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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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沉:“……” 楚凌沉皺著眉頭移開了目光。 顏鳶在心底發笑,正想要再接再厲,一次性把自己的滾滾愛意表達個夠,好讓他惡心得半年內不想看見自己,忽然間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不和諧的腳步聲。 什么人? 顏鳶捕捉到了腳步聲的來源。 宴場之上,諸臣之中,有四五人同時從席上站了起來,快步向楚凌沉所在的方向走來,齊刷刷跪倒在了亭前。 “陛下,老臣請命!” 他們之中一位白胡子老頭捧著一份文書舉過頭頂,蒼老的眼眶中血絲遍布。 “昨夜太傅宋寅正在家中自縊亡故,此事尚有蹊蹺,自縊一說不足定論,臣等請命請刑部重審重查,萬望陛下恩準!” 楚凌沉沒有回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亭前跪著的幾位老臣。 一時間空氣仿佛是凝滯。 所有人都知道宋寅正昨日是如何被砍去的雙手,白胡子老頭的手顫抖了起來,似是孤注一擲,他在亭前重重磕頭,聲嘶力竭: “陛下,昨日宋太傅沖撞圣上,老臣并非要指摘陛下對他的責罰,只是……只是昨夜太傅歸府之后,曾有人見到錦衣車馬在墻外常駐,有人深夜造訪,此時絕非偶然,請陛下念及宋太傅年幼時的傳道授業解惑之誼,為太傅申冤??!” 老頭一番話說得涕淚縱橫,慘烈無比,只可惜高座之上的楚凌沉卻沒有半分動容,他甚至連眼睫都沒有多抬一下。 “陛下……!” 老頭聲淚俱下,磕頭不成,便把目光轉向了顏鳶。 “娘娘!這城中的城防軍是由定北侯所轄,城防軍守衛帝都城安寧,肱股之臣在城中生了如此慘案,娘娘身為顏侯之女,中宮之主,莫非也要袖手旁觀不成?” 顏鳶嘆了口氣。 這把火最終還是燒到了她身上。 或者說,這把火也許一開始就是沖著她燒來的。 后宮向來不能干政,這宴場上有皇帝,有曾經垂簾聽政數年的掌權太后,這老頭不跪太后跪她這個新入宮的皇后,若說只是單純求助,誰信? 宴場上悄無聲息,很顯然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她的回應,就連楚凌沉都一副看戲的模樣看著她。 顏鳶靜默了片刻,緩緩道:“請問這位……大人,錦衣車馬是誰看見的?深夜造訪可有人證?門外房內可有打斗痕跡?” 老頭一愣,遲疑道:“自然是太傅府上的下人看見的,至于打斗痕跡,宋太傅一介文人自然不會武功……” 顏鳶道:“那馬車何在?” 老頭道:“……應是深夜已經離去,不知何往?!?/br> 顏鳶默默道:“所以宋太傅‘可能’在昨夜接待了客人,府上下人‘也許’看見了有人入內,馬車‘大概’已經離去,不知去向哪里,是么?” 老頭急眼:“這……” 顏鳶嘆了口氣道:“這位大人因為這些事,指摘本宮父親的城防軍辦事不力未能阻止或許存在的歹徒暴行,又因本宮身為人女,高呼本宮袖手旁觀?!?/br> 顏鳶沉默地看著老頭:“大人知道如此行徑,叫什么嗎?” 老頭語結,溝壑縱橫的臉上褶子擰成一團,最終胡子顫了顫,卻沒有發出聲音。 宴上的目光又聚到了顏鳶身上。 顏鳶緩緩道:“叫碰瓷?!?/br> …… 第20章 碰瓷 這明明是一個陷阱。 鑒秋宴上,明明太后與皇帝都在一旁,而幾個老臣悲愴求助之人卻是一個初入宮闈、全無根基的皇后。 顏鳶若是不開口,便是輸了陣仗,叫那些期待太后與定北侯之盟的人大失所望,若是她開口……便是真正的逾矩。而高座之上,手握朝堂實權的人豈能容得下她議政之心? 御花里,誰也沒有預料到,皇后竟是這樣的反應。 老頭愣在當場,滿腔的悲愴卡在喉嚨口,眼眶里飽含眼淚,喉嚨口卻吐不出一個字。他幾次張口未遂,最終干巴巴道:“皇后娘娘……明鑒?!?/br> 場面陷入僵局。 忽然間,一聲低啞的悶笑聲在宴場上幽幽響起。 那是楚凌沉,他已經懶洋洋支起了身體,儼然已經是一派看戲的模樣。他的眼神落在顏鳶認真的臉上,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目光中帶了三分興趣七分嘲諷。 顏鳶只當是沒有看見。 她從座上下來,幾步走到了帶頭的老頭面前,作勢扶起老頭:“本宮是個小女子,又多纏綿病榻,對朝中事務向來所知甚少,卻也知這并非本宮力所能及之事?!?/br> 方才的氣焰,仿佛只是曇花一現。 席上眾人原本屏息凝神,只等著皇后攻城略地,卻不想她并沒有乘勝追擊,甚至嗓音中也沒有半分怒意,反而……聲音越來越小了。 就像是臨時怯了場,她抬起眼,眼圈里已經盈盈有了一些濕潤,盯著老頭渾濁的眼睛,喉嚨底都有了一絲哽咽:“大人今日請本宮為太傅主持公道,行逾矩之事,著實讓本宮……” 顏鳶慢慢道:“……很害怕?!?/br> 御花園里,陽光漸漸隱沒。 涼風徐徐,她的聲音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在每個人心中都掀起了一點點波浪。朝堂之上,內院之中,從來多的是巧舌如簧之人,可眼下中宮這回應……真誠有余,砸爛攤子居多,倒叫他們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了。