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當謝霖推開門走進喧鬧的高中教室時,他在門口愣了很久很久。 柳南蕉坐在窗戶邊上,和初中時差不多的那個位置,低頭在看一本書。 謝霖揉了揉眼睛。一束煙花在他心頭炸開又消散。 他終于想明白了從小學四年級起就一直在困惑的事。密林終于走到盡頭,天光落下,前方卻不是坦途。 深淵近在咫尺。 第5章 柳南蕉在第三天的時候就提出出院了。醫生不肯答應,謝霖更不答應。這人仿佛著了魔一樣地老往醫院跑。早晚都來,來了就在他床邊支個筆記本工作。晚上在他旁邊的陪護床睡著。柳南蕉有護工照料,謝霖基本伸不上手。有一次他突然過來拉被子,把迷迷糊糊的柳南蕉驟然驚醒,手上滾針了。護士來重新扎針,謝霖嘴唇抿得緊緊的,一扭頭出去了。 語曰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柳南蕉與謝霖自幼相識,但十六年彈指間,他發現自己仍然不了解謝霖。他們坐在一起,彼此一晚上也沒有幾句話好講?;貞浭遣患s而同要避免談起的,其他的更沒什么好說。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只有身下偶爾的疼痛提醒著柳南蕉,他們已經做過了這世上最親密的事。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很像笑話。男人也會有處子情節么,柳南蕉不知道。但當他發覺自己似乎也沒有多么后悔時,另一種不安涌了上來。 他們都沒去聯系趙一銘。那人應該和新婚的妻子去海外度蜜月了。謝霖也沒問過柳南蕉的家人。白天他不在的時候,他的一個助理會過來。柳南蕉不適應這些。身邊的人們待他太過小心,好像他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人物。 他和那位助理委婉地提了幾次。漂亮溫柔的女助理只是笑笑,用有點撒嬌地口氣和他說:哎呀,您別為難我呀。謝總的脾氣您也知道的,就當可憐我吧。來,再吃點水果今天剛送過來的,放久了就不新鮮了 女助理雖然愛嬌,但言行都很有分寸。柳南蕉向來心軟,拿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晚餐是知味居送來的。柳南蕉知道那家店。很有檔次的老店,菜品也都價格不菲。他嘆著氣打開盒子,里面居然是小米粥和rou末蘿卜菜心。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菜還要去知味居點。緊接著又很rou痛。他一分錢也不打算欠謝霖的,所有這些,出院后也要算在還給對方的錢款里。 謝霖這一日到得比平日晚,手里拿著厚厚一疊材料,臉色相當差勁。柳南蕉心頭警鐘大作,不知道對方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柳南蕉嘆了口氣:有事就直說吧。我我身體已經沒什么事了。問過醫生,要是堅持的話,明后天也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謝霖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柳南蕉很少見他這個樣子:怎么了?他不安地動了動:是檢查結果有什么新問題么? 不是。謝霖猶豫了一下:是保險公司查到了你以前的醫療記錄 要退保? 不是謝霖看著他,神色看起來竟然有點難過:是你高中時的醫療記錄 柳南蕉愣了一會兒。他看著謝霖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你是在愧疚么?可這和你沒關系。 意外么?還是天生的?謝霖緊追不放。 不知道。柳南蕉搖搖頭:你要沒有其他事,我要休息了。麻煩你在出院時讓助理把賬單給我。我會還你錢 你知道那兩個錢我根本不在乎 但我在乎。柳南蕉抬起頭:謝霖。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彼此間沒什么愉快,總是不開心的事居多。有些人可能天生氣場不合,在一起就是彼此傷害。我不喜歡你,我好像說過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你在執著什么。我也沒辦法成為一個好的炮友,你看到了。和你那天我喝多了?,F在想想挺后悔的。但是你也算不上吃虧。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這些天照顧我以后,我們還是不要來往了。有些事總得有個了斷,有些人,也注定不能走在一起。早點結束,早點去開始新的生活,對你,對我,都好。 什么叫我算不上吃虧?謝霖的聲音里有種冰冷的怒意:你以為我他媽就是為了跟你上個床? 你自己說過的。柳南蕉不自覺地向后躲了躲。 行行。你可以的。謝霖暴躁地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真的不知道我對你是怎么回事么?還是就是故意講這些來氣我?他停下來,聲音突然軟下來:你是在氣我吧。 我沒有。清醒和理智給了柳南蕉力量:都是真心話。我其實也想問問你,我不止一次和你講過我的態度,為什么你從來都不相信? 我到底哪兒比不上趙一銘?還是因為小時候的事,你還在恨我?謝霖在柳南蕉的床前停下,高大的影子落在柳南蕉身上。 有一個瞬間柳南蕉本能地想逃。但他還是忍住了:都不是謝霖,我們是成年人了,你能不能不要總像小孩子那樣任性。這世上好多好多事,都是勉強不來的。我們不合適,不管有沒有趙一銘,有沒有以前的那些事我們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