黑沉。 唯有脖頸沉甸甸的,像壓了幾斤重的石頭。 垂眼看去,一只手臂放肆地橫在上面,色如白玉,點綴著三三兩兩的紅痕。 新娶的側福晉半個腦袋埋在他的胸膛,黑發如瀑,臉頰柔軟,鉆入鼻尖的是甜膩桃香。 “……” 王府上下都知道他重規矩,從前去哪個房里,妻妾都與他老老實實分被褥睡,無人敢行逾越之舉。 他叫了一聲:“年氏?!?/br> 年氏不理他。 四爺盯著年嬌看了好一會,皺起眉。 ……才十六的年紀,又剛來陌生的王府,不必過多苛責,他想。 輕輕地撥開年嬌的手,塞進被褥中,又花費了好一會兒,挪開睡得正香的腦袋,端端正正靠到另一邊的軟枕上。最后掖好錦被,免得人風寒著涼。 做完這些,脖頸酸意襲來,等到站起身,脊背泛起細密的疼—— 這等感受,他活了三十三年從未有過。 四爺臉一僵,也不喚蘇培盛伺候了,慢慢地穿戴完畢,抬步往外走。 第2章 棲桃院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蘇培盛驚訝地迎上:“王爺?” 跟著年嬌進府的嬤嬤婢女候在一旁,皆是垂頭肅立。 蘇培盛眼尖,一眼發現主子的唇色比往日要深,未等他反應過來,四爺吩咐道:“先去書房,等時辰到了再來西院?!?/br> 新人圓房后需給嫡福晉敬茶,才算正式有了名分,爺這話,是要陪著一起的意思了。 蘇培盛立馬回:“是,奴才這就傳膳?!?/br> 王爺的語氣、神色與昨天無甚區別,出門的動作干脆無比,也不見對年側福晉有多少留戀。蘇培盛就嘀咕起來了,這到底是上心還是不上心? 轉念一想,不管上心還是不上心,單憑年家與賜婚圣旨,王爺絕不會虧待這位。要知道年側福晉住的西院,是整個王府僅次于福晉的院子,生了三阿哥的李側福晉多次討要,爺都沒有準許。 跨出院門的時候,蘇培盛亦步亦趨,忽而聽四爺道:“日后……這里就叫棲桃院?!?/br> 棲桃院? 蘇培盛愣了幾秒,連忙應下,心里頭卻泛起了浪濤。 王府擴建的時候,內務府呈上過各個院子的名字,用圓圈圈出來,多花哨的都有。爺不耐煩這些東西,便依舊前院正院、東院西院的叫著,誰知年側福晉剛一進府,爺就賜了院名。 無數念頭浮現,他瞇起笑眼,棲桃院還差一個跑腿,不如就讓小徒弟來當? …… 煩人的聲音縈繞耳旁,年嬌擰眉,把頭埋進被褥,繼續睡。 “格格,格格?!辟N身侍女問春沒轍了,求救的目光望向秋嬤嬤。 秋嬤嬤重重一咳:“日上三竿,該給福晉敬茶了!” 年嬌猛然驚醒,該給福晉敬茶了? 完了,她不會睡過了時辰,第一天就得罪嫡福晉了吧。年嬌飛快地爬起來,哪知動作扯到了腰,她倒吸一口涼氣,小臉立即皺了起來。 秋嬤嬤伸手扶她:“慢點,慢點,還早呢,來得及。王爺還在書房,說好了要陪格格去的?!?/br> 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她看著自小奶大的姑娘,就知昨天定然是合格的夜晚。 秋嬤嬤小聲和問春道:“把箱籠里的藥膏拿來?!庇址愿绬栂模骸叭ヌ艟床璧囊律??!?/br> 問春問夏連忙去了。年嬌不高興地抿嘴,老老實實趴著上藥:“身子骨都散架了。二哥不是說王爺最清心寡欲,喜好佛法嗎?” 秋嬤嬤面色不變聽她抱怨,邊上藥邊按摩。 年嬌抱怨一會兒就停了,又哼哼唧唧起來,伺候的活不好做啊,回頭得讓二哥賠她花首飾! 貼身的一幫人早熟悉了年嬌的做派,做事有條不紊。她們在內室侍奉,王府派來的婢女在外室,很快,問夏挑了一身淺粉旗裝過來,海棠花的紋樣,雅致又精巧。 年嬌瞅了瞅,覺得還是太高調。 伺候福晉和伺候老板需不一樣的策略,她得老實,恭敬,謙遜,年嬌忍痛看了眼粉色,手指指向另一側:“那件淺藍色的好?!?/br> 為了迎合四爺喜好,年嬌帶入王府的衣裳全都是清淡款,沒有一件偏向奢靡艷麗,首飾亦然。為此她大哭一場,年府上下使勁安慰才安慰好了—— 大婚前夕,額娘塞給她幾件花首飾,說可以暗地里拿出來穿戴、欣賞,年嬌覺得也對,她只要偷偷的,誰都發現不了。 穿戴完畢,用過早膳,年嬌趕問春問夏秋嬤嬤去守門,自個翻箱倒柜,把寶貝日記本從箱籠里拿出來,藏好,藏在了床板內側。這是誰都不給看的東西。 要不是時機不對,她蠢蠢欲動,準備在日記本上添一筆:王爺好生猛,外頭的流言騙人! 至于花首飾,放在梳妝臺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年嬌一一整理完,忽然想起二哥叮囑她的話,他把入府所需的見面禮都塞在一個小箱子里,敬茶當日按順序給就是。 年嬌連忙邁開步子,去找她二哥說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