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曲(一)
“布爾歇航展上的交易出了問題,喀克珀薩集團在幾箱彈藥前不愿讓步,上峰們像沒有得到心愛玩具的稚童把怒火歸結到我當時的擅自離崗頭上?;氐交匚冶唤坦訇P了一個月的禁閉。共事說我失心瘋,不顧自己正在巡邏就為了驗證一個相似背影,甚至那次航展上根本沒有華國代表團??晌以鵁o數回描摹過你的背影,我不會認錯。大約新型戰斗機實在誘人,又或是制霸東歐多年被一個莫城新崛起的組織損了顏面而不甘心,喀克珀薩的頭目也是華國人,于是他們點名要我隨行談判。我只慶幸沒有再克扣我的傭金。曾何幾時,我口袋里的已經錢少到甚至買不起展會上的一駕直升機。父親的減刑審判提上日程,律師讓我不要抱太大期待。我前后加起來砸了五臺轟炸機的訴訟費,卻換不回一個中年男人多五年的自在舒心。我馬上就要啟程前往莫城,這個這似乎是組織重回老巢的機會,他們不允許失敗?!薄澾x自G于1992年11月14日克羅地亞護衛行動遺書。 華國蘭城棲斛區湖墅北路669號玉蘭園12號墓 收。 * 為徐持硯和鐘應森送行的那天,蘭城下了一場暴雨。 航班不出意外延遲,鐘應森拉著宛桾坐在休息室玩雙扣打發時間。 同樣北上,徐持硯考入了華國頂尖學府的物理系,而另一位是一如既往地頂著鐘家的面子進入了特種部隊。 兒時的鐘大少也是受祖輩影響有過保家衛國的崇高理想的,只是和平年代早已沒有需要他上陣殺敵的機會。 就像徐持硯生了一雙適合拿手術刀的手,終是無法替小棗meimeicao刀,選擇為建設祖國去觸摸更高的藍天。 有人問起過齊霜翰的夢想,還沒等他想好,友人就調侃他生在齊家只做米蟲都是別人八輩子羨慕不來的夢想了。 少年聞言一挑眉,眼眸里流淌著恣意:“爺這輩子的夢想就是有錢,有錢到可以買下用不完的助聽器和呼吸機?!?/br> 他沒有學醫的天分,但他可以請來有醫學腦子的醫生。 其他不明緣由的少年們只當他對國家老年事業上心,笑贊他是當代活佛。 航站樓的廣播終于播報了陰云后的曙光,宛桾起身收拾卡牌。 徐持硯背上書包,深深看了一眼與鐘應森擁抱的兩個人。 宛桾在鐘應森耳邊叮囑著瑣碎小事。 雖然平日里偶爾會被他的沒個正形氣到,可在她十七年的人生里,一直親密的人也只有他。 這些年家宴上明樓、宛桃背詩唱歌地討長輩們歡心,一旦大伯母開玩笑地惋惜著自己一雙兒女在學識上平庸時,鐘應森都會搭著宛桾的肩膀,嬉皮笑臉地朝她爸媽玩笑說過繼給他家平衡一下大房的智商水平。 雖然必定招致鐘老怒罵,可下一次他們只要再圍著那幾個小輩們轉悠,他還是會拉宛桾和筱楓出來沒譜硬夸一番,搶奪大人們的注意力。 鐘應森敷衍地應和著,然后放開宛桾和齊霜翰告別。 宛桾走向徐持硯,笑意漣漣:“阿硯,祝順利?!?/br> “不給我一個擁抱么?” 徐持硯攤開手,靜待著宛桾反應,后者微微一愣隨后垂下眼瞼走進他的懷抱。 稍縱即逝的親密接觸,徐持硯甚至都沒捕捉到她的幽香就又遠去,抬眸撞進兩米之外的少年眼里,他牽起嘴角,上前挽過宛桾鬢角的發絲:“小棗,希望明年這個時候,你也能和我一起往北上求學?!?/br> “欸呀呀,你們一個個都這么厲害,讓我這個要靠北都戶口,才能在北都討到好一點的大學的人多不好意思啊......” 齊霜翰開著玩笑上前一步和宛桾并肩,明亮的黑眸里似是火光閃耀:“阿硯,旅途愉快,有空我會和小棗去拜訪小姨和小姨父?!?/br> 看著走進登機口的兩人,宛桾回頭無奈瞥了氣鼓鼓的少年一眼,撥通電話喚來司機。 回到鐘園,齊霜翰留下來用晚飯。 觀影房已經被幾個堂弟堂妹霸占,宛桾只好領著他回到自己房間。 齊霜翰樂得自在,本來他慫恿鐘應森在主宅二樓也弄個電視機就是為了那群小屁孩別搶不到遙控板就跑來閣樓打擾他和宛桾。 放上新租的影片,齊霜翰先一步窩進沙發。 宛桾換了居家服從淋浴間走出坐在沙發另一側。 電視機里播放著剛下映的恐怖片,剛開始大多在背景鋪墊,以及看那群不信邪的主角們搬進兇宅。 齊霜翰支著胳膊等高潮環節可以窩進宛桾臂彎,結果先一步感受到肩頭一重。 宛桾抱著靠枕慢慢向他傾倒,呼吸聲均勻綿長, 昏暗的臥室光影閃爍跳躍,手臂處幾縷發絲垂落,帶來一絲癢意。 齊霜翰側臉凝視她的睡顏,長睫在她玉色肌膚上投下淡淡陰影,鼻頭精致小巧。 其實每次與她對視,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落在她的眉宇,墨色眉流規整纖細,面目表情時也盛著憂愁。 她總是靜靜地傾聽別人講話,即便染上笑意那一抹繾綣也濃的化不開。 他越來越受不了宛桾這樣柔柔地盯著他看,輕盈下抿直的唇角又昭示著她骨子里的執著倔強。 讓人想要蹂躪再徹底摧毀。 幽藍的光在他的眼眸中流轉,像是深林的磷火,齊霜翰磨了磨后槽牙再也忍不住,捧起宛桾的臉吻住她。 齊霜翰無法將她此時的疲倦與酒精的效果進行對比,只能在她清醒前盡可能多地汲取她唇舌的甜美。 胸腔里空氣都變得貧瘠,他掌住宛桾的后腦勺,攻勢不再洶涌,而是細密地啄吻。 結束這個吻時齊霜翰還有些沉浸在其中,少女像是化在懷里的一灘水,濕紅的嘴巴顫巍巍地張著,齊霜翰又低頭啄了兩口,強行逼迫自己不要再繼續。 不知道過了多久,齊霜翰感覺自己都快昏睡,只見宛桾蹙眉,突然把腳往前一伸,緩緩睜開眼。 四目相對中,又是這般讓他無所適從但又不舍得逃避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看穿然后秋后問斬。 就在齊霜翰即將敗下陣來時,宛桾突然一笑,抬手捂住他的耳朵,嗓音帶著剛蘇醒的喑啞,像在他心頭撒下一把白沙。 “誒,等到上大學后你也要你的室友幫你捂耳朵么.....”宛桾側過臉,看著恐怖畫面結束后撤下一只手刮了刮少年的鼻梁,“他們會笑話你羞羞臉的?!?/br> 齊霜翰撇撇嘴:“那我也會全部攢起來再來找你看?!?/br> “這就像收拾屋子,最先看不下去的人先動手,看電影也是,最先心軟的只能任勞任怨地幫你捂耳朵?!?/br> 宛桾支著腦袋,好整以暇望著他,輕輕喚他:“阿齊,你很想留在北都上大學么?” “啊,我以為是你們都會更想要去北都?!饼R霜翰作思考狀,“就是在北都,我可能沒法和你們一個學校罷了,蘭城,也很好呀……” 宛桾看著他手指繞著自己衣服上的長帶子,突然傾身上前裹住他的手指。 “沒事,怎么樣都好,都,不重要?!?/br> 不需要登上那座學術的至高殿堂,只要仰起頭仰望的是同一片藍天,看到的是同一場冬雪。 “阿齊?!?/br> “在聽呢?!?/br> “你陪我一起考蘭城大學吧?!?/br> “好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